墨奇平時看起來為老不尊,舉止詼諧,在原則問題上卻又一本正經,似乎他的話根本不容反駁。

    但是陳瑕哪能這麽快就下決斷?

    小倩命懸一線,吳欲生死未卜,所有人的性命又仿佛一座大山一樣,壓得陳瑕幾乎喘不過氣來。如果他是個沒有原則的人,大可以一走了之,但是他太有原則,反而不知道這件事應該如何解決。一個人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解決所有的難題,如今墨奇已經把幾條路擺在他的麵前,他仿佛站在十字路口,哪一條路,似乎都是絕路,一旦上去,就不能迴頭,他不敢輕易嚐試,更不能輕易放棄。小倩、吳欲、喜兒、梅麗絲和胡古,包括所有的墨家弟子,這些人的仿佛化作了一個個影子在陳瑕的腦海中不住盤旋,叫他覺得無所適從。

    “現在最要緊的,應該是去紅砂太華壇啊,爺爺,成親的事,又何必急於一時?”墨喜兒心中雖然對陳瑕的表現並不滿意,但是見陳瑕麵對如此痛苦的抉擇,她的心裏也覺得備受煎熬:為什麽他不喜歡我?為什麽他要和陳青一起騙我?其實當初的賭約,又何必耿耿於懷,為了大鮮卑山的墨家弟子,我寧願退一步,與陳青成親又能如何,可爺爺又為什麽非要提出這麽多規矩?

    陳青、陳瑕,這兩個人又何嚐不叫墨喜兒難以抉擇?

    也許世間的姻緣,老天就是故意要叫她不那麽美滿。叫每個癡男怨女的心中總有一個牽腸掛肚,卻偏偏不能在一起,又永遠忘不掉的人。

    墨奇並不在乎墨喜兒嫁給誰,也不在乎喜兒是否會幸福,他在乎的隻是神功的繼承人,不管是陳青也好,陳瑕也罷,誰學了神功,誰就是自己的孫女婿。目前看來,陳青是不可能有陳瑕這麽好的條件,所以他這麽做,也同樣是別無選擇。

    對於喜兒的話,墨奇也不置可否,隻是微微一笑,“隻有三天!”說完之後就再不提及此事,他從兵器堆裏,找來一張弓交給陳瑕,“人家有神射手,我們也應該有一個,我弓箭不太擅長,就把這張九曲追魂弓送給你吧。就是不知道你的箭術如何。”

    陳瑕已經沒有心情迴答墨奇的話,他的腦子裏想的是:自己怎麽能再對不起小倩?但是對得起小倩,就要對不起喜兒。不管是愛情還是人情,原來很多時候,並不能共存。

    “不要愁眉苦臉的嘛,”墨奇拍了拍陳瑕的肩膀,“決定權在你的手中,我可不想強人所難,你會不會恨我呀?”

    陳瑕勉強笑了笑,“我怎麽會恨你呢?”

    “你幹嘛不恨我?我要你做你不想做的事,這樣你都不恨我,真是無趣的很。”

    墨喜兒道:“爺爺,幹嘛叫人恨你,你傳他武功這是好事啊。”

    “說的也是,墨家弟子多少人想和我學,我還未必肯教呢。傻小子,你不恨我,我就當你同意了,從現在起,我就叫你孫女婿得了。反正遲早也是要叫的。”

    陳瑕剛要說:“使不得!”墨奇已經嗖地一縱身跳到倉庫之外了。

    墨喜兒又羞又嗔,追了出去:“爺爺,你不能亂講啊,還沒成親呢!”

    墨奇卻哈哈大笑,已經跑出老遠。

    墨喜兒一出門,正碰到江浪,他剛剛把衣服脫光,此時正在把那件“七煞印綬”穿在身上,結果被墨喜兒一眼看到,她驚唿一聲,罵了句“臭不要臉!”捂著臉就跑了。

    江浪怒道:“你突然跑出來看我換衣服,怎麽成了我不要臉,這世上還有公道嗎?”

    這七煞印綬果然神奇,江浪穿好它之後,就覺得經脈上的各個穴位好似活了一般,仿佛許多螞蟻,沿著那些經絡不住爬行,丹田處又暖又癢,本來已經失去的功力,慢慢地又重新聚齊,他猛然把雙拳一握,關節處劈啪作響。江浪欣喜若狂,仰天大笑:“我又變迴來啦,我又有武功啦!假以時日,我再去天山報仇!”

    說完他大笑著也離開了地道。

    此時倉庫裏就隻剩下陳瑕一人,心情又是矛盾又是沮喪。江浪恢複了武功,又激發了複仇之心,也不知道是福是禍,為什麽這個世上總有這麽多矛盾,為什麽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陳瑕想不明白,他把弓往身後一背,剛要離開,卻看到在“非命”的空架子旁邊,還空著一個架子,那上麵有四個漢隸的大字寫著:落日神劍。

    陳瑕心中一動,忽然想起在烈焰鉤吾壇內,墨奇曾提到過此劍,還說要想克製巫仙的非命劍,就隻有落日神劍了。當時陳瑕詢問過墨奇,究竟落日神劍有何神奇之處,他卻不與迴答。現在看來,落日神劍也是墨家所鑄,但是為何這個架子卻是空的呢?再有一點,其他的兵器架上寫的都是先秦的古文字,包括九曲追魂弓以及魂泣刀,都是以陳瑕不認識的字標注,唯獨“落日神劍”四個字是大漢的文字。而“七煞印綬”,墨奇認為它是個半成品,所以任何文字說明也沒有。

    陳瑕又在那架子前端詳了半晌,除了“落日神劍”四個字之外,再沒有任何的說明。他滿腹疑雲,終於還是離開了倉庫。

    到了外麵,墨奇正和江浪談笑風生,江浪當然是對七煞印綬讚不絕口,墨奇則洋洋得意,把它的製作這件寶衣的經曆講得天花亂墜,“現在終於可以確定它是有效的了,以後你要是再受重傷,依靠這件衣服,也可以行動自由。”

    江浪道:“你還是積一點口德,我這才剛剛恢複,你就詛咒我再受重傷?”

    墨奇笑道:“我不是詛咒你呀,我是不知道穿著這件衣服,經脈還能否再被打斷,所以想試一試!”

    “還是不要亂試的好,再經曆一次,痛也痛死啦!”

    陳瑕見二人說起來沒完,邊催促道:“我們這就上路吧。”

    墨奇把手一擺,“先不忙,紅砂太華壇離此二百多裏,祖懼準備了那麽大的慶功酒宴,我們當然要享用完了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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