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未先答話,而是朝九月行了一禮,“屬下安山,見過王妃娘娘。”

    “不用多禮,起來迴話。”

    “是。”掌櫃起身後,出聲迴道,“無雙無風幾日前曾來過,神色有些匆忙。”

    “他們留下話了麽?”九月的心一緊。

    “留下了,說是要去東漢王朝,若王妃娘娘來了,便去東漢王朝的都城尋他們。”

    九月咬了下唇,臉上浮起一層戾色。

    宮洛風的話果然是放屁,說好的,隻要她離開商羅王朝迴金淄,他就會將隴月還迴來,如今倒好,他居然將隴月帶去了東漢王朝的都城。

    九月正要起身離開,腦子裏忽然嗡了一聲。

    隴月在都城,君夜瑾肯定也會尋過去。

    他是商羅王朝的五皇子,若被東漢王朝的人識破身份,後果不堪設想。

    思及此,九月迅速起身,告別了掌櫃,朝外而去。

    她才到客棧,還未跨入到裏麵,就見迎麵來了一群浩浩蕩蕩的人。

    有官差在開路,走在最前麵的,最她見過數麵的尹文正。

    兩人視線對上,就算她想躲,怕是也沒地可躲了。

    九月不動聲色的挑了下眉,看尹文正朝她而來的樣子,似乎早就料定她會出現在這家客棧,難道,她才入城,便被人給盯上了?

    金淄國的水到底有多深,她一點也不清楚,再加上她沒有原主的記憶,若是突然被帶入宮,麵對那些她毫無印象的人,恐怕,事情會變得越發複雜。

    而隴月的下落,君夜瑾的安危,以及宮洛風到底跟金淄國達成了什麽樣的合作,都是她心中的一根刺,必須要盡量挑出來。

    正想著,尹文正已經帶著人到了近前。

    “星月公主迴朝省親,微臣奉皇上旨意,特來恭請星月公主入宮。”

    九月掃了一眼尹文正,他的態度,明顯比在商羅王朝時要恭順得多。

    周圍過往的來人,聽到尹文正請九月入宮的話後,一個個都圍攏了過來。

    雖然有官差在大道兩側護著,但很快,前來看熱鬧的百姓,刹時便將整條街占滿了。

    九月被這樣圍觀著,拍拍屁股走人不好,但若要隨尹文正迴宮,怕是更不好。

    她正在考慮著,要怎麽樣才能脫身,身後便傳來了子籮幾人的聲音。

    “星月公主,這......”

    “請星月公主隨微臣入宮,新帝已經在等著了。”尹文正再次出聲提醒。

    九月迴頭看了眼子籮等人,她不清楚宮洛風跟新帝之間有什麽牽連,所以她不敢隨意拒絕尹文正。

    再且,因為寶盒的緣故,她還需要在南宮將軍的眼皮子底下活動,否則,兩年後,開啟藏寶地的時間地址,她無法得知。

    思及此,她重新將視線落到尹文正身上,“無名是我帶迴來的侍衛,初一是我喜歡的丫頭,至於西樓,是我認的幹弟弟,以及子籮,他們都要隨我一起。”

    尹文正隨著九月的話,望向了她身後出現的幾人。

    最後,他著重多看了幾眼君夜涼,“其餘人無妨,隻是這人,入宮之前,需得將麵具摘下。”

    九月蹙了下眉,她從未想過要看神仙哥麵具之下的臉,這會聽尹文正這樣說,不由也將視線落到了神仙哥身上。

    隻是,在看了他一眼後,她隨即開口,“無名長什麽樣,就連我都沒見過,尹大人還是不要強人所難的好。”

    “若是如此,恕難從命。”

    九月咬了下唇,幾步踱到神仙哥身側,“我知道你來東邊,所謂的辦事都是借口,你是怕我路上有危險,所以一路護著我來的。”

    君夜涼靜默不語。

    “如今我平安到了金淄,你還是走吧,接下來的路,我會好好走下去。”

    君夜涼心中明白,九月是不想為難他摘下麵具。

    “神仙哥,不知道你是不是因為那件事,而對我產生了愧疚,但我現在走出來了,也跟阿夜成了親,以後,你心中的那份愧疚可以收了,畢竟那件事,我的過錯要更大一些。”九月真誠的對視上他從兩個麵具細孔中傳出來的眸光,“謝謝你送我來金淄,如果不是你的安慰,我到概還要再久一點,才能走出來。”

    君夜涼藏在袖袍中的手攥了攥,“你自己,可以?”

    “嗯。”九月點了點頭,“再見。”

    君夜涼未語,連頜首的動作都沒有,隻是隱晦卻深情的看了眼九月,直到確認她的模樣都刻在了他的腦子裏,這才轉身,朝客棧大門而去。

    “馬跟馬車,都送你了,不管你去哪,祝你一路順風。”

    看著神仙哥的背影,九月竟覺得心裏緊了一瞬。

    那是一種跟至愛分別時才有的感覺,可神仙哥對她而言,頂多算是朋友,為什麽她剛才會生出那種感覺?

    九月甩甩頭,直到神仙哥進入客棧不見了人影,她這才轉身朝尹文正點了下頭,“走吧,迴宮。”

    “是。”尹文正收起眸底複雜的神色,暗中朝隱在人群中的人作了個‘跟上’的手勢。

    九月上了馬車,在她的要求下,初一與西樓也上了馬車,但子籮卻是死活不肯上,說迴了金淄,在京城不管的規距,在這要一一撿起來。

    從尹文正沒問子櫻的下落這個問題上,九月大概能推測出,子櫻先迴了金淄,他是知曉的。

    隻是不知道,子櫻是不是跟隴月在一起。

    金淄國的城池不小,馬車行駛了好一會,才到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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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帝的皇宮,比景龍帝的皇宮小很多,在宮門處下了馬車後,由尹文正引著,朝裏麵而去。

    子籮顯得很是開心,這個地方雖然不是涼國,卻也是她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

    如果不是尹文正在場,她應該會嘰嘰喳喳的說許多,為初一與西樓介紹宮中某些東西的來曆。

    相比子籮,九月顯得很懵,或許是感覺到了她的不適,子籮湊近九月身側,壓低聲音開口道,“星月公主,無妨,一會若是有什麽不知道的,奴婢會提點公主。”

    “嗯。”

    新帝見她,是在常春殿。

    九月步到裏麵的時候,正好對上一雙如鷹般鋒利的眼睛。

    新帝年歲不算大,看起來也就三十多。

    在見到九月後,他那雙鋒利的眼睛驀地眯了一下,有一種能令人感覺毛骨悚然的光,在裏麵一閃而過。

    九月不動聲色的挑了下眉,走過去,在子籮行完禮後,隻靜靜站著,沒有動作。

    “不過短短半年,你倒是硬氣了許多。”新帝開口,聲音中藏著陰測測的氣息。

    “不知道陛下指的是什麽?”

    “去了趟京城,連禮都不會行了?”新帝神色未變,隻是看向九月的眼神,藏著些跟麵上情緒不同的東西。

    “陛下是忘了麽?金淄隻是商羅王朝的附屬國,而我如今是商羅王朝的涼王妃。”九月不卑不亢的開口,絲毫沒因為新帝的氣勢而覺得有壓力。

    新帝臉色往下沉了一瞬,陰著張臉,唇角挑起抹冷笑,“你是不是忘了,你母妃還在朕手中。”

    “陛下不提,我倒忘了,我好不容易迴國省親一趟,陛下總不能連我母妃的麵都不讓我見吧?”九月懷中還抱著小獸,輕撫它皮毛的同時,四下掃了一眼。

    在精神力的探視下,周圍並沒有什麽不妥,或者其它多餘的人。

    “嗬。”新帝冷笑一聲,“朕自然會讓你去見你母妃,聽聞你會些法門,朕想先瞧瞧,你是不是真如傳聞中的那樣。”

    九月挑了下眉,這新帝是打算把自己當成馬戲團的猴子?

    新帝見她不語,朝侍在一側的白公公抬了下手。

    而後,白公公端上早放在一個桌案上的托盤,步下台階,朝九月而去。

    托盤裏擺著兩杯酒,是一早便倒好的。

    白公公到了九月近前後,將托盤往她麵前推了推,“這兩杯酒中,一杯有毒,一杯無毒,請星月公主挑一杯吧。”

    九月一怔,完全不知道新帝在玩什麽鬼把戲。

    他讓尹文正傳達讓她迴朝的信息,她現在迴來了,卻又要賞她一杯陰陽酒,喝下去,是生是死由天定。

    九月沒好氣的在心底咒了一聲:媽蛋!

    “為什麽?”

    朕說了,想試一試你是否真有能力,識別出哪杯有毒,哪杯無毒。”

    “你想玩什麽,直接告訴我就好,沒必要擺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暗示我,我不懂,所以,你直說吧。”

    “朕要你喝下毒酒。”

    “什麽?”子籮聞言,噗通一聲跪下,連連磕了好幾個響頭,“陛下饒命,公主如今是涼王妃,使不得......”

    “什麽涼王妃?除了涼王,商羅王朝還有誰希望星月活著?”新帝直接了當的開口,隨後起身,朝九月所在的方向踱來。

    九月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新帝,從這人的臉上,她什麽也看不出來。

    難怪這人能篡位成功,那張臉假得都能跟容止拚一拚了。

    他臉上的所有情緒表情都隱藏得極好,沒有一絲破綻能讓人鑽空子。

    “你的意思是,要我迴金淄,然後假死,世上從此沒有星月公主,也不會再有涼王妃?”九月讀懂了新帝的意思,她以前一直不知道,新帝要她迴來做什麽,如今她知道了,要她迴來換一個身份,大概會拿她去跟宮洛風交換好處。

    “你很聰明。”新帝毫不吝嗇的誇了一聲九月,隨後伸手指向靠左的一杯酒,“這是毒酒,敢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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