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要是覺著不得勁兒,你再踹我兩腳唄,這老頭都這麽大歲數了,你就別捅咕他了,行不?”


    就這麽著,那帶頭的大哥尋思尋思,也覺得是這麽迴事兒,這老頭子渾身上下,能有啥玩意兒啊。“


    你媽的,趕緊滾犢子,滾一邊去。”


    老頭也沒吭聲,慢悠悠地挪到炕邊,瞅了一眼趙三趙紅林,問道:“小夥兒,沒事吧?”趙三趕忙迴了句:“老頭,我這沒啥事兒,你別管我。”


    “你說你這麽大歲數了,因為啥進來的呀?”趙三又問了句,老頭瞅了瞅趙三,沒吱聲。


    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劉奎燕來了,他也聽說這事兒了。!


    那劉奎燕在號子裏可挺牛掰的,雖說不能橫著走,但也差不離兒了,跟那些管事兒的獄警關係也都挺好。


    他一進屋,瞅見趙三那臉,當時就喊起來了:“三哥,你這臉他媽咋整的啊?”


    隻見趙三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鼻子腫得老大,跟成龍讓人揍了似的,嘴唇子也翻翻著。


    劉奎燕往前湊了湊,剛一扭頭,就瞧見大剛了。


    那大剛蹭一下站起來,喊道:“劉奎,你別瞎攪和,你在這屋裏要是敢動我,我可跟你沒完。”


    話還沒等說完,劉奎燕幾步走到洗臉架那兒,“嘎巴”一下,把那洗臉盆子給薅起來了,照著大剛的腦袋,“我操,我操,我操”,劈裏啪啦就是幾下子,直接就把大剛給砍倒了。


    可不是拿洗臉盆拍,那是拿著盆沿往腦袋上砍呢,你能明白不?就這麽幾下子,眼瞅著大剛腦袋上那血“呲”一下就冒出來了。


    把大剛砍倒了之後,趙三趕忙喊:“奎兒,不行,這可別出事兒了呀。”


    劉奎燕卻喊著:“三哥,你起來,你他媽起來,你不知道我跟你可是磕過頭的兄弟,打你就等於打我,你知道不?”


    大剛這會兒也服軟了,喊著:“燕哥,我錯了,我錯了,你媽的,現在知道錯了。”


    旁邊還有耗子他們好幾個人,都在門口那兒瞅著。


    劉奎燕把那洗臉盆子拿下來,這會兒不砍了,再砍真容易把人砍死,就拿著盆底兒照著大剛的臉,“你媽的,我操操”,啪啪又是兩下子,雖說沒把人砸得認不出人形,但那洗臉盆子都給幹癟嗦了,你知道不?把大剛砸得那是鼻口躥血的。


    劉奎燕還喊著:“都聽好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以後再敢欺負我三哥,或者對我三哥不尊敬,下迴我他媽把你們腿給打折了,聽沒聽見?”


    眾人趕忙迴著:“聽見了,聽見了。”


    把大剛收拾完了之後,到了半夜,那老頭就跟趙三嘮嗑,倆人慢慢互相也了解了不少。這老頭姓史,叫史忠,是個老江湖賣藝的,就是俗稱變戲法的。


    趙三一聽,樂了:“爺們兒,原來是變戲法的呀,那你咋還能進來的呢,犯啥事兒了呀?”可這老頭瞅瞅趙三,始終沒說自己因為啥進來的,就迴了句:“哎呀,這就別問了,說出來都丟人。”


    趙三一看人家不願意說,也就沒再追問,笑著說:“兄弟哎,爺們,啥時候給我露一手藝唄,我打小兒就愛看變戲法。在東大橋那時候,來過一個挺厲害的,拿著個紅布,來迴那麽一走,在裏麵劈裏啪啦一擺弄,就出了個巧活兒。我的媽呀,爺們,你那是咋變的呀?”


    老頭兒一笑,說道:“那都是入門級的,我告訴你,魔術可不是啥神術,也不是仙術,這屋裏連個道具啥的都沒有,我拿啥給你變巧活兒啊,我能變出來才怪,三哥,你可別鬧了,再給我變沒了,我咋整啊。”


    趙三還不甘心呢,說道:“哎呀,天亮了,天亮了,你可得讓我開開眼。”


    這說完了之後,等到第二天早晨,大家夥兒都吃完飯了,其他人也在外頭幹完活了。


    那老頭,不用出去幹活,畢竟歲數那麽大了,管教心裏也明白,可不能把老頭給累死。


    這屋裏頭,趙三也不用去幹活,為啥呢?人家在號子裏混得挺不錯。


    這小屋裏一瞅,也沒外人了,趙三就湊過去問:“爺們兒,你是不是憋得慌,想抽煙不?我都差點忘了,我這兒還有兩盒煙,我給你拿一盒,咱爺倆一起抽。”


    說著就把手伸到被窩底下,把煙給拿出來了。老頭瞅了瞅,說道:“我不抽,我就看看。”


    說著就把煙拿到手裏,還問了句:“看看是這個不?”


    趙三照常點了點頭,迴著:“對對對,你知道這裏麵還剩多少根兒不?”


    “我知道,還有8根煙。”


    老頭拿手輕輕一拍那煙盒,然後遞過來,趙三接過來一看,立馬喊起來了:“不對,我昨天晚上剩8根,晚上我上廁所的時候,老六管我要了一根,給他一根後還剩7根,他媽的,這誰一大早上起來,把我煙給順走了呀,等會兒我得問問他,你媽的。”


    這話剛一說完,老頭伸手就把煙盒從趙三手裏拿過來了,然後拿手往趙三手上一拍,趙三手一晃,再把盒蓋一打開,好家夥,那8根煙又迴來了。


    趙三瞅見這一幕,驚訝地喊著:“我操,爺們兒,哎呦,我哎呦,我操,這小手藝爺們兒,你教教我唄啊。”


    老頭瞅了他一眼,伸手那麽一夾,手裏就夾著根煙了,接著手一甩,趙三手裏的煙就少了一根,再一甩,煙又多了一根,那可太厲害了。


    趙三看得眼睛都直了,又問:“我操,爺們,你這除了擺弄這煙啥的,玩撲克啥的,會不?”


    老頭迴著:“咱這是手藝,這玩意兒得練呐。”


    趙三一聽,趕忙說:“我有,我有。”說著就又從床底下翻他那百寶箱,掏出來一副撲克。


    老頭把撲克接過來,上手就開始洗牌,那牌“啪噠啪噠”地響,洗得那叫一個溜,就跟電視裏看那些變魔術的一模一樣。


    接著老頭一伸手,“啪”地彈出一根牌,再一甩,甩出去又收迴來,給趙三看得那是熱血沸騰,眼花繚亂的。趙三佩服得五體投地,當時就喊著:“爺們兒,啥都不說了,你就是我師傅。”說著“嘎巴”就要跪下。


    那老頭許東趕忙伸手,“啪”地一下就把趙三給攔下了,說道:“拜啥師,現在又不像舊社會了,孩子哎呀,咱們這手藝,也沒啥大用處了,再說了,也不值啥錢的玩意兒,既然你喜歡呢,再一個咱們爺倆也算是有緣,你要是喜歡,我就教你。”


    就這麽著,在這號子裏,許東就開始教趙三了。


    老頭先說了:“首先來講,這玩意兒沒啥特別奧妙的地方,就是得勤練,再一個,還得靠天賦,靠天分。”


    三哥好像對這手藝有著特殊的天賦,隻要老頭把這裏麵的訣竅,像手型、手法啥的一告訴他,三哥那很快就能領會到關鍵的要點。把老頭看得直點頭,還笑著說:“哎呀,這要是擱解放前,你可是個好苗子啊。”


    打那之後,三哥在號子裏那是每天頭都不抬、眼都不睜的,撲克就不離手。


    後來還托人弄進來不少麻將牌,在裏頭也是練得熱火朝天的。


    到後來練得那程度,可不單單是偷牌、換牌啥的了,就算是牌往手上一搭,三哥都能摸出來是啥牌,厲害吧。


    這時間呐,那過得可太快了,眼瞅著三年時間一轉眼就過去了。


    老頭出來了,三哥也跟著出來了。


    這許東老頭家住在哪兒?就在這結北,二大多那一塊兒住著,家裏無兒無女。


    三哥可一直把老頭當成自己師傅一樣,沒事兒的時候,不管是周六周日,還是平常日子,就買點菜啥的,過去跟老爺子一起喝點小酒。


    可這老頭吧,本來就瘦得皮包骨似的,身體還有病,沒多久就因為心髒病去世了。


    老頭最大的遺憾就是自己無兒無女的,想著死了之後,那骨灰不得讓人揚到大道上了。沒想到三哥那可是真心實意的人,老頭所有的後事,那全都是三哥給操辦的。


    而且,在墓碑跟前,三哥“嘎巴”一下就跪下了,嘴裏念叨著:“恩師,雖說你一直沒正式認我這個徒弟,可我相信在你心裏,早就把我當成徒弟了。恩師,你走了,當徒弟的哪能不送你呢,一個徒弟也是半個兒子。今天徒弟給你磕頭了。”說完“當當當”就磕了三個響頭啊,墓碑上還寫著四個大字——恩師史宗。


    打這往後,三哥這手藝那算是徹底煉成了,都練得出神入化了。


    這時候三哥就在桃源路上開始設局了,設局的時候三哥也抽點水錢,不過主要的是三哥自己下場玩,那玩起來可真是所向披靡,掙得那叫一個盆滿缽滿。


    到了93年,三哥手底下有兄弟了,而且跟自己前妻也離了婚,又娶了新媳婦。娶了新媳婦之後,就有了小舅子,就是王誌。


    再加上大李小子他們一夥兒,你得知道,人一旦有錢了,那兄弟可就不缺了,像奎燕、偉來遠啥的,那時候兄弟越來越多了。


    在長春這地界兒,三哥那可是瞬間就崛起了。


    當時有那不長眼的,跟三哥裝牛逼,“咣咣”就捅了三哥兩刀,三哥哪能咽下這口氣,反手就讓王誌他們去了,結果那家夥直接就被銷戶了。


    就這一下子,三哥的名聲那可就更大了,不少老弟紛紛來投靠,像左洪武、吳立新、黨麗、黃強、黃亮亮他們,都加入到了趙三的門下。


    除了這些,三哥那“藍馬大哥”的稱號也傳開了,在這社會上那也是響當當的大哥,這點你得承認。


    這不,此時此刻,兄弟們,今天這故事最經典的部分可就要來了,就在賢哥的辦公室裏頭。


    你瞧啊,這時候“當當當”一陣敲門聲響起,海波過去把門一打開,瞅見來人就喊:“哥來了。”


    來的這人叫趙長順,四十來歲,是賢哥六馬路的老街坊。


    他往屋裏一進,就嚷嚷著:“呀呀,賢呐,你在這兒呢!


    大哥,今天咋這麽閑著呢?咋的買賣上不忙了?”


    賢哥就迴著:“忙啊,大哥。”


    一邊嗬嗬笑著。


    賢哥又瞅了瞅他,問道:“咋的了,怎麽的了?大哥,你跟我說話咋還拐彎抹角的呢,有事你就直說,你要是沒啥事兒,騰個地兒啊,那我可走了,我外麵還有事兒,得出去辦事,等我迴來再說唄。”


    趙長順趕忙攔著:“別別,我有事兒。”


    賢哥就說:“說吧啊,大哥咋的了?”


    趙長順就開始講了:“那個賢子,你也知道我在九台那邊,就是賣點酒水批發啥的,在那兒幹得挺不錯的。我知道你在長春也有點買賣,長春那邊也行,不過九台那地兒,是特別好。


    當時我也尋思著,咱在外地做買賣,哪能不認識點當地的社會人兒,就這麽的,一來二去的,跟當地那些社會上的人混得也挺熟了。完了吧,我這人多少有點好賭,自己也樂意玩。他們在那兒設局放局子,我就經常去湊湊熱鬧。哪成想啊,玩著玩著,到後來我想不去都不行了。我說不去吧,那家夥把眼睛一瞪,我可整不過人家,人家是社會上混的,咱是真害怕。再一個,咱在人家的地盤上討口飯吃,也不容易,你也知道這社會上的事兒,你可比哥懂多了。”


    “完了呢,咋的了?”


    趙長順接著說:“一開始吧,我在那局子上玩,也是有輸有贏的情況,可到後來,就光輸不贏了。我心裏尋思著,拉倒吧,這玩意兒再玩下去可就是個無底洞了,我就不玩了唄。結果呢,隔三差五的,就有幾個兄弟跑到我店裏來,一瞅見我就說:‘老趙,晚上那局子都開場了,你咋沒過去呢?’


    我就迴他們:‘那啥,我不想玩了。’


    他們一聽就急眼了,問我:‘咋的?瞧不起咱們哥們兒,上誰家玩去了?’


    我趕忙說:‘我誰家都沒去,我真記住了,不玩了。’


    他們就罵罵咧咧地說:‘我操,老趙,你真他媽能鬧,就你那大賭癮,你能記住?我告訴你啊,你別跟我嘮這嗑,你就是說破大天我都不帶信的!!


    真的,老弟,我可不信你不玩了,別嘮那些沒用的了,今天晚上正好局子上缺點人,過來捧捧場。’


    我就說:‘那我咋的呀,你們這是不想讓我做買賣了啊?’


    他們就兇巴巴地說:‘你去不去?’


    我沒辦法,隻能迴:‘去,去。’


    他們又來一句:‘別他媽敬酒不吃吃罰酒,平時處得都不錯,我也不想跟你翻臉,能明白不?’


    我隻能趕緊應著:‘明白明白。’


    然後他們還拍了拍我肩膀,說:‘晚上早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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