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我們告別了趙匡胤，王莽也封存了他的記憶，隻是略微做了些手腳，將我說的話通過夢境的幻象，讓趙匡胤自己釋然。
之後一連幾天都相安無事，有意思的是，秀兒和裕總都恢複過來了，他們和王莽湊在一起，琢磨了好久都沒明白，到底是誰救了他們呢。
甚至還詢問了陳亮，要他抽空查一查當時外界的監控，看看誰進去了。
嗬！這要能查出來才有意思了呢！
當然，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事情。
還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芙蕾雅隔三差五的就會過來，換她的話來說，王莽是局裏麵通緝的重要人員，她得隨時過來盯著點王莽。
這不禁讓我想起來了那個傻大個說的話，這妮子……不會真的喜歡上王莽了吧。
看她的性子蠻活潑的，話裏話外都是老娘今個打敗誰了，明天要去參與什麽厲害的任務啦。
大概是要強的性格吧，高媛甚至幾次都意會我來撮合她跟王莽。
我？！
得了吧，就王莽那吊兒郎當的德行，我別把人家姑娘往火坑裏麵推啊。
那個傻大個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別弄得最後我把他們隊伍裏麵的吉祥物整丟了，再過來捶我一頓。
……
也就是隔了幾天吧，王莽像是做好了準備一樣，大早晨的就拉著我出了門。
車子一路緩慢，這駕駛風格極度不符合他的人設。
抵達目的時，我和他都沒敢下車，醞釀了好久後，他才歎了口氣，嘟囔著總要有人承擔之類的，下車上了樓。
抬起手來企圖敲門，可那即將觸碰到的胳膊懸停了好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至我準備勸他再考慮考慮吧之時，他卻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誰呀！”
“是爸爸迴來了嗎？！”
那句是爸爸迴來了嗎，王莽頓時咬緊了牙關。
隨著房門的打開，吱呀一聲傳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可愛的女孩，她滿臉笑容的帶著期待推開比她高一倍多的房門。
在看到來人是王莽時，臉色和眼神瞬間就黯淡了下來。
“誰來啦？！”
後麵，是婦人走過來的聲音，可當對方見到王莽時，腳步緩緩停了下來，場麵一度寂靜。
“進來吧……”
片刻，婦人這才迴過神來，朝著屋子裏麵招了招手。
王莽這才不好意思的點頭致意，先一步進了屋子。
等到我進屋時才發現，這間房子並不大，家裏麵有些淩亂，桌子上麵還擺放著沒有修完的收音機，女孩很聽話，她的玩具都安安靜靜的躺在她自己的小筐裏。
“坐吧，我去倒些茶水。”
女人冷冷的說著，我和王莽也沒辦法，隻好坐在沙發上等待。
直至她忙碌完畢後，這才有空和我們聊上一段時間。
“我時間很緊的，過一會兒還要帶女兒出門去補習班。”
她率先給了我們一個時限，這不得不讓王莽之前想好的言辭全部推翻。
沒辦法，王莽隻好先從口袋裏麵掏出來了一張卡。
可女人的眼神立刻就變了，那明顯是怒意和殺氣。
“不……”
隻聽得王莽淡淡的說了一個不字，他輕輕將卡放在了桌子上麵，指了指後接著說道。
“這是老趙自己攢下來的私房錢，他說你總是克扣他的零花錢，不過好在他有點外快可以賺。”
“……”
“這才是我們的心意！”
說著，他又從口袋裏麵拿出來了兩枚戒指。
“不管你們人在哪裏，遇到了困難也好，遇到了麻煩也罷，隻要握緊這枚戒指，默念老趙的名字，我們立刻就會出現，用完了我就給你補上，這是我王莽虧欠你們家的。”
同時，他還拿出了一張卡來，聽他的意思是，這張卡每個月都會有五百萬打進來，不夠的話就打電話，他會立刻全額打款進來。
這些還沒完，王莽還給了她們娘倆一串鑰匙，有各類房子的，還有幾輛百十來萬車子的，可自始至終女人都一言不發。
見狀，王莽終於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好了嗎？！”
“不夠我繼續……”
“夠了……”
誰都不知道說些什麽，王莽的臉色嚴肅的很，氣氛僵硬無比。
我則是注意了好久那台沒有修好的收音機，以前也學過維修東西的本事，不知道還能不能靠譜。
他們兩個大人一個孩子都坐在那裏看著我，房間安靜的很，隻有我擺弄零件的聲音響起。
終於，在約莫半個小時之後，我欣慰的笑了一下，按下了播放的按鈕，通過小屏幕上麵的顯示，應該是有提前錄好的音頻。
“咳……媳婦兒啊想我了沒有啊！”
吱呀，隨著短暫的響應過後，老趙的聲音響徹整間屋子。
這一聲熟悉的問候，讓女人和孩子的臉上都提起來了表情，她們母女激動地看著我。
我則是識趣的將收音機遞交了過去……
“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錄好了之後，故意拆壞的。”
“是不是你修好的啊，哎呀，能耐了你啊，我以為你修不好的，沒事，花點錢而已，出門找個維修師傅也不差。
嘿嘿，該不會已經掉眼淚了吧，乖，別哭啦，我也有想過這一天的到來，所以提前錄好了音頻，免得你日子長了再忘了我。
嗯……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忘掉我，嘖嘖，要不還是別忘掉我吧。
哈哈哈哈哈，聽起來挺矛盾的是吧。
我倒是希望你能找一個愛你的，聽你的，哄著你的人，當然他也要嗬護咱家閨女，不然我讓王莽那小子出手，給那人扒了皮做燒烤。
哎哎，說說就得了，咱是遵紀守法好公民呢。
不過我也不希望你找一個，萬一他對你挺好的，你再忘了我怎麽辦，我可是舍不得你啊，我真的太愛你做的飯了，我真的太喜歡你躺在床上聽我講故事了，你說說你啊，挺大一個人了，咱家閨女都不聽我講睡前故事，你倒好，每天都要聽，所以我錄了很多個故事陪著你。
你可要全部聽完啊，故事名字就叫做我老頭子在大宋當皇帝的那些年。嘖嘖，可別寫出來啊，萬一火了之後，那群曆史學家們質疑你可咋辦，你總不能說你老頭子是趙匡胤吧。
對了，家裏麵缺什麽的話就去找王莽，他就是個大冤種，什麽事情都會給咱家解決的，要是女兒大了的話，就讓王莽離咱閨女遠一點，劉老三也是，鐵木真一樣，這幾個家夥沒一個正經的。
對了，有一句最重要的話，我差點忘了現在說。
那就是……
我愛你！我親愛的老婆大人！”
“停下吧……”
再也難以壓抑內心的情緒，女人對著我揮手示意別再放下去了。
我聽話照做，她在整理好了心情之後，這才對著我和王莽笑了笑。
“老趙也說了，我這個人愛聽各種各樣的故事，所以能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嗎？”
聞言，我和王莽沒有猶豫，同時點了點頭。
在經過一番長篇大論後，時間已經推移了好幾個小時過去。
哪有什麽補習班，女人完全就是不給我們麵子，若不是我無意中修好了收音機，八成現在已經被趕出來了，還怎麽對人家娘倆有個交代啊。
“所以，我的丈夫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注定離開了，這麽多年和我過日子的，朝夕相處的老公，一直都是大宋的皇帝……趙匡胤嗎？”
王莽點了點頭，承認女人說的沒錯。
“那老趙最後有幫到你們嗎？”
接著，女人很關心的問起來了這個問題。
“有，老趙他作為趙匡胤的一個分身記憶體，通過燃燒自己的靈魂來召喚出了真正的宋太祖救場。”
“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王莽說老趙有很大的功績，女人這才欣慰的連連點頭稱好。
“可是……”
就在女人稍有釋懷的時候，小女孩的聲音響起，她略帶哭腔的問著，卻又看了看我們的表情，把即將說出口的話生生咽了迴去。
“沒事的，想說什麽就說出來吧。”
終究是王莽仁慈了一次，他深吸了一口氣後，寵溺般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可出人意料的是，小女孩一把將他的胳膊甩到了一邊。
“莽叔叔你答應過我的啊……要將我的爸爸帶迴來的……”
“……”
“你失約了啊！我才不想要什麽皇帝爸爸！我隻想要我的爸爸！”
“……”
“把爸爸還給我！你這個大騙子！”
女孩越說越激動，她甚至掄起胳膊開始捶打王莽，後者也不反駁，就這麽任由小女孩撒氣，一言都不發。
是啊！
這一場對決裏麵，誰都不是那個贏家。
尤其是王莽，他總是自詡聰明絕頂，依靠著事情的推演和變化占盡便宜，有時還會自恃自傲，以為一切都不會超乎控製。
可結果又是如何呢？！
這一次……
他王莽輸的相當徹底！
這裏麵誰都有虧有賺，談不上什麽大滿貫的收獲。
唯獨他王莽一點好處都沒撈到，最後還落了個騙子的名聲，還出自朋友女兒之口。
有那麽一瞬間，不，是後來時常想起這一刻的王莽，他就好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眼神裏麵透露著委屈，卻能意識到自己應該承擔。
隻得語無倫次的道歉，那平日裏麵囉裏囉嗦的破嘴，現在也變得奔奔坎坎。
“好了……”
是女人解的圍，她輕輕地握住了女孩揚起來的手腕，那雙早已通紅的雙眼已經滿含淚水了。
接著，她抹了一把鼻子，轉頭對著我和王莽下了逐客令。
“好了，該上補習班了呢，請你們走吧。”
“好……”
“東西我都留下來，你們不用惦記我們。”
“好……”
“對了，如果我們娘倆遇到麻煩的時候，還請勞煩你們。”
“好……”
啪嗒！
門重重的關合了起來，王莽始終都沒有邁動步伐，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秒，兩秒，三秒。
他緩緩從口袋裏麵掏出煙來，給自己點燃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
身後，傳來的是小女孩的聲音。
“媽媽！你抱的我好緊！”
“媽媽！我想要爸爸他迴來！”
“媽媽……不哭了媽媽……”
這時候，是王莽走下第一層台階。
女人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情緒，撕心裂肺的哭聲樓上樓下全部都聽得真切。
煙沒有再抽一口，可是餘燼已經燒灼到了王莽，這家夥好似沒有痛覺。
哆嗦著，他對我笑了一下，比哭都難看。
再次吸了一口，哪裏還有什麽煙，連過濾嘴都燒掉一截了。
“走吧……”
我抬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他隻是不停地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嗯！”
……
又是一連幾天，我們哪裏都沒去，那枚戒指還在我手裏。
王莽說了這是我總歸要去見的人，可是不管如何，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所以不想麵對，擺爛的過去了這麽久，再次拿在手裏的時候，仍舊是想要棄之遠離的念頭，可這是不可能的。
深吸了幾口氣平緩心情，我認真的思考了很久，久到外界的任何聲音都與我無關。
終於，我下定決心，不再逃避任何事情，在這個平平無奇的日子裏麵，親自啟動了這枚戒指。
光亮一閃而過，等到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坐在涼亭裏麵喝茶了。
一切都沒有變化，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所有的事情黃粱一夢，我隻是喝了一杯茶水陷入了幻想中，放下的那一刻，夢就該醒了。
這就是我怕的地方！
“味道怎麽樣？！”
忽然，女人的聲音在我對麵響起，她正經的坐在我麵前，那儀表妝容和眉宇間透露出來的氣質，完全就不是女人能比的。
見我慢慢放下茶碗，她竟然親自給我斟滿。
一連串動作下，我始終都沒有說話。
“不會變啞巴了吧？”
“謝……謝謝……”
我有些不知道說什麽，自從知道了這內幕的故事後，我根本就不敢麵對這個女人。
哪知，她竟然噗嗤一笑，整個人開始迅速的變化。
眨眼間的功夫，又變成了和我一起拯救公主的武曌身份。
“如此，就能陪朕說……跟我說說話了嗎？”
“哼……你啊！”
我也是被她逗得笑出聲來，心裏的困惑解開了些許。
“說實在的啊，我真沒想過還會再見你一麵。”
“當然，這可是王莽特意答應我的事情。”
見我撓頭苦笑著，她得意雙手叉腰迴應道。
“對不起！”
很幹脆的道歉，我十分見縫插針的將這句話送出了口，就好像一塊大石落下。
“和我有什麽好道歉的，贏是你自己贏迴來的，我都看到了。”
武曌輕笑著擺了擺手，可我卻搖搖頭否決了她的搪塞。
“不，你不應該承受這些的，是我的問題。”
“你的問題嗎？”
“嗯！”
見她有些不信，我趕忙點了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倘若當初扶蘇繼承了始皇的路。
那這曆史的長河就不會是這般書寫，也不會有什麽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更不會有背負罪名的諸多前行者。
他們一生都在奮力追趕著，那不斷自強的腳步始終都企圖重新將道路歸於正軌。
可翻過一座又一座的高山，他們望塵莫及的是，在那遠遠的城牆之上，一位帝王早就走到了那裏，他一直都在等著繼承者。
漢武是，唐宗是，宋祖亦是如此，天下更迭之下，布衣皇帝腰脊筆直的端著破碗走到了那裏。
可明明，扶蘇是最接近那裏的人。
噗嗤，武曌忽然捂住嘴笑了，對著我連連擺手。
“你錯了，雖然說的沒什麽問題，但有一點是你沒有考慮到的。”
說著，她比出來了一根手指來，我一時之間沒有明白。
“什麽？！”
“還記得王莽怎麽失敗的嗎？如果當初是扶蘇繼承了始皇的位置，也未必能夠走得下去，胡亥的結局放在扶蘇的身上掀不起多大的水花來，頂多是史官加上幾筆人還湊合著，其餘的也全部是些敗者應有的罪責。”
我還是不懂，盡管有些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意思，可我還是覺得一切都有逆轉的可能。
武曌似乎是看出來了我的心思，當下無奈的搖了搖頭。
隨著她輕輕的拍了拍桌子，場景瞬變，我和她居然以第三方的視角站在了她登基的那刻。
看著風光無限的另外一個她，下麵是數不清的官員們給她跪下。
武曌卻拉著我像是兩個沒事人一樣，溜達在人群中。
時間被定格在此，她一一指著那些低著頭的官員們，示意我去看看他們的表情。
“這有什麽好看……”
話也就說了一半，當我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時，這才明白了武曌說的不可能在哪裏。
是人心！
他們並未真正的順服眼前的這個女人，更多的，他們隻是畏懼其當前的地位和權力。
場景再次變換，這次是來到了市集上麵。
我和武曌換了一身行頭，沒有什麽人能夠看得出來。
她故意領著我坐在了一處江湖路邊攤前，待要了兩碗麵條後，其他的桌子也坐滿了客人。
小二忙得不可開交，可還是不停地迴應著客人們的對話，時不時的還要發表一下自己的言論。
“哎！你們聽說了嗎，今天新皇登基啊！”
“切！登不登基的跟你有什麽關係，真是世風日下咯，這年頭一個娘們都能當皇上，指不定哪天老子也混個將軍樂嗬樂嗬。”
“得了吧！馬老六！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看看你窮的這身衣服，別說將軍了，我看你當個賊都費勁。”
“嘿！我說你是不是找挨揍呢，她一個娘們兒都能霍霍天下……”
這時，正當年輕漢子臉紅脖子粗的嚷嚷個沒完時，小二卻趕忙端來了一壺茶。
“呦！六哥您快別說啦！小心哪個官差老爺聽見，再給您腦袋砍了，你不要命啦？！”
聞言，這個被稱作馬老六的家夥果真是膽小的看了看四周，不再多說什麽。
武曌翻著白眼罵了一句，轉過頭來對我說道。
“這次明白了吧，即使是我們聰慧又有什麽用呢？”
我……
真的無言以對！
場景再次迴到涼亭，她還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我幾次想要說些什麽，可怎麽也無法開口，腦海裏麵不停地重複著剛才的畫麵。
會輸的……
誰來了都是如此……
“別看這天下生靈萬千無數，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寥寥無幾。不僅要冠絕登頂，還要有絕對的智慧和不受侵擾的思想，你是知道整部皇帝史的，這些人裏麵又有幾個人比肩或而超越始皇呢。我確是一介女流無疑，也沒有所說的那般完美，可我是這天下的主人啊，我就要承擔起這份責任，盡管他們靈智愚鈍，鴻蒙未開，辱我罵我諷我笑我，朕都要將這傳承之火延續下去，待到下一個有資格的人來繼續高高舉起。”
“直至……日月換新天！”
……
……
之後一連幾天都相安無事，有意思的是，秀兒和裕總都恢複過來了，他們和王莽湊在一起，琢磨了好久都沒明白，到底是誰救了他們呢。
甚至還詢問了陳亮，要他抽空查一查當時外界的監控，看看誰進去了。
嗬！這要能查出來才有意思了呢！
當然，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事情。
還有一件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芙蕾雅隔三差五的就會過來，換她的話來說，王莽是局裏麵通緝的重要人員，她得隨時過來盯著點王莽。
這不禁讓我想起來了那個傻大個說的話，這妮子……不會真的喜歡上王莽了吧。
看她的性子蠻活潑的，話裏話外都是老娘今個打敗誰了，明天要去參與什麽厲害的任務啦。
大概是要強的性格吧，高媛甚至幾次都意會我來撮合她跟王莽。
我？！
得了吧，就王莽那吊兒郎當的德行，我別把人家姑娘往火坑裏麵推啊。
那個傻大個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別弄得最後我把他們隊伍裏麵的吉祥物整丟了，再過來捶我一頓。
……
也就是隔了幾天吧，王莽像是做好了準備一樣，大早晨的就拉著我出了門。
車子一路緩慢，這駕駛風格極度不符合他的人設。
抵達目的時，我和他都沒敢下車，醞釀了好久後，他才歎了口氣，嘟囔著總要有人承擔之類的，下車上了樓。
抬起手來企圖敲門，可那即將觸碰到的胳膊懸停了好久，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直至我準備勸他再考慮考慮吧之時，他卻敲響了房門。
咚咚咚！
“誰呀！”
“是爸爸迴來了嗎？！”
那句是爸爸迴來了嗎，王莽頓時咬緊了牙關。
隨著房門的打開，吱呀一聲傳來。
映入眼簾的是一位可愛的女孩，她滿臉笑容的帶著期待推開比她高一倍多的房門。
在看到來人是王莽時，臉色和眼神瞬間就黯淡了下來。
“誰來啦？！”
後麵，是婦人走過來的聲音，可當對方見到王莽時，腳步緩緩停了下來，場麵一度寂靜。
“進來吧……”
片刻，婦人這才迴過神來，朝著屋子裏麵招了招手。
王莽這才不好意思的點頭致意，先一步進了屋子。
等到我進屋時才發現，這間房子並不大，家裏麵有些淩亂，桌子上麵還擺放著沒有修完的收音機，女孩很聽話，她的玩具都安安靜靜的躺在她自己的小筐裏。
“坐吧，我去倒些茶水。”
女人冷冷的說著，我和王莽也沒辦法，隻好坐在沙發上等待。
直至她忙碌完畢後，這才有空和我們聊上一段時間。
“我時間很緊的，過一會兒還要帶女兒出門去補習班。”
她率先給了我們一個時限，這不得不讓王莽之前想好的言辭全部推翻。
沒辦法，王莽隻好先從口袋裏麵掏出來了一張卡。
可女人的眼神立刻就變了，那明顯是怒意和殺氣。
“不……”
隻聽得王莽淡淡的說了一個不字，他輕輕將卡放在了桌子上麵，指了指後接著說道。
“這是老趙自己攢下來的私房錢，他說你總是克扣他的零花錢，不過好在他有點外快可以賺。”
“……”
“這才是我們的心意！”
說著，他又從口袋裏麵拿出來了兩枚戒指。
“不管你們人在哪裏，遇到了困難也好，遇到了麻煩也罷，隻要握緊這枚戒指，默念老趙的名字，我們立刻就會出現，用完了我就給你補上，這是我王莽虧欠你們家的。”
同時，他還拿出了一張卡來，聽他的意思是，這張卡每個月都會有五百萬打進來，不夠的話就打電話，他會立刻全額打款進來。
這些還沒完，王莽還給了她們娘倆一串鑰匙，有各類房子的，還有幾輛百十來萬車子的，可自始至終女人都一言不發。
見狀，王莽終於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好了嗎？！”
“不夠我繼續……”
“夠了……”
誰都不知道說些什麽，王莽的臉色嚴肅的很，氣氛僵硬無比。
我則是注意了好久那台沒有修好的收音機，以前也學過維修東西的本事，不知道還能不能靠譜。
他們兩個大人一個孩子都坐在那裏看著我，房間安靜的很，隻有我擺弄零件的聲音響起。
終於，在約莫半個小時之後，我欣慰的笑了一下，按下了播放的按鈕，通過小屏幕上麵的顯示，應該是有提前錄好的音頻。
“咳……媳婦兒啊想我了沒有啊！”
吱呀，隨著短暫的響應過後，老趙的聲音響徹整間屋子。
這一聲熟悉的問候，讓女人和孩子的臉上都提起來了表情，她們母女激動地看著我。
我則是識趣的將收音機遞交了過去……
“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錄好了之後，故意拆壞的。”
“是不是你修好的啊，哎呀，能耐了你啊，我以為你修不好的，沒事，花點錢而已，出門找個維修師傅也不差。
嘿嘿，該不會已經掉眼淚了吧，乖，別哭啦，我也有想過這一天的到來，所以提前錄好了音頻，免得你日子長了再忘了我。
嗯……不過我覺得你應該忘掉我，嘖嘖，要不還是別忘掉我吧。
哈哈哈哈哈，聽起來挺矛盾的是吧。
我倒是希望你能找一個愛你的，聽你的，哄著你的人，當然他也要嗬護咱家閨女，不然我讓王莽那小子出手，給那人扒了皮做燒烤。
哎哎，說說就得了，咱是遵紀守法好公民呢。
不過我也不希望你找一個，萬一他對你挺好的，你再忘了我怎麽辦，我可是舍不得你啊，我真的太愛你做的飯了，我真的太喜歡你躺在床上聽我講故事了，你說說你啊，挺大一個人了，咱家閨女都不聽我講睡前故事，你倒好，每天都要聽，所以我錄了很多個故事陪著你。
你可要全部聽完啊，故事名字就叫做我老頭子在大宋當皇帝的那些年。嘖嘖，可別寫出來啊，萬一火了之後，那群曆史學家們質疑你可咋辦，你總不能說你老頭子是趙匡胤吧。
對了，家裏麵缺什麽的話就去找王莽，他就是個大冤種，什麽事情都會給咱家解決的，要是女兒大了的話，就讓王莽離咱閨女遠一點，劉老三也是，鐵木真一樣，這幾個家夥沒一個正經的。
對了，有一句最重要的話，我差點忘了現在說。
那就是……
我愛你！我親愛的老婆大人！”
“停下吧……”
再也難以壓抑內心的情緒，女人對著我揮手示意別再放下去了。
我聽話照做，她在整理好了心情之後，這才對著我和王莽笑了笑。
“老趙也說了，我這個人愛聽各種各樣的故事，所以能給我講講你們的故事嗎？”
聞言，我和王莽沒有猶豫，同時點了點頭。
在經過一番長篇大論後，時間已經推移了好幾個小時過去。
哪有什麽補習班，女人完全就是不給我們麵子，若不是我無意中修好了收音機，八成現在已經被趕出來了，還怎麽對人家娘倆有個交代啊。
“所以，我的丈夫在很多年前就已經注定離開了，這麽多年和我過日子的，朝夕相處的老公，一直都是大宋的皇帝……趙匡胤嗎？”
王莽點了點頭，承認女人說的沒錯。
“那老趙最後有幫到你們嗎？”
接著，女人很關心的問起來了這個問題。
“有，老趙他作為趙匡胤的一個分身記憶體，通過燃燒自己的靈魂來召喚出了真正的宋太祖救場。”
“那就好，那就好。”
聽到王莽說老趙有很大的功績，女人這才欣慰的連連點頭稱好。
“可是……”
就在女人稍有釋懷的時候，小女孩的聲音響起，她略帶哭腔的問著，卻又看了看我們的表情，把即將說出口的話生生咽了迴去。
“沒事的，想說什麽就說出來吧。”
終究是王莽仁慈了一次，他深吸了一口氣後，寵溺般的摸了摸小女孩的頭。
可出人意料的是，小女孩一把將他的胳膊甩到了一邊。
“莽叔叔你答應過我的啊……要將我的爸爸帶迴來的……”
“……”
“你失約了啊！我才不想要什麽皇帝爸爸！我隻想要我的爸爸！”
“……”
“把爸爸還給我！你這個大騙子！”
女孩越說越激動，她甚至掄起胳膊開始捶打王莽，後者也不反駁，就這麽任由小女孩撒氣，一言都不發。
是啊！
這一場對決裏麵，誰都不是那個贏家。
尤其是王莽，他總是自詡聰明絕頂，依靠著事情的推演和變化占盡便宜，有時還會自恃自傲，以為一切都不會超乎控製。
可結果又是如何呢？！
這一次……
他王莽輸的相當徹底！
這裏麵誰都有虧有賺，談不上什麽大滿貫的收獲。
唯獨他王莽一點好處都沒撈到，最後還落了個騙子的名聲，還出自朋友女兒之口。
有那麽一瞬間，不，是後來時常想起這一刻的王莽，他就好像是個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眼神裏麵透露著委屈，卻能意識到自己應該承擔。
隻得語無倫次的道歉，那平日裏麵囉裏囉嗦的破嘴，現在也變得奔奔坎坎。
“好了……”
是女人解的圍，她輕輕地握住了女孩揚起來的手腕，那雙早已通紅的雙眼已經滿含淚水了。
接著，她抹了一把鼻子，轉頭對著我和王莽下了逐客令。
“好了，該上補習班了呢，請你們走吧。”
“好……”
“東西我都留下來，你們不用惦記我們。”
“好……”
“對了，如果我們娘倆遇到麻煩的時候，還請勞煩你們。”
“好……”
啪嗒！
門重重的關合了起來，王莽始終都沒有邁動步伐，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一秒，兩秒，三秒。
他緩緩從口袋裏麵掏出煙來，給自己點燃之後，深深的吸了一口。
身後，傳來的是小女孩的聲音。
“媽媽！你抱的我好緊！”
“媽媽！我想要爸爸他迴來！”
“媽媽……不哭了媽媽……”
這時候，是王莽走下第一層台階。
女人再也抑製不住內心的情緒，撕心裂肺的哭聲樓上樓下全部都聽得真切。
煙沒有再抽一口，可是餘燼已經燒灼到了王莽，這家夥好似沒有痛覺。
哆嗦著，他對我笑了一下，比哭都難看。
再次吸了一口，哪裏還有什麽煙，連過濾嘴都燒掉一截了。
“走吧……”
我抬起手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他隻是不停地點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嗯！”
……
又是一連幾天，我們哪裏都沒去，那枚戒指還在我手裏。
王莽說了這是我總歸要去見的人，可是不管如何，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所以不想麵對，擺爛的過去了這麽久，再次拿在手裏的時候，仍舊是想要棄之遠離的念頭，可這是不可能的。
深吸了幾口氣平緩心情，我認真的思考了很久，久到外界的任何聲音都與我無關。
終於，我下定決心，不再逃避任何事情，在這個平平無奇的日子裏麵，親自啟動了這枚戒指。
光亮一閃而過，等到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坐在涼亭裏麵喝茶了。
一切都沒有變化，就好像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所有的事情黃粱一夢，我隻是喝了一杯茶水陷入了幻想中，放下的那一刻，夢就該醒了。
這就是我怕的地方！
“味道怎麽樣？！”
忽然，女人的聲音在我對麵響起，她正經的坐在我麵前，那儀表妝容和眉宇間透露出來的氣質，完全就不是女人能比的。
見我慢慢放下茶碗，她竟然親自給我斟滿。
一連串動作下，我始終都沒有說話。
“不會變啞巴了吧？”
“謝……謝謝……”
我有些不知道說什麽，自從知道了這內幕的故事後，我根本就不敢麵對這個女人。
哪知，她竟然噗嗤一笑，整個人開始迅速的變化。
眨眼間的功夫，又變成了和我一起拯救公主的武曌身份。
“如此，就能陪朕說……跟我說說話了嗎？”
“哼……你啊！”
我也是被她逗得笑出聲來，心裏的困惑解開了些許。
“說實在的啊，我真沒想過還會再見你一麵。”
“當然，這可是王莽特意答應我的事情。”
見我撓頭苦笑著，她得意雙手叉腰迴應道。
“對不起！”
很幹脆的道歉，我十分見縫插針的將這句話送出了口，就好像一塊大石落下。
“和我有什麽好道歉的，贏是你自己贏迴來的，我都看到了。”
武曌輕笑著擺了擺手，可我卻搖搖頭否決了她的搪塞。
“不，你不應該承受這些的，是我的問題。”
“你的問題嗎？”
“嗯！”
見她有些不信，我趕忙點了點頭。
如果，我是說如果，倘若當初扶蘇繼承了始皇的路。
那這曆史的長河就不會是這般書寫，也不會有什麽爾虞我詐的勾心鬥角，更不會有背負罪名的諸多前行者。
他們一生都在奮力追趕著，那不斷自強的腳步始終都企圖重新將道路歸於正軌。
可翻過一座又一座的高山，他們望塵莫及的是，在那遠遠的城牆之上，一位帝王早就走到了那裏，他一直都在等著繼承者。
漢武是，唐宗是，宋祖亦是如此，天下更迭之下，布衣皇帝腰脊筆直的端著破碗走到了那裏。
可明明，扶蘇是最接近那裏的人。
噗嗤，武曌忽然捂住嘴笑了，對著我連連擺手。
“你錯了，雖然說的沒什麽問題，但有一點是你沒有考慮到的。”
說著，她比出來了一根手指來，我一時之間沒有明白。
“什麽？！”
“還記得王莽怎麽失敗的嗎？如果當初是扶蘇繼承了始皇的位置，也未必能夠走得下去，胡亥的結局放在扶蘇的身上掀不起多大的水花來，頂多是史官加上幾筆人還湊合著，其餘的也全部是些敗者應有的罪責。”
我還是不懂，盡管有些明白了她想表達的意思，可我還是覺得一切都有逆轉的可能。
武曌似乎是看出來了我的心思，當下無奈的搖了搖頭。
隨著她輕輕的拍了拍桌子，場景瞬變，我和她居然以第三方的視角站在了她登基的那刻。
看著風光無限的另外一個她，下麵是數不清的官員們給她跪下。
武曌卻拉著我像是兩個沒事人一樣，溜達在人群中。
時間被定格在此，她一一指著那些低著頭的官員們，示意我去看看他們的表情。
“這有什麽好看……”
話也就說了一半，當我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時，這才明白了武曌說的不可能在哪裏。
是人心！
他們並未真正的順服眼前的這個女人，更多的，他們隻是畏懼其當前的地位和權力。
場景再次變換，這次是來到了市集上麵。
我和武曌換了一身行頭，沒有什麽人能夠看得出來。
她故意領著我坐在了一處江湖路邊攤前，待要了兩碗麵條後，其他的桌子也坐滿了客人。
小二忙得不可開交，可還是不停地迴應著客人們的對話，時不時的還要發表一下自己的言論。
“哎！你們聽說了嗎，今天新皇登基啊！”
“切！登不登基的跟你有什麽關係，真是世風日下咯，這年頭一個娘們都能當皇上，指不定哪天老子也混個將軍樂嗬樂嗬。”
“得了吧！馬老六！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你看看你窮的這身衣服，別說將軍了，我看你當個賊都費勁。”
“嘿！我說你是不是找挨揍呢，她一個娘們兒都能霍霍天下……”
這時，正當年輕漢子臉紅脖子粗的嚷嚷個沒完時，小二卻趕忙端來了一壺茶。
“呦！六哥您快別說啦！小心哪個官差老爺聽見，再給您腦袋砍了，你不要命啦？！”
聞言，這個被稱作馬老六的家夥果真是膽小的看了看四周，不再多說什麽。
武曌翻著白眼罵了一句，轉過頭來對我說道。
“這次明白了吧，即使是我們聰慧又有什麽用呢？”
我……
真的無言以對！
場景再次迴到涼亭，她還是靜靜地坐在那裏，我幾次想要說些什麽，可怎麽也無法開口，腦海裏麵不停地重複著剛才的畫麵。
會輸的……
誰來了都是如此……
“別看這天下生靈萬千無數，能走到這一步的人寥寥無幾。不僅要冠絕登頂，還要有絕對的智慧和不受侵擾的思想，你是知道整部皇帝史的，這些人裏麵又有幾個人比肩或而超越始皇呢。我確是一介女流無疑，也沒有所說的那般完美，可我是這天下的主人啊，我就要承擔起這份責任，盡管他們靈智愚鈍，鴻蒙未開，辱我罵我諷我笑我，朕都要將這傳承之火延續下去，待到下一個有資格的人來繼續高高舉起。”
“直至……日月換新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