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仿佛一瞬間死寂。


    蘇明妝死死捂著自己的嘴,怕不小心叫出來——老夫人這般心血,就是為了讓她離開,若是前功盡棄,便辜負了老夫人。


    然而她現在真想出去,和這群走狗們拚了!


    眼淚順著麵頰不斷流下,暗暗祈禱老夫人一定要沒事!祈禱走狗們快給老夫人包紮!


    皇城司的軍官也愣了一下,緊接著發瘋一般咆哮,“你瘋了嗎?你知道她是誰嗎?包紮!快他媽包紮!找大夫!她要是死了,我們都活不了!”


    下麵的兵士也反應過來,掏出繃帶包紮的包紮,跑出去找大夫的找大夫。


    密道裏,蘇明妝見有人給老夫人包紮,好歹算是鬆了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徹底鬆下,就聽一人聲音顫抖著大喊,“大人不好了!”


    軍官崩潰,“又出什麽事?別這麽大驚小怪!”


    “國公府老夫人她……死了……”


    “什麽?”


    “她死了,千真萬確!沒脈搏了!脖子上也沒脈搏了!”


    軍官瘋了,一邊罵著髒話,一邊跑去查看。


    蘇明妝跌坐在密道裏,周身血液仿佛被抽幹,大腦一片空白。


    少頃,剛剛罵罵咧咧的軍官,此時已有了哭腔,“你們瘋了嗎,先是打傷國公府那個夫人,現在又把老夫人……完了,我們肯定是完了!”


    蘇明妝依舊呆若木雞地跌坐在密道——為什麽會這樣?她有了那個夢,可以預知未來,為什麽依舊改變不了悲劇?


    是她攜帶的厄運嗎?


    母親……嬸母……


    出此事故,皇城司的人也顧不上抓什麽蘇明妝,而是從血泊中,把死去的裴老夫人搬了出去。


    剛剛還人滿為患的房間,一下子空蕩蕩。


    蘇明妝依舊怔怔地僵在原地,無法接受眼前發生的一切,同時有個聲音提醒她——快使用機關,老夫人做出如此犧牲,如果她被捉了去,老夫人在天之靈,也無法瞑目。


    蘇明妝用盡全力,舉起自己僵硬手臂,按下機關。


    伴隨著一陣低沉的轟隆隆,頭頂一塊巨大石板慢慢推來。


    她低下頭,石板占據了剛剛的位置,原本從床下縫隙射進來的光線,也被遮住,密道裏一片漆黑。


    也因為石板,剛剛能坐起的高度,此時少了一半,蘇明妝隻能躺在原地,眼淚不斷流著。


    漆黑中,她眼前一片猩紅。


    滿滿,都是裴老夫人的血。


    ……


    黑夜中,國公府外早被包圍。


    這些經過特殊訓練的人,摸黑進來,隻要碰見國公府的下人,立刻製住、綁上、堵嘴,一氣嗬成。


    所以全程除了偶爾會有一些聲響,大多數都靜悄悄,仿佛於漆黑之中,什麽都未發生一般。


    隻是眾人沒發現,黑暗中有個身影,用驚恐的眼神目睹一切。


    習秋見這些賊人還沒發現英武院,便快速跑了過去——英武院和英姿院,本就在國公府的角落,牆外是兩個商鋪,商鋪中間有條不易察覺的小路。


    當初錦王府和武王府的人把國公府團團監視,硬是沒發現這條小路,她賭,這些賊人應該也沒注意到。


    ……當然,即便不賭,也沒別的選擇了。


    習秋潛入英武院,先進入夫人書房——因為著急出來,她還隻穿著裏衣。


    她找了夫人的衣服套上,又把一些夫人留在書房的碎銀子塞懷中,然後翻牆出去。


    好在她賭對了,牆外沒有人。


    她不敢久留,立刻離開國公府的範圍,找了個牆角蹲下,一邊消化震驚,一邊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


    然後沮喪的發現,好像沒人能幫夫人主持公道了——國公爺在鎮戍關,老夫人和裴二夫人遇難,夫人進入地道。


    二老爺和四老爺,以及堂少爺被困宮中……學士府怕是也被控製了。


    強大恐懼和絕望撲麵而來,習秋急忙將這些情緒壓了下去,告訴自己,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


    就這樣,她一路上東躲西藏到了城門,縮在角落裏等天亮。


    她不知今日皇城能不能戒嚴,也隻能暗暗祈禱,能順利出城。


    好在,幾個時辰後。


    城門開啟,進城和出城的百姓排成隊,接受檢查。


    習秋膽戰心驚地在隊伍裏,之後鬆了口氣——守城官兵們排查重點,是馬車,她猜想應該是找失蹤的夫人。


    官兵見習秋隻身一人,也不是他們要找的人,就放了出去。


    習秋出城門後,第一時間找了個驛站買馬,騎上便向北走,甚至連早膳都不敢吃,生怕被抓住。


    ……


    四天後。


    鎮戍關,元帥府。


    裴今宴攜一身寒氣,匆匆迴府,就見蔣行快步迎了上來,“國公爺,您迴來了。”


    裴今宴眉目冷厲,“人呢?”


    “在柳白院。”


    隨後,兩人快速去了柳白院,一進房門,就見風塵仆仆、一身狼狽的習秋,雙眼無神地呆坐在椅子上,一旁曲柏耐心哄著,問小姑娘出了什麽事。


    曲柏見國公爺來,鬆了口氣,“習秋你瞧,國公爺迴來了,這迴你能說了吧?”


    習秋聽見“國公爺”三個字,怔了一下,之後僵硬地扭頭看向玄色披風的魁梧男子,她顧不上國公爺的變化,隻確定這人是國公爺後,繃了一路的心弦終於斷開,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裴今宴心中狠狠一沉,厲聲問道,“是不是國公府出事了?出什麽事了?”


    蔣行已把房門關上,房間裏隻有四人。


    曲柏也是擔憂,“習秋丫頭,我知道你是堅強姑娘,你等會再哭,先說發生了什麽。”


    習秋一邊強忍悲痛,一邊把國公府發生的一切說了出來。


    眾人聽後,如雷轟頂!


    蔣行驚恐地看向國公爺,卻見他麵色慘白、眼神空洞,整個人僵如雕像。


    饒是一輩子見過大風大浪的曲柏,也是聲音顫抖,“習秋丫頭,你說的這些……是你親眼所見,還是聽說?這件事可不能開玩笑啊!”


    習秋哭著點頭,“奴婢發誓是親眼所見!那天晚上二老爺、四老爺和堂少爺都沒迴來!下午時學士大人來了,當時他們在廳堂談論,奴婢不在,但後來老夫人給夫人演示密道時,奴婢在場……”


    好一會,裴今宴才擠出了聲音,嘶啞地問道,“母親她……真的……?”


    習秋嚎啕大哭,“是真的,我親眼見的……”


    曲柏一拍桌子,“他媽的!國公爺,咱們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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