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4 章


    寶意沒有說話, 隻看著蕭璟。


    蕭璟喝下靈泉以後,雖然看上去沒有立刻好轉, 但起碼這條命能夠保住。


    那幾個軍醫聽她是南齊的陛下親封的郡主, 頓時都問:“莫不是衡陽郡主?”


    衡陽郡主在大周做的事他們都知道,包括她的醫術,他們也是聽過的。


    雖然兩個國家之間隔著這麽遠的距離, 平王的惡疾具體如何他們並不清楚, 但是聽聞平王的病曾經讓南齊的禦醫都束手無策,隻有衡陽郡主才治好了他, 就知她醫術不凡。


    這樣一來, 他們就沒有再阻攔的必要了。


    十二見他們在聽到衡陽郡主這個名號以後總算自覺退下, 不再需要自己抓著, 心道夠識相。


    又聽幾人說道:“若是郡主出手, 殿下的手臂想來有救。”


    寶意點頭, 說:“還要勞煩幾位先出去,讓我的侍女留在這裏幫我就好。”


    老軍醫聽到她在施救的時候不讓有人在旁看著,或許是要對醫術進行保密, 隻覺得也是自然的, 都連聲應好。


    一談攏, 兩位年輕軍醫就先行去準備寶意要的工具, 老軍醫則是停留在這裏, 見她身邊的侍女也熟練地挽袖,從隨身的行李中取出了金針, 心中想道:“連她身邊侍女看著都比我的弟子要強,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十二覺得留在這裏自己沒什麽事可做, 於是問寶意:“我還要留下來幫忙嗎?”


    寶意擦拭蕭璟身上血汙的動作一頓,抬起頭來對他說道:“不用了。”


    十二如釋重負:“好, 那我就迴去了。”現在戰場上局勢不明,他最好還是迴到師弟身邊去,照看他的後背。


    盡管他們現在初入戰場,東狄應該還沒搞清楚師弟的身份,但北周的人同樣不知道他是誰,戰場上刀劍無眼,如果像蕭璟這樣不慎受傷,那他就無法向平王跟師父交代了。


    他再看了躺在床頭上的蕭璟一眼,想著希望他的手臂能夠重新接上,就從這帳篷中走了出去。


    寶意要的水、布跟羊腸線很快就被送了過來。


    這些東西在竹榻邊上一字排開,其中兩個水盆裏在冒著熱氣,還有兩盆則是燒開以後放至至冷的狀態。


    寶意看了一眼這些送過來的東西,見都符合自己的要求,於是請他們三人先出去。


    老軍醫應了一聲是,帶著另外二人從帳篷中離開,一出帳篷,外麵的風雪卷來,而很快那守在帳篷外麵的護衛就將簾子重新放下了。


    雖然從自己的帳篷裏被趕出來,但衡陽郡主在裏頭是要救他們的統帥,待在外麵的三名軍醫並沒有什麽怨言。


    三人凍得腿腳發麻,忍不住跺了跺腳,在原地活動。


    他們倒是也可以到別的軍帳中去,隻不過思來想去都還是沒人挪動腳步,都想著等到裏麵結束了,能夠進去看一看衡陽郡主的醫術。


    “斷肢重續,這等神跡咱們真是沒有見過的。”


    “要不怎麽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帳篷中,魚骨磨成的針穿上了羊腸線,拿在了少女手中。


    寶意已經清潔過蕭璟斷臂處的血汙,也將那隻被從雪裏撿迴來的手臂清理了一番,對小柔說道:“你來。”


    小柔看著在失血昏迷中的蕭璟,他傷口的血已經被止住了。


    她依言走到了床榻邊,對著赤著上身的蕭璟並沒有什麽不好意思,隻是她隻有縫合傷口的經驗,而且隻是要將人體表的口子重新縫起來,並不需要什麽講究,如今要將斷掉的手臂縫迴去,小柔沒有把握。


    她看向寶意,對拿著那隻手臂固定在蕭璟肩膀處的人說道:“阿姐,我隻能把他的手重新縫迴去,那些斷掉的經脈我並不能……”


    “你隻管縫。”寶意對她點了點頭,“其他事情不用你擔心。”


    “好。”小柔得到她這句話,便開始動手。


    那磨得尖銳的骨針在刺入人的皮肉之時,所遇到的阻力依舊艱澀,小柔需得用力。


    她們現在手邊又沒有麻藥,她一邊縫一邊看著躺在床上的人,怕他會痛醒或是掙紮,手上不敢停,進展卻也不快。


    蕭璟在被那一刀砍斷手臂之後,感到自己被人救起,一路顛簸著迴到了後方。


    因為失血,他一直意誌昏沉,大概知道自己是被送到了帳篷裏,而整個人在極冷極熱之間切換。


    前一刻他尚感到如墜冰窖,下一刻又感到仿佛置身烈火地獄,被火焰炙烤得幾乎要翻滾起來。


    斷臂處傳來的劇痛此刻變成了一種更加尖銳的痛苦,他們在對他的手臂做什麽?


    蕭璟勉力想睜開眼睛,但在意識昏沉之際卻隻能將眼皮撐開一條縫,看到帳篷中隱隱約約的影子,是兩個人在他的身邊,其中一人固定著他的手臂,另一人似乎是在給他縫合。


    這兩個身影看上去不像是軍中的人,他張了張嘴想要發出聲音,可是卻又痛暈過去。


    小柔觀察著蕭璟的反應,見到他這樣再度失去意識,隻抬起頭看向寶意。


    寶意對她說:“繼續縫,不要停。”


    然後放開了固定蕭璟手臂的那隻手。


    小柔已經縫合了一圈,現在蕭璟的手臂已經勉強固定迴了他的身上。


    寶意再次拿起了方才那個瓷瓶,裏麵的靈泉她先前隻喂了蕭璟一半,現在見他再次暈過去,她便掰開了他的嘴,將剩下那一半靈泉也喂給了他。


    縫合完外圈,縫合裏側,她微微抬起了蕭璟的手,小柔見手臂連接處塌陷,這重新縫合上去的手臂隻有表層跟他的身體連在一起,裏麵依舊是斷開的。


    小柔額頭冒汗,這樣真的有用嗎?


    羊腸線用完了一根,又換了一根,足足用了三四根,才勉強將這隻手臂跟它的主人重新連在一起。


    等到停下來的時候,小柔的手已經在顫抖。


    寶意將蕭璟的手臂輕輕放下,對小柔說道:“做得好。”


    得了寶意的誇讚,小柔心中稍安,隻是這樣一番縫合對她來說,心力消耗,一時便坐在床榻邊沒有起身。


    她見寶意起來,繞到了另一邊。


    那裏放著的兩盆熱水跟布巾已經染上了蕭璟的血,寶意來到另外兩盆沒有用過的放涼的水邊,然後從腰間的荷包中取出了更多的靈泉。


    小柔見她將一瓶倒在水盆裏,然後又倒入一瓶,又再一瓶,足足倒了三瓶才停了手。


    用過的白瓷瓶整齊地擺在竹榻上,寶意端了水盆,繞迴了床榻邊,將水盆放在一張稍矮的凳子上,要來搬蕭璟。


    見她的動作,小柔想要出手幫忙,寶意卻說:“不用。”


    小柔收迴了手。


    寶意一人就輕易抬動了蕭璟,不見吃力。


    她的身體裏好似藏著無窮的力量,小柔見北周的這位四殿下打仗行軍練出的一身好體魄,即便是自己從小習武,也不能搬得這麽輕描淡寫。


    寶意將蕭璟的半身移出了床榻,然後托著他向右側下沉,讓他整個肩膀都浸入到了加了靈泉的水中。


    盆中水冷,讓高熱中的蕭璟一觸到,身上的肌肉就條件反射地繃緊。


    寶意一手托在他的背後,另一手搭在他的身側,讓他傾斜,防他掙紮。


    她不能帶著蕭璟進玉墜,讓他直接去湖水中泡,在這裏也取不了太多的靈泉出來讓他整個人浸泡在其中,就隻能這般折中,稀釋在水盆裏給他浸泡。


    她看著自己托著的人,肢端跟身軀分離,比起內髒在身體裏破裂來要容易治愈,畢竟前者隻是重續,後者則是要重生。


    哪怕靈泉濃度不高,也能緩緩起效。


    她托著蕭璟在這水盆中浸了大概有一盞茶的功夫,水盆裏原本澄清的水都已經染上了淡淡的血色,然後她又讓小柔去換了一盆幹淨的水來,重新在裏麵加了三瓶靈泉,再次讓蕭璟的斷臂連接處在其中浸泡。


    浸泡過兩次,覺得夠了,寶意才把人重新放迴了床榻上。


    榻上染血的褥子小柔已經換過了,蕭璟被放迴床上,依舊雙眸緊閉,但是氣息卻已經平穩下來。


    寶意沒有在他的斷肢縫合處用軍中常用的生肌藥,而是取了幹淨的帕子,在上麵浸潤了靈泉,直接纏在了蕭璟的手臂上,最後才讓小柔用繃帶為他包紮好固定住。


    小柔包紮的時候,寶意就站在一旁看,見他身上除了手臂上的傷以外,還有一些陳年的傷口。


    這些傷口都已經結疤了,一看就是從戰場上殺出來的人。


    小柔為他包紮好了手臂,起身來到寶意身旁。


    雖然眼下看去,蕭璟的手臂已經跟他身軀重新連在一起了,但小柔還是十分的不確定,她問寶意:“阿姐,這樣四皇子的手臂就能夠重新連迴去嗎?”


    “不知道。”寶意說,“我也沒有這樣做過。”


    她看了蕭璟片刻,才說道,“去讓他們進來吧。”靈泉總是要過一晚上才會生效,她說,“等晚上再看,若是不行再加大靈泉的用量。”


    小柔點了點頭,轉身出去,叫守在外麵的軍醫。


    他們匆匆過來,立刻就遇上重傷的蕭璟,而寶意不能隻是停在這裏,她還有別的事情要做。


    “縫合好了?”


    在外麵等待的軍醫見小柔出來,聽她對自己等人說請他們進去,都覺得這也太快了。


    三人在外麵等著的時候,被寒風吹著覺得度日如年,可是現在小柔一出來,他們又覺得快,這般矛盾的心理促使他們快步朝著帳中走去。


    一迴到帳中,三名軍醫就感到了內外的溫度差,在這溫暖的帳篷內,他們見到了依舊站在竹榻前的寶意跟躺在竹榻上的蕭璟。


    那隻斷掉的手臂已經被接迴了四皇子身上,而且用繃帶包紮固定好了,邊緣沒有再滲出血跡來。


    他們走上前來,見到這繃帶包紮得十分好,而剛剛衡陽郡主要他們送進來的工具都已經用過了,隻是他們鼻子聳動了一下,卻沒有聞到金創藥的味道。


    看來郡主是用了她自己慣用的傷藥,而沒有用他們軍中的藥粉,這也許就是她醫術的不傳之秘了。


    三人看著蕭璟的臉色,見他在昏睡之中,雖然眉頭依舊因為痛楚鎖緊,但唿吸卻變得平穩許多,都忍不住上前來想為他診脈。


    寶意從榻邊讓開,由他們來為蕭璟診斷。


    最年長的那位軍醫先走上前,伸手為蕭璟診脈,等到診過以後,臉上露出喜色。


    “師父。”兩名年輕的軍醫看著他,問道,“如何?”


    “郡主醫術高明,老夫甘拜下風。”


    他要對寶意行禮,可寶意直接托住了他:“不敢當。”


    她再次看了蕭璟一眼,“雖然把手臂給殿下接迴去了,但之後他能不能挺過去,還要看他自己。”


    她說著,看向麵前的老軍醫,“我不能在這裏久留,照料四殿下的事,就由你們來操心了。”


    老軍醫道:“這是我們分內之事,還請郡主放心。”


    得他這一句,寶意就帶著小柔利落轉身,從帳中離去。


    剩下三人在帳中,看她們離去背影,再看情況穩定下來的四皇子,心中均是想到:衡陽郡主一來保住了殿下這隻手臂,那在之後的戰局中,不知道她又會不會用這出神入化的醫術,來保他們大周將士的生命呢?


    一離開軍帳迴到外麵,守在帳門口的近衛就跟上了寶意身邊。


    他們所至之處,無人阻攔,大營中的將士都已經被告知過,這是來自南齊的衡陽郡主,同那些來馳援他們的南齊大軍一樣,是友非敵。


    她不僅在江南為他們籌集了物資,還以高明醫術救了他們的統帥。


    小柔跟在寶意身邊,可以察覺到這些跟著她們的視線,卻不知道寶意現在是要到哪裏去。


    不過隻要身在大營中,那就還是安全的。


    寒風之中開始有雪飄落,迷蒙了眾人的視線,而前方戰場上刀劍相擊與拚殺嘶喊的聲音,聲聲入耳。


    戰場就猶如絞肉機,在裏麵倒下的戰士不像他們統帥,能立刻撤迴後方,隻要是一息尚存,都要拿著手中的武器繼續戰鬥。


    寶意停住腳步,此處太低,見不到戰場上形勢如何,她的目光在周圍掃了一圈,尋了一個高處,便要往那個方向去。


    身後的小柔連忙跟上,跟著她登上了一處矮坡,視野驟然一開,前方戰場上的殺伐之氣撲麵而來。


    戰場之中最顯眼的,當屬南齊放下去的那兩台戰車。


    小柔隻朝著戰場中看了一眼,就完全被它們給吸引了,寶意卻隻是一看之後,就繼續在戰場中搜索自己要找的人。


    她方才已經見過了十二,記住了他的裝束,目光在戰場上一掃就見到了他,然後再往旁邊一看,便見到了白翊嵐。


    他果然來了。


    這是寶意第一次看他穿上鎧甲,騎在馬上衝鋒陷陣,用手中的青鋒劍殺敵。


    幾杆長.槍從前方掃來,他往後一仰,背貼在馬背上,矯健地避過了這一擊,然後手中青鋒劍一挑,架住了這幾杆長.槍,握著韁繩的手一鬆,把這些槍杆攏在一處用力一拉,反而將對方從馬背上拉了下來。


    戰馬長嘶,人仰馬翻,圍攻他的東狄鐵騎沒有想到他竟有這樣的力氣。


    而這樣激烈動作也令得白翊嵐的頭盔鬆脫,掉了下去,露出他的臉。


    在將周圍的敵人掃開之後,他忽然若有所感地勒緊韁繩,調轉馬頭往北周大營的方向看去,見到了站在這個矮坡上的寶意。


    雖然在這個距離,兩人的目力就算再好也看不清對方臉上的神色,可是這一刻,他們的目光相遇,都確定對方在看自己。


    “小師弟!”十二喚了他一聲,沒注意到他這是在看什麽,在戰場上怎麽還走神?!


    “是,師兄。”


    因此隻是對視短暫,白翊嵐很快就又轉身投入到了戰局當中。


    而寶意也將目光從他身上移開,向著更遠的地方看去,在東狄的大軍之中找到了身穿玄色鎧甲的月重闕。


    南齊大軍今日趕到,他帶著東狄的四十萬大軍雖然稍遲一步,但是也來了。


    他跟這裏隔得更遠,決計看不到在這個矮坡上望著他的寶意。


    隨著戰線往前推進,後方的力量已經跟了上去,能夠有餘裕將先前在戰場上負傷的傷員撤下來。


    這些傷員被撤迴大營中,從寶意的麵前過去,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她暫時將目光從月重闕身上移開,對著小柔說道:“走,先去救人。”


    ……


    空曠了十幾日的軍醫帳中,現在已經不斷有傷員被送進來。


    清閑了許久的軍醫今日徹底地忙碌起來,帳篷中隨處可見斷肢流血、身受重傷的士兵,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藥味和血腥味。


    幾頂帳篷中準好的竹榻現在已經不夠用了,新送進來的傷員隻能被放在地上。


    軍醫裏裏外外地忙碌著,恨不得一個人掰成三個人用,送進來的將士還沒治療完,又有新的將士被送了進來。


    他們直起身來,額頭上冒著汗珠,說道:“不行了,這裏已經快容不下了!”


    就算是把人放在地上,他們也還要在這片痛苦呻.吟中來找地方落腳,好在帳篷中行動。


    讓其中一個弟子留在蕭璟的帳中,自己則來到這裏統領全局的老軍醫一麵為麵前的傷員止血,一麵頭也不迴地道:“那就把救治好的傷員送迴他們的營帳之中,騰出位置給後麵的人!”


    這……


    他所指的救治好的傷員是指用過了傷藥包紮好傷處的士兵,可若是這樣將他們搬動,或者讓他們自行離去,隻會使得傷口崩裂。


    “還愣著做什麽?”老軍醫動作利落地給麵前這個胸口開了一個大窟窿的年輕士兵止血,因為這血止不住而皺眉,“還不快去!”


    “是。”被他這樣命令的人隻能遵從了。


    他才走到營帳門口,要去叫人進來把傷員移迴他們的帳中,就見到負責把傷員送迴來的將士掀了簾子要進來,身上和手上還沾著傷員的血。


    兩人在門口一碰上,不等軍醫開口,這將領便說道:“李軍醫,營中額外辟了幾個帳篷來容納傷員,後麵救迴來的士兵就送到那邊去了。”


    “額外辟出了幾個帳篷?”


    聽到這話,姓李的軍醫有些怔愣。


    他們一開始沒有設立那麽多營帳,就是因為軍醫的人手有限,現在就算額外辟出了地方來,又要從哪裏找軍醫去治療他們?


    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他於是說道:“好,我這就同你去。”


    他想著要找人同師父說一聲,自己先去新的營帳中頂著,雖然一人之力麵對那麽多傷員也起不了多少作用,但總是聊勝於無。


    “軍醫不必去。”麵前這個將領卻伸手攔住了他,“那幾個新立的營帳中自有醫者照看他們。”


    ……這個時候軍中哪裏來額外的醫者?


    “難道是……”他眼睛一亮,“是南齊來的軍醫?!”


    “不錯!”這將領欣喜地道,“除了跟隨南齊大軍來的軍醫,還有衡陽郡主!”


    光是“衡陽郡主”這四個字,就足以讓他定心了,先前郡主為殿下重續斷臂的事他還記得,若是在戰場上斷手斷腳的士兵足夠幸運,被送到了她那裏,說不定還能夠保住手腳!


    傷員一分流,北周眾軍醫承受的壓力瞬間就減輕了,也能全心投入對傷員的救治,先前從江南運過來的傷藥也派上了用場。


    之前沒有用這些丹藥的時候,他們還不知道如此有效,這越發給了軍醫們信心——


    這一戰有南齊神兵相助,又有郡主到來,說不定真的有機會勝過東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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