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恬靜離開,已經過去一年了。


    在這個新一年的三月九號,我打算寫完這最後一篇就停止記錄。


    因為迴憶太痛,每多寫一個字,就好像有一把劍插在我胸口,太折磨人了!


    這一年,我沒有去過上海,沒有去過深圳,也沒有去過杭州,甚至連南山都沒有去過,但是大家的現狀,我一直在關注。


    當然,我指的是我所能關注到的人。


    先說說恬父吧,他已經退居二線了,但他花了大半年時間把宇科集團那些潛藏的、有問題的股東全都揪了出來,其中有不少人因違法亂紀而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宇科集團原有的業務被分割成六塊,成立了六個隸屬於雲彬集團的子公司,但管理層全都換了一批新人,徹底變樣了。


    這點,正是恬靜原來所期盼的。


    相對應的,宇家最後那點勢力也土崩瓦解,不複存在了。


    恬父做完這些事後,基本就沒再有過什麽消息了,雲彬集團完全由餘烈掌舵,他也在摸索中迅速成長,組成了屬於他的新一代領導班子。


    我經常在網上刷到餘烈,他和以前判若兩人,目光中透露著堅毅,言語中充滿自信,不在是以前那個愣頭青。他完成了蛻變,成為了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一個新生代的商業巨子。


    而雲彬集團也在這一年內,完成了不良資產向輕資產的轉型,業務核心轉到了光伏、新能源板塊上,並且有一家子公司完成了上市。


    這些,也是恬靜原來所期盼的!


    ……


    另一邊,第二季脫口秀綜藝取得了更大的成功,它的收視率再創新高,引爆全網。


    普斯傳媒也搖身一變,成為了國內一流的娛樂公司,繼而衍生出了更多支柱產業,比如線下脫口秀劇場、脫口秀明星打造、喜劇人培訓班、以及數不勝數的周邊產品……


    李點和宋文不光是公司的股東,他們也都成了明星人物,身價也是水漲船高。


    他們還跟著公司成立了一家新的線下脫口秀廠牌,地點就設立在上海,聽說很賣座,場場爆滿。


    宋文換了新房子,在一平米十幾萬的徐匯區,他買了套一百六十多平的,真可謂豪擲千金。


    李點倒沒購置房產,但朋友圈裏見他買了輛兩座版的阿斯頓馬丁。


    他將這輛車橫在上海的街頭拍了張圖,照片中,他靠在車門邊,雙手交叉胸前,帶著墨鏡,留著光頭,看上去很瀟灑!


    說實話,我沒想到他這麽放飛自我,留了個跟鹵蛋一樣的光頭,但盯得久了倒覺得還挺吸睛,非常的有辨識度,這對藝人而言也算是好事。


    點,終是長大了,變成了一個蛋。


    隨便他,隻要他高興就好。


    除了他倆,我唯一還能聯係到的朋友就剩袁聲大了,不過她不怎麽發圈,所以我並不清楚她的生活如何。


    但有句話說的好,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知道她一直在路上,一直活在風裏,一直很自由,這就夠了。


    以上,就是我所能知道的故事了。


    最後再說說我吧,去年的十月五號是她的生日,我人在蘇州,距離上海一步之遙。


    從十四號下午開始,我就一直盯著手機,渴望出現奇跡,渴望她那個沉寂許久的頭像會彈出一條消息來。


    可從晚上七點一直等到十一點、十二點、淩晨兩點……終是沒等來消息,沒等來奇跡。


    那種絕望感無法用文字來描述,我悵然了很久,熄滅了最後一支煙後拿起手機,點開她的微信頭像,發了一句:


    【我想你了靜靜,生日快樂……】


    淚水決堤已成了習慣,我幫自己抹去淚,站在酒店陽台邊遠眺著天盡頭的城市,那裏是上海,是一個充滿白玉蘭香的地方。


    ……


    三月十號。


    最後這點日記,我決定在南山的雲澗民宿裏完成,於是我鼓足勇氣,再次踏足這個地方。


    老板娘還是老樣子,除了服飾變化外,沒什麽大的改變。


    她仍然記不起我,不過這都不重要,我記得她就行。因為在我們故事裏,她也出現了好幾次,成為了某種特殊符號。


    我住進了原來那間屋子,這裏邊早就沒了白玉蘭的氣味,飄著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


    放下背包後,我拿出電腦趴在那麵靠窗的木桌上迴憶。


    我在想該怎麽為這篇日記敲下最後幾行字,可就在我想到出神時,目光無意間落在了木桌的右上角處。


    在那裏,我看到了刀刻出來的一行小字:【我一直在】


    霎時間,我整個人汗毛都立起來了!


    我發瘋般湊上前,仔細看了好幾遍後,又瘋跑著出門,去問老板娘這是誰刻的?


    可她的迴答卻讓我倍感失望!


    “這我哪兒知道,我這兒旺季時每天晚上都住滿了人,在桌角上刻字都算好的了,有些沒素質的還在我牆上亂塗亂畫呢!還有偷我香氛的呢,真是氣死個人!”


    老板娘越說越來勁,喋喋不休,可我的思緒卻被拽入了另一方世界,在那裏,無數朵五顏六色的花朵頃刻綻放,又瞬間枯萎。


    大腦好像中了毒一般,它屏蔽了外界的所有聲音,隻有砰砰的心跳,唿唿地喘息!


    我再次迴屋,坐在椅子上徹底懵了!


    這行字,沒人能確定它是出自誰之手,但我的潛意識卻肯定了是恬靜寫的,沒有為什麽,就是一種強烈的第六感。


    但這字跡又被時間侵蝕了輪廓,變得斑駁模糊,應該是很久很久之前刻的。


    或許,是在兩年前,那個時候她和我鬧別扭,也在這兒住過幾晚。


    這麽想……我心裏的花又瞬間敗了!


    顫抖著吸了一支煙,我忽然拿出手機訂了去上海的票,心也在這一刻加速到了極點!


    我想,最後一點故事,應該在上海寫完!


    ……


    從西安到上海,兩個小時的航程,從浦東機場到雲彬樓下,又花了兩個多小時,所以當我站在這裏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四十七分。


    這個時間點對上海而言,正是最繁華熱鬧的時候。


    映入我眼中的,是大樓絢麗的燈彩,是商鋪各色的廣告,是路上的人來人往,是大廈玻璃門的開開合合。


    我不知道為什麽,當我站在這熟悉的地方後,心裏並沒有像想象中那麽痛苦,相反,它感到了久違的寧靜。


    這種寧靜感,我已經失去快一年了。


    在大廈門口十幾米遠處,我坐在了一塊圓形石墩上抽煙,我的右手邊百米遠處有一家意式餐廳,它的前身就是博笑俱樂部。


    我的左手邊五十米遠處是地下停車場的進出口,恬靜那輛奔馳車從那兒進出過許多次。


    我身後幾米遠的街上行人來往,而幾年前的冬天,我就是暈倒在那兒了,然後被她帶迴了家。


    抬頭看,雲彬樓頂直插夜空,在那裏,有著故事的開頭……


    我的心逐漸安寧,就像死亡前的無畏一樣安寧。


    之所以會這樣,或許是我真的開始接受了這個結局。


    它太糟了,它爛透了,但它也給了我萊陽最甜蜜的一段過往,一陣迴憶。


    最起碼恬靜在走的時候,心中與我是有共同期待的未來的。


    我不能再因這個結局而悲痛了,她也一定不希望我這樣。


    我愛她,她也愛我,夠了……


    明天我打算去一趟深圳,但今晚之後,就不再記錄了。


    我正這麽想時,餘光忽然瞥見了一道身影,那抹熟悉感一下刺中我的眼球!


    等我眨眼看去時,那道身影已經走了雲彬大廈,隻是幾秒的時間,就被牆壁所遮擋住了。


    我猛地起身去追,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但那道背影,那件風衣,那個感覺……像極了她!


    衝進大樓後我沒找到人,於是我又發瘋般朝電梯口衝去,翻過了閘機,硬摁開了剛閉合的電梯門,隨後我怔住了。


    一個陌生的女人有些驚恐地望著我,問我要幹什麽?


    她是剛才那個人嗎?


    衣服有點像,但又和我剛看到的不一樣,身材有點像,但也和剛才的不一樣。


    可除了她,這裏再無別人了。


    我徹底放棄了,我知道自己都出幻覺了,就這樣吧。


    ……


    幾分鍾後,我再次站到了雲彬樓頂,俯瞰上海。


    那一片片霓虹像巨網一樣裹住了大地,與天上的星辰相互輝映,爭相媲美,無數樓宇都釋放著各色的光芒,訴說著魔都永不眠息的故事。


    晚風掠過耳畔,裹挾著這座城市獨有的氣味飄向遠方。


    而我佇立在邊緣地帶不肯迴頭,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沒有奇跡,沒有驚喜,沒有人喊出我的名字,也沒有人,問我是否要跳樓?


    除了唿嘯的風聲,什麽都沒有……


    片刻後,我給恬父打去電話,想找他拿一下恬靜屋子的鑰匙,可他猶豫後卻對我說。


    “萊陽,你這一年的情況我大概都知道,你受苦了……但你還是別去了。”


    我喉結蠕動了一下,問他為什麽?


    卻不曾想,耳旁傳來了恬父那久違的大笑聲!


    “哈哈哈!一年了你還是個蠢蛋,從西安到上海,跑來跑去的就不知道迴頭看嗎?!”


    在我錯愕不已時,身後傳來了一道闊別已久的唿喚聲。


    “萊寶~”


    我一迴頭,風吹亂了她的長發,吹濕了她的眼睛,吹來了淡淡的白玉蘭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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