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哼。”


    華朝裴黎一笑。


    伸手搭在他的肩上。


    霎那間,一股滾燙的熱流自肩胛湧入裴黎的體內。


    可卻沒能深入分毫就驟然消散。


    華笑著收迴了手。


    “你這樣的能力來源何處,我們不做追究。”


    “往年你犯下的種種惡行,我們也可以為你背書,是你體內的孽物所為。”


    “你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華那銳利的目光對上裴黎的雙眸,好似能將他的內心都看透。


    “找到【豐饒】星神——藥師。”


    !


    裴黎並沒有急著迴應,而是反問道。


    “星神們不受約束,漫遊銀河。就連帝弓司命都未曾找到藥師的蹤跡,您倒是信任我哈。”


    “你覺得……命途行者和令使之間,差距有多大?”


    華突然問道。


    腦海中閃過零星的畫麵。


    僅僅是一個絕滅大君,即使在他的領域之下。


    那些能夠單體漫遊銀河的巡海遊俠們,也都需要靠一次次複活拿命去堆傷害。


    “有如天塹。”


    沉默了一會兒,裴黎迴道。


    華豎起一根手指。


    一簇火苗跳躍著燃燒。


    “可是方才我注入你體內的火焰被直接解除了,這可不是命途行者能夠做到的。即使隔壁的那位唿雷,也隻能選擇自斷一臂。”


    “你,見過那位壽瘟禍祖。”


    星神示現的一瞬被深深刻印在裴黎的腦海中。


    那是無論如何都難以忘懷的畫麵。


    而華也是完全陳述句。


    不帶一絲一毫的疑問。


    “祂曾為你示現過,那就好辦了。”


    “僅憑你自己或許還無法找到神明的蹤跡,但,你不是讓景元去找那個能帶你認識的家夥了嗎?”


    倏忽!


    活體行星·【噬界羅睺】本就是祂的所有物。


    就連藏在其中的旋渦黑洞也是祂自帶的。


    既然如此,祂又怎麽可能不給自己留有後路呢?


    裴黎很確定自己並沒有散布蠱惑帝弓天將的信息素。


    那還有誰能通過他,悄無聲息地影響這些【巡獵】的令使。


    也是顯而易見的。


    “景元交給了炎老去研究,也做出了些許成果。但我們沒有聲張,決定由你來執行。”


    華自顧自地開始述說仙舟聯盟這邊的提案。


    裴黎終是忍不住問道:“元帥,你就這麽信任我?不怕我真帶著祂跑了嗎?”


    對方的話語戛然而止。


    華靜默了一瞬,認真地看著裴黎的雙眼。


    “因為你迴到了這裏。”


    “啊……我是察覺到了太陰的動靜,所以才……”


    一隻手在裴黎眼前張開,擋下了他剩下的話語。


    “整座幽囚獄,能攔得住你的人都在這裏,這個房間。”


    “你沒有選擇離開,而是迴到了這裏。更何況,食夢者或許不知道,但作為曾任職地衡司執事的你而言,不可能不知道我們在諸如【天符墨書】上留下的警報。”


    華依舊是一臉嚴肅的模樣,看上去相當的威嚴。


    可她說出的話語,卻溫柔許多。


    “沒有故意將其破壞,就足以說明你的意誌了。”


    “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也不必過分擔憂。即使你體內的那隻孽物真再度出現也沒關係,有我在。”


    有我在,不會再有當年的意外。


    這個計劃,從頭到尾隻需要明確裴黎一人的忠誠即可。


    想到這個,裴黎心情有些複雜。


    “既然元帥心中有度,我也不再推脫。想來找到藥師的方法,您也有所研究吧?”


    對於這個,華倒是不急著解釋。


    而是打了個響指,空氣中突然裂開一道細小的口子。


    虛空內,一顆方形的琉璃匣掉了出來,正好落在她的掌心。


    “此事不急,終究隻是我等的布局。你隻要記住你的任務,找到藥師之後,向聯盟發送坐標。”


    “然後……”


    華托起裴黎的手,將那隻琉璃匣子放了上去。


    “跑。”


    漂亮的匣子內,一束幽藍的火焰搖曳生花。


    ……


    出了幽囚獄,就看到一位素衣的神父倚在牆邊。


    雙手環抱,低著頭裝高手。


    即使幾人走來他依舊不語。


    直到他發現華真的不理他兀自朝前走去才趕緊攔在她身前。


    “仲裁官,我以為無視你,已經是向你傳達明白我的意思了。”


    裘拉的臉色不太好。


    “相當清楚、明白。”


    “那你現在依舊攔在我的身前,是想代表【均衡】,向【巡獵】宣戰嗎?”


    話已至此,華也不再給他麵子了。


    浩然的威壓自她身上迸發。


    巨大的壓力陡然落在裘拉的肩上。


    但是這種程度,他還能撐住。


    同時,他也明白。


    這遠不是這位【巡獵】令使之首真正的實力。


    這是對他的警告。


    可是,銀河間的命途行者們啊。


    都走在自己所信仰的道路上。


    他們純粹而堅定的信念,從來都是最難摧折的。


    “即使我今日在此亡故,這句話我也得說出口。”


    他深吸一口氣。


    一旁的虛陵將軍眸中殺意迸現。


    但華元帥站在身前不動分毫,就是默許了對方的行為。


    “華,你們妄圖引發的神戰,是對寰宇【和平】的侵害!”


    “嗡——”


    伴隨著裘拉的話語落定。


    四周似乎升起了一股詭異的氛圍。


    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緊縛感。


    好似自己被什麽東西給鎖住了一般。


    華依舊淡然地站在原地。


    “這是【仲裁官】下達的判決嗎?”


    裘拉警惕地看著她。


    即使同為令使的虛陵天將,想掙脫【均衡】的約束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可這位華元帥,他確實不能保證。


    “別緊張。仙舟聯盟是禮儀之邦,在你正式對我們出手之前,我不會對你怎麽樣。”


    “但是對於你的判決,我提出複議,要求你撤銷對我等虛無的指控。”


    陰冷的幽囚獄大門前。


    絢爛的極光驟然降臨。


    兩側的金人勾魂使齊刷刷地擺好臨戰架勢。


    但也來不及了。


    氤氳的霧氣縈繞在華元帥與裘拉的身邊。


    明明他們近在眼前。


    可任由虛陵將軍如何接近,都感覺似乎永遠無法抵達他們所在的【現實】。


    “元帥孤身闖入敵陣!我等備戰!不要猶豫,一旦幻術解除,立刻攻擊!”


    隨行的醫師也迅速上前,從丹鼎司丹士到持明族雲吟術師一應俱全。


    而在那片朦朧的空間內,華身上【均衡】的束縛也得以具現化。


    她就以此姿態麵對眼前受神光庇護,宛若神隻的男人。


    “【均衡】大道毀壞,會致使一方再無天敵。若是你等敗了,豐饒之民失去製衡,會演變成不下於當年【寰宇蝗災】那般規模的浩劫。”


    華沉默地閉上了眼。


    “銀河浩瀚,諸星萬界渺渺眾生的安危確實不得不顧。一步踏錯,便是生靈塗炭。”


    可當她再睜眼,眸中激昂的神光奪目到裘拉都不敢直視。


    “可是,雲騎軍士也是眾生,他們不該世世代代被消耗在與孽物對峙的【均衡】中!”


    “【巡獵】的鋒鏑,理應匯聚起來,一擊製勝!”


    “我們會抵達勝利,當壽瘟禍祖的命途被帝弓司命的光矢撕裂的那刻,寰宇諸星才可能迎來免受豐饒之民侵害的未來!”


    她的意誌如同利劍。


    輕而易舉地斫斷了束縛在身上的一道枷鎖。


    裘拉輕哼一聲。


    嘴角滲出些許的鮮血。


    所謂【仲裁】,並非真的客觀評判雙方的對錯。


    否則,這場對峙就不可能成立。


    在這裏,憑借的是對自身命途貫徹始終的意誌。


    也是裘拉自認唯一有與這位雲騎元帥角力資格的方式。


    敗者,將會在此事上強行認同勝者的觀點。


    所以,裘拉闔上雙眼。


    他必須要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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