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想問的,都已經問了。想知道的,也都已經知道了。


    那麽也就沒祖珽啥事兒了,楊愔開始趕人,“祖大人,我忽然想起來我還有一件事要去辦。


    那,我就不能陪你閑聊了。


    你,請迴吧!”


    說完,招唿管家,“於管家,幫我送送祖大人。”


    “是,老爺。”


    於管家向自家相爺躬身應答。


    然後麵對祖珽時是挺直脊背,伸出一隻手做了個請的姿勢,“祖大人,請吧!”


    祖珽沒有挪步,而是看向楊愔問道:


    “相爺,您去哪?下官此刻也沒啥事兒,願意陪同您老一同前往。”


    祖珽賠著笑臉說道。


    “不必了!”


    楊愔臉色有些冷沉。


    “管家,送祖大人!”


    “是,老爺。


    祖大人,請吧!”


    丞相府內於管家伸出一隻手,再一次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祖珽摸摸鼻子,自嘲的笑了笑。說道:“丞相大人,那個、那個下官告辭了。”


    祖珽不想走,說好的茶葉呢?


    真是卸磨殺驢,說變臉就變臉。


    祖珽內心吐槽,走路就磨磨蹭蹭的。


    “嗯?怎麽還有事?”楊愔挑眉。


    “那個相爺,您先前不是說要介紹介紹那個茶葉的嗎?”


    “那個啊?可是,老夫此刻沒時間啊!忽然想起有件事要去辦!”


    “噢!那您去辦!嗯……那個……相爺,您那個茶葉實在是太好喝了,能不能就給我一點點,嘿嘿,就這麽一點點!”


    祖珽舔著一副笑臉,並伸出手指比劃著。


    楊愔再一次感覺祖珽的嘴臉沒眼看!


    於是走到多寶架上,從一個陶瓷小罐中抓了那麽一小把塞入祖珽的手中。


    “老夫所得也不多,就給你一點嚐嚐吧!


    去吧!去吧!”然後如趕蒼蠅一般趕著祖珽走。


    祖珽也不介意,他也確實看到那小罐隻有成人拳頭般大小,裏麵即便盛滿,也莫不過一捧子吧?


    看到手心裏那翠綠翠綠的小芽尖兒,一股股的清香散發出來。


    祖珽確定,迴家後將這茶葉分成三份,讓老妻縫三個細紗小包,把茶葉裝入小包中,先衝上一包與老妻分享分享!


    祖珽手捧茶葉美滋滋的走了。


    楊愔又讓管家備些名貴藥材補品,作為登門拜訪鎮北侯蘇玉的禮物。


    眾所周知,蘇玉身中寒毒,又被刺殺,死裏逃生。雖大難未死,但不良於行,也是個命不久矣的廢人了。


    所以楊愔帶上補藥,別人若想探查,也不用擔心了去,自己純粹就是以長輩探望小輩而已。


    說公,自己與蘇玉同朝為官。


    說私,自己多少與蘇玉有點親戚。先不說自己的先配妻子了。隻能說自己是高家的女婿,而蘇玉是婁太後親外甥的義子,雖說是義子,但段韶對蘇玉就如同親子一般,自己可不就是算他的姑父了。


    也不知道鎮北候蘇玉是怎的認識他的孫子的。


    他敢肯定那雙眼睛的主人就是他的孫子,就是他的孫子!絕對是!一點都不會錯的。


    楊愔上了馬車,車夫揚起馬鞭就往鎮北候府的方向趕去。


    丞相府離鎮北候府並不算多遠,坐上馬車,差不多一柱香就到了。


    待馬車停穩,隨行的小廝跳下車來,走上台階叫門,:“啪啪啪!快開門,我家大人來訪。”


    大門吱呀一聲,露出一條縫來,從裏麵探出守門小廝的半個腦袋來,“請問,你找我們家候爺有什麽事嗎?”


    “我們家相爺是來探望小侯爺的。”


    “哦!是丞相大人呀?那快請進來吧!”


    守門小廝一聽說是丞相大人,連忙打開大門,讓趕車的車夫直接把馬車趕進府裏。


    馬車進入侯府前院停穩後,楊愔便下了馬車。


    蘇玉被夜天推著候在前廳廊下,遠遠的就對楊愔說:“不知丞相大人到來,晚輩有失遠迎,失禮了。”


    “哪裏!哪裏!是老夫上門討擾了。


    這多日不見,這偶有空閑,便想來探望探望小侯爺。”


    “那,謝謝丞相大人厚愛了。”


    “這裏有五百年的人參兩根,還有兩百年的靈芝一朵,也不知道對小侯爺補養身體有沒有用處,我想應該有吧!


    其他還有一些補品,這都是老夫的一點心意!”


    “謝了!謝了!夜白,快接過來收下。”


    “是!侯爺。”


    侍衛夜白連忙接過楊愔身後隨從手中的禮拿,緊走幾步放在大廳的桌案上。


    “大人,請坐。”蘇玉坐在輪椅上對楊愔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楊愔坐在太師椅上,很快就有小廝端來茶水,小廝為楊愔泡的是花茶,小白菊加桂花加枸杞。


    放在楊愔麵前小幾上的是一壺一盞,這壺還是妮妮燒製的呢。


    外觀小巧精致且美觀,可做手壺直接飲茶,也可倒入小盞裏,細品。


    楊愔聞著茶香不同他家裏那茶的清淡的香氣,這茶有股濃鬱的香味兒。


    他打開茶蓋,看到茶水裏漂浮的有白色的小雛菊,黃色的不知名的小花,還有紅豔豔的小果子。


    這,這,這些花兒朵兒的,竟然也能泡水喝?


    聞起來特別香,茶水也應該很好喝吧。


    他輕輕抿了一口,那香味兒彌漫了整個口腔。


    “嗯!好茶!”


    楊愔不是那種貪吃口欲之人。


    品了幾口茶,開始說出此行目的。


    “蘇玉,你應該識得這雙眼睛?


    請你卸下對我防備之心……”


    蘇玉掃了一眼楊愔手中的畫,然後抬起手,連忙打斷他的話語,說道:“相爺請隨我到書房中探討畫作。”


    說完示意夜天把他往書房推去。


    楊愔起身也緊隨其後,並把手壺帶上,他看蘇玉是嘴對著茶壺的鴨嘴兒時不時的飲上一口。


    他也嚐試了一下,感覺很、過、癮!


    夜天把蘇玉推入書房後,請丞相落坐,就退了出來,並把門帶上。


    並調來金木水火土等五大護衛守護在書房四周的一丈開外,不許任何人靠近。


    楊愔伸手從懷裏掏出自己畫的兩張圖,遞給蘇玉。


    蘇玉接過畫紙,這圖顯示丞相大人畫功了得!


    特點就是非常立體。


    畫麵上有書桌,有丞相自己,有房梁木頭,有屋笆,還有被割開的一個洞,從下往上看時,還能看到那大洞裏繁星點點,不過畫的主題,就是那一雙黑亮黑亮的大眼睛尤如夜空裏最耀眼的啟明星!


    而另一張圖就是給祖珽看過的黑糊糊一團,然後就是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兩張圖具有相同的特點,就是那雙眼睛。


    “我想見他!”楊愔用手指指向那雙眼睛。


    “我知道他本人就在你府中,我感覺到自己與他有些淵源!


    勞煩小侯爺把這小友請來與我一見。”


    “嗯!好的。”蘇玉很幹脆的答應了。


    楊愔很期待的連忙站了起來:“他在哪?我要去見他!”


    “相爺,您別急,我讓人去請他來。


    今日,即便你不來,我也打算去請你過來,讓你們祖孫相見的。”


    “祖孫相見?他,真的是我孫子?”


    楊愔激動的謔地站起身來。


    “我要見他,我現在就想見到他!”


    他的一雙手顫抖的都無處安放。


    他看向蘇玉,問道:


    “你是從哪裏遇到他的?又怎麽知道他是我孫子?


    噢!我知道了,你一定見過我兒子,不然,你也不會確定他是我孫子。


    我想,我兒子一定是和我長的非常像!


    因為我兒子很小的時候,長相就隨了我。”


    說到這裏,楊愔老淚縱橫,“三十三年了,我把他弄丟了三十三年,我這一生最愧對的就是我的兒子和我的妻子。


    如果,時光能倒流,我一定不會……為了家族洗冤而丟下幼兒,讓愛妻跟隨我吃苦受罪,無論怎樣,我也應該先把他們母子安頓好……”


    楊愔,說著說著,就泣不成聲。


    “爺!你、後悔了嗎?”


    門外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楊愔止住哭聲,抬起一雙淚眼向門口望去。


    隻見入門處,一道頎長而纖瘦的身影站在那裏。


    少年一身青衣,烏發高束,光潔的額頭下,眉眼如畫,瓊鼻如秀峰,唇角有棱!


    這少年長的長的也太好看了吧?!


    “你?剛才喊我啥?能否再喊一遍?”楊愔定定的看那少年。


    “爺!你後悔了嗎?現在心裏是不是很痛?


    為了報仇,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妻離子散!


    但,又抱得美人歸,位高權重。


    有舍有得!


    可是,你過的是否幸福,隻有你自己知道!”


    “雙兒!”


    蘇玉喚道,他感覺林無雙話語裏諷刺味極強。


    “我的孫兒!快,快過來,讓祖父看看你。


    你,長的一定隨了你娘親,個子高一定隨了你爹爹。


    我的兒從小個子就比同齡孩子高,長的粉雕玉琢的,完全就是我的小翻版!


    祖父是後悔啊!可是後悔了又有什麽辦法呢?


    那時祖父身背血海之仇,滿腔裏都是複仇的種子!


    快,快過來,你想知道什麽,祖父都告訴你!”


    楊愔大步向門邊走去,一把抓住林無雙的手,往屋內牽,盡管他的手是顫抖的,但他依然牢牢的抓住,生怕下一秒就不見了人影,他怕他會白日做夢!


    楊愔把林無雙輕輕的按坐在小幾旁的椅子上,便對蘇玉身旁的夜天說:“麻煩你幫我孫兒也沏一壺茶水,他用手指指指他喝的手茶壺。”


    “是,相爺請稍等,屬下這就去。”


    夜天說完大踏步走出書房。


    屋內還剩四人,蘇玉、夜白、楊愔、林無雙。


    “孫兒,你爹,他……還好嗎?”


    楊愔雙眼裏淚花打轉,並把座椅往林無雙身前挪了挪,雙手緊緊地抓住林無雙的雙手,一雙眼睛也緊盯著林無雙看。


    “我爹,他不好!過的很不好!”


    林無雙內心絲毫沒有要甩掉被握住的雙手衝動,而是很安穩的坐在那裏,對楊愔沒有一絲反感,反而還生出一絲隱隱的期待和親切。


    “他不好?他怎麽了?你爹,他怎麽啦?


    快告訴祖父,祖父來想辦法,為你爹爹撐腰,一定想辦法除掉那些對我兒不利的人。


    你爹,他,如今在哪?你能帶我去看看嗎? ”


    “不能!你一去,我阿爹又將會險入危險當中。


    不行!你,不去看也罷!”


    “為何?”


    楊愔的情緒一直在激動的狀態中。


    林無雙沒有直接迴答楊愔的話題,而是這樣說:“來京都多日了,此次來的目的,就是想來見你,還有一些話想問問你。


    但沒有機會。


    我就想著先把京都攪動一番,終會有合適的機會能見到你。


    這不,昨夜我尋到你府上,我並沒有打算想要偷盜你家,因為我聽說了,你現在雖然又成了兩次婚,但府裏卻沒有子嗣。


    又根據我俘虜一名大長公主的手下得知,這幾年來,你一直在尋找我爹的下落,我就不恨你了。


    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放不下我阿爹,我就想去見見你,看看你和阿爹長的到底像不像阿玉口中的十分相像。


    這一看,果然不假!


    在割開屋笆後,看到你,就有一股說不出來的親切感!


    若不是長公主作妖阻攔,你和阿爹應該早就相見。


    於是我就把公主府內來個大掃蕩。


    你不用懷疑,我怎麽會有憑空收物的本領,這多虧蘇玉有個乾坤儲物袋。


    因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為了報恩,他願意把他的一切都會借給我!”


    林無雙看了蘇玉一眼。


    後者連忙點頭,“嗯嗯!我的命是無雙救的,若不是她,我早已屍骨無存了。


    那些殺手太可惡了!”


    蘇玉著重把殺手兩個字說的很重,幾乎是連牙齒都咬的咯吱咯吱響,可見恨意有多大!


    “哦!原來如此!”


    楊愔的關注點沒有在殺手兩個字上,而是在無雙是蘇玉的救命恩人的四個字上。


    於是他腦補當時蘇玉被殺手截殺到窮途末路之際,不得已跳下山崖,身受重傷,在垂死之際,被無雙碰見,給救了並背迴家去請了大夫給治傷,在養傷期間,發現了自己的兒子長相隨自己,幾經打探並確定了,就帶著無雙返迴京都……


    想到這裏,對蘇玉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不由的鬆開林無雙的手站起身來,對著蘇玉深深的一拜。


    “老夫在此謝過小侯爺了,若不是你,老夫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與我孫兒相見!


    請受老夫一拜!”


    “相爺,切莫如此!你這是折殺蘇玉了!”


    “誒!哪裏!理應如此!”


    說罷,楊愔又退迴身來,坐在原先的位置上繼續拉起林無雙的雙手問道:“你爹有幾個孩子?你娘可好?”


    “四個。我娘很好!我爹也好!他們是天底下最好的父母!”


    “好!好!好!


    那……你在家中排行第幾?”


    “四。”


    “嗯。能跟祖父說說你有幾個哥哥或姐姐的情況嗎?”


    楊愔很想了解兒子家的情況,急切地問道。


    “好!


    我大哥是老大,若沒出意外,他今年應該有十八了,也應該成婚了,或許給我生了個小侄了。”


    古人成婚早,男子十六歲就可以成婚。女子十五,也有十四歲就被嫁了出去的。


    若大哥在家,以他們家現在的日子,肯定會有不少女子撲上門來,何愁沒有嫂子?


    “你說,若不出意外是個怎麽迴事?”


    此刻楊愔抓住了話語中的重點。


    “那還不是你的奴仆林德順的好大兒幹的壞事,明明來征兵是征他的兒子,結果林大山把我哥哥林寬給騙到鎮上,偷梁換柱,讓我哥替換了他的兒子,不過他那個兒子是個好的,這些年一直都在自責中,其實也不怪他,他是被他老子下了瀉藥,才沒去成。”


    “那,那後來呢?我那大孫兒他怎樣了?”


    “他怎樣了?


    嗬!杳無音信!


    那年,大哥才十二歲,十二歲啊!估計是史上年齡最小的士兵!


    你的好奴仆,他們兩口子讓我爹代替他的好大兒去當兵,然後又騙我大哥代替他們的孫子去當兵!


    幸好老天有眼,我爹雖受傷退役,卻救下了我娘。從此才有了我們一家人。


    但願我大哥也是福大之人,即沒音訊,說明他還活在世上。待我得空,我一定能找到他!”


    林無雙甩開楊愔的手,握緊了拳頭。


    “都是祖父不好!讓你們受苦了!”楊愔的心有些隱隱作痛。


    然後示意林無雙繼續說,他很想知道關於兒子一家的事情。


    林無雙甩開楊愔的手,並不是生他的氣。隻是迴想林大山時,心裏有些氣憤。


    算了,還是不要說那些糟心事了,以免祖父這老頭更加自責!


    “我還有一個姐姐和一個哥哥。我分別稱他們為二姐和三哥。


    二姐已經出嫁。


    三哥雖未成親,但已經有未婚妻子了。


    如今我爹娘也都能吃飽飯穿暖衣了。


    好了,就這些,你也不用自責了。


    我的話講完了,該說說你當年丟下我阿爹之後,帶上祖母僅憑你一己之力如何又能報的了仇?


    是不是當今皇上的老爹幫你報了仇?才使得你投桃報李為高家盡心盡責的賣力?


    若真是這樣?是不是他們挾恩圖報,讓你休棄了祖母,並逼死了祖母,從而娶他高氏女?


    娶一不足,還一娶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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