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省城,火車站附近。


    這裏有一家清真飯店。


    屋裏有十幾張長條方桌,雖然是土坯房,但是麵積非常大。


    周春明跟聶殿軍,此時就坐在裏麵。


    因為聶局長說了,吃膩了鳳凰酒家和三品樓,想換一種口味。


    恰好,這裏的菜比較有特色。


    這個年月,在南方很少有迴民開的餐館。


    一般的小市民過來,也就點壺燒酒,整碗羊雜湯,吃些店裏的招牌燒麥和蒸餃。


    聶殿軍卻點了蔥爆羊肉、迴鍋肉和水爆肚,主食是燒麥和餡餅。


    兩人也沒喝酒,各自麵前擺了一碗熱乎乎的羊雜湯。


    隨意的吃著,跟老友相聚似的,還算蠻愜意。


    稍微墊了一下肚子,周春明說道:“殿軍哥,我二舅是退伍的汽車兵,轉業後在縣裏客運站上班,最近也入了黨。”


    “他想到省城發展,進汽車二公司開出租車。”


    “你看有門路嗎?”


    開出租車?


    聶殿軍怔了怔,旋即笑道:“你這二舅有眼力啊,開出租車收入挺高的,我都聽人家說了。”


    “一個月掙好幾百呢!有時候還能收到外匯券!”


    “我要是再年輕幾歲,說不得也要學駕駛,去幹這個!”


    頓時,周春明被逗樂了。


    不過呢,他也知道,這是聶局長一貫的風格,比較喜歡開玩笑。


    看著周春明,聶殿軍又說道:“我呢,跟汽車二公司的人不熟。”


    “不過,新調過來的陳副局長,說是他愛人在那裏當工會主席。”


    “下午的時候,我替你問一問。”


    “太好了!多謝殿軍哥!”周春明笑道。


    他還真不知道,工商局最近來了個陳副局長。


    不過,這不要緊。


    聶殿軍跟人家熟就行了。


    聶殿軍衝他使了人眼色:“到時候,你看情況,給人家意思一下,不能讓別人白幫忙。”


    “明白!”周春明點頭。


    哪怕花點錢,把二舅送去汽車二公司,那也沒問題。


    就這收入待遇,很快就能賺迴來。


    周春明倒是想讓二舅自主經營,自己開車自己賺,不用給別人打工。


    可是現如今,條件還不成熟。


    車輛運輸證、道路運輸經營許可證、經營權證這些東西,目前還不歸個人所有。


    所以,暫時讓二舅先混著,熟悉了行情再說。


    人這一輩子,不是誰都可以大富大貴。


    二舅不懂經營,沒有生意頭腦,太勉強他也不行。


    兩人繼續吃著飯。


    突然間,聶殿軍像是想起了什麽,低笑了兩聲:“春明啊,你消息靈通,知道老許那邊發生了啥事嗎?”


    “這狗日的據說大發雷霆,在家裏亂砸東西,還把魚護剪爛,把魚竿全部折斷。”


    聽到這個,周春明差點噴飯。


    悲催的老許,真的太可憐了。


    估計也是因為家中失竊,一夜迴到解放前,所以心態爆炸。


    “哥,你是咋知道的?”周春明問道。


    雖然聶殿軍跟許正茂有仇,那也是以前的事。


    用不著這麽關心吧?


    聶殿軍說道:“巧了,我有個發小,跟老許是街坊,就住在河邊巷附近。兩個人以前,曾經結伴釣魚,後來鬧了點不愉快,就不來往了。”


    “這件事是有人看到,說給他聽,他轉告給我的。”


    周春明頓時恍然。


    原來是這麽迴事。


    想了想,周春明解釋道:“告訴你也沒啥,他家又被小偷光顧了,所有錢財被席卷一空。”


    聶殿軍神色一滯,然後咧嘴大笑:“真的假的!你可別哄我!”


    “當然是真的。”周春明嗬嗬一笑,“也是有人告訴我的,我在省城也有消息來源。”


    聶殿軍明顯被爽到了,笑得合不攏嘴。


    仇家落到一窮二白的地步,正合他的心意。


    否則,都對不起他這些年受的委屈。


    以前許正茂掌權的時候,聶殿軍每天都如履薄冰,不但卑微,而且成了全係統的笑話。


    現在局麵完全翻轉了過來。


    聶殿軍甚至有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良好感覺。


    “行,我找人打聽一下,”聶殿軍說道,“我還以為,他是因為老婆跟人跑了,還白幫人家養了二十年閨女,所以發癲發狂。”


    “當然,這也有一部分原因。”周春明淡定道。


    飯後。


    周春明跟聶殿軍道別,後者坐著局裏的七座麵包車,返迴單位上班。


    他從兜裏摸出一支煙,輕鬆愉快的,走在省城街頭。


    其實,周春明對這座城市,那是相當熟悉。


    重生之前,他的公司就是全省的地產龍頭。


    所以,他的足跡,幾乎遍及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沒想到,還沒走出百來米。


    驟然間,迎麵撞見了一個小姑娘。


    對方赫然是錢萍萍。


    就是上迴那個,為了救自家哥哥,願意對他獻身的女孩。


    錢萍萍也沒料到,會在這兒,瞧見周春明。


    她猛的站住了,臉上浮現出淒苦的表情,眼淚水跟著冒出來,一副委屈之極的模樣。


    嗚嗚嗚……


    錢萍萍沒跟他說話,而是一邊哭,一邊捂著臉跑了。


    周春明挺無語。


    這是鬧哪樣?


    不曉得的,還以為老子欺負她。


    看來大概率是為了錢紹武的事。


    抽個空,問一下高繼偉再說。


    路過郵電局的時候,周春明走進去,買了一份當天的省城日報。


    無意之中,竟然發現,報紙的一角,報道了公安部門破獲一起偽鈔案,抓獲晏姓嫌疑犯等十幾人,發現假幣逾千張。


    並且繳獲大量偽鈔半成品,以及作案工具四十餘件。


    這樣的案子,在整個省都是前所未見的。


    周春明順著新聞看下去。


    又注意到,裏麵提及了,晏姓嫌疑犯夥同他人,企圖詐騙社隊企業的一批藥材未遂,且金額巨大,證據確鑿,此事另案處理。


    看到這裏,周春明就知道,錢紹武涼了。


    難怪剛才撞見他“妹妹”,人家如此的傷心。


    自作孽,不可活啊。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既然許白鹿沒事,背鍋的隻能是錢紹武,就是不知道,他心裏是否情願。


    看完了報紙,周春明來到百貨大樓附近。


    他是來考察的。


    因為在半年之前,百貨大樓後麵的汪家巷,搞了一個自由市場,一些針頭線腦,日用小百貨,在裏麵進行批發零售。


    換句話來講,這裏幾乎是全市個體戶的大本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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