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縱然如此,還是有人覺得太過倉促,屍突炎便說道:“大王這是為了避免再一次節外生枝,我等還是盡快與大漢達成盟約的好,屆時匈奴人再敢來進犯,我們便可請大漢出兵幫忙。唿衍潔走了,但是匈奴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眾人這才紛紛表示讚同。

    一切也如葉長風和江浪所料,大事就這麽定下來,接下來便是考慮到身後事了。所有人都想到,那個輪迴生死丹的毒沒有解,最終討論的一切結果無非都是為後人鋪路,不由得又各自覺得悵然。

    慕容廣好言安慰了幾句,“前人播種後人收,理所當然,我們就算三個月之後不死,遲早也是要死,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我們鮮卑的基業建成,一死又有何妨?”

    大家都表示讚同,就算不讚同,也沒別的辦法,既然不得不死,總要逞一下英雄,留下一個英名給後世流傳。隻是一想到,要不久於人世,一個個人心惶惶,卻都心照不宣。

    到了晚上,董土楠大排筵宴,預祝明日的盟約可以順利簽訂,隻是這筵席間,各個頭領都覺得食之無味。不管慕容廣如何給大家打氣,鼓勵,可始終提不起多大的興致來。

    就在眾人喝著悶酒之際,有人來報,陳瑕求見。

    眾人這才發現,原來這兩天一直都沒有見過陳瑕。董土楠吩咐道:“我們隻顧著鮮卑的大事,卻把救命恩人給忘了。快快有請。”

    有小頭領便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可惜他隻救得了我們一時啊,等明日條約一成,我們商量一下,便都一起結伴去鬼門關啦。”

    慕容廣忙勸道:“不要說掃興的話,明日盟約一成,造福後世子孫,管那麽許多做什麽?”

    眾人又全都沉默不語。

    過不多時,陳瑕領著江浪和葉長風大步進門,手裏托著一個托盤,上麵用紅布蓋著。

    這裏的人全比陳瑕年長,陳瑕先作了個羅圈揖,然後笑道:“各位頭領聚在一起喝酒,怎麽不叫我呀?是不是知道我酒量大,舍不得給我喝?”

    慕容廣麵帶微笑並不言語。心中卻想:這個家夥好沒輕重,我現在已經貴為鮮卑王,他卻提也不提,莫不是不把我慕容廣放在眼裏?

    他哪裏知道,陳瑕為人平和,在他眼裏王侯將相與販夫走卒並無區別,別說慕容廣還不是真正的鮮卑王,就算是大漢天子,陳瑕也是一般對待。隻不過這樣一來,慕容廣對陳瑕就更加心存芥蒂。

    董土楠對陳瑕比之前已經客氣了許多,笑道:“小兄弟,你說的這叫什麽話?難不成我這麽大的部落供不起你幾頓酒?隻因前連天請你赴會,你卻沒來,所以我便以為今天也不會來,家母過世,大事當前,我實在忙得焦頭爛額,所以忽略了小兄弟你,還請不要見怪。”

    江浪笑道:“那不對呀,你們鮮卑人商量事情,我們不來也是應該的。可是你們這兩天連請也不請一趟,未免就太瞧不起我這位小師父啦。虧得他兩天來往來奔波一千餘裏地,追蹤唿衍潔,為你們去找輪迴生死丹的解藥,你們就是這麽報答他的嗎?”

    眾人聞聽全都一愣,兩天奔波一千多裏,雖說有日行千裏的良駒那也太過辛苦,可是誰曾想陳瑕這兩天遊山玩水,好不愜意,哪像他們這些人終日煩惱,勞心勞力?

    屍突炎起身問道:“那……瑕兒,你找到解藥了?”

    陳瑕笑道:“不找到我迴來幹什麽?”

    此言一出,歡聲雷動,慕容廣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陳瑕還真有些本事。

    “瑕兒,解藥何在,快點給諸位解毒。”

    陳瑕把紅布一車,裏麵擺著整整齊齊三十粒丹藥,其實全都是江浪用尿和的泥丸,兩天時間早已經幹透,江浪怕不像,臨來之時又淋了一點水,有的草葉沒處理幹淨,露在外麵。現在看起來就個小號的馬糞蛋子差不多。

    一見此物,不用吃,便想作嘔了,董土楠問道:“這便是解藥了?”

    有人說道:“我怎麽記得,唿衍潔拿出來的解藥是白色的呢,這個東西看起來肮髒汙穢,與他的那個解藥實在差的太多。”

    慕容廣道:“瑕兒,這件事可不是開玩笑的,你可不要拿些假藥來戲弄旁人。”

    陳瑕也不太善於扯謊,便大聲把之前江浪教給他的話,重複了一遍,“管它黑丸兒白丸兒?能治病救人就是好丸兒!那唿衍潔哪裏會拿真藥給你們吃,那白丸兒隻是暫時緩解,要想去根兒啊,就得用黑丸兒。”

    慕容廣道:“那你之前為我解毒的東西是什麽,我怎麽覺得有腥甜之味,好像是一滴血呢?”

    這句話可沒人教陳瑕怎麽迴答,他頓時語塞。

    葉長風立即前來解圍,“那不奇怪,料想也是解藥裏的什麽東西,陳瑕有妙手空空的絕技,從拓跋紅的身上偷了一點出來。慕容頭領,你請放心,難道我們三個人會來跑了一千裏地再迴來害諸位?如果這樣,那當初我們又何必相救呢?”

    屍突炎毫不含糊,他現在對陳瑕是一百二十個放心,連寶貝閨女都給他了,還有什麽可值得懷疑的,他離席上前,從托盤裏,拿過一粒丹藥就放到嘴裏,又喝了一口酒送下,這才說道:“我家姑爺總不會害他嶽父,管它是什麽?死馬當活馬醫,我們死都不怕,還怕吃這個東西?”

    他這麽一說,董土楠也過來吃了一粒,入口之後,隻覺得腥臊惡臭,差點就吐了出來,不過為了活命,他還是一骨碌咽下,又有幾人上來吃了,忍不住說道:“就是這個味道,跟馬糞差不多,實在難以下咽。”

    屍突炎道:“大概真的解藥就是這個味!”眾人紛紛點頭稱是。

    在座的唯有慕容廣沒動,江浪心壞,暗想:這個慕容廣最是可惡,問東問西,好不囉嗦,無論如何也得叫他吃上一粒我的尿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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