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林豪的厲聲質問,


    李辯卻是不鹹不淡地迴應道,


    “監軍大人息怒,您是朝中大員,位高權重,這天底下哪還有您治不了的人?!”


    “隻是您的職責是監督三路征討北元的軍隊,”


    “而我部屬於地方留後序列,並不參與此次征討,”


    “此番前出支援,純粹是奉了三位王爺的旨意,走的是政令。”


    “您要用監軍的軍命來懲治我等,隻怕是不合常理。”


    李辯已經做好了狡辯到底的準備,所以早就把各種出兵的手續條文,弄得明明白白的。


    林豪聞言,驚訝地瞪大了眼睛,轉頭看向周興,


    卻見對方無奈地點點頭,


    這是承認了李辯所言非虛。


    林豪心中一陣懊惱,


    今天算是碰上一個邏輯鬼才了,


    想在對方擅長的領域裏擊敗對方,簡直難如登天,


    對付這種無賴之人,


    跟他扯這麽多幹嘛,應該直接用強。


    不過現在老朱在場,


    得摸清他的態度,才好來硬的。


    這時,


    一直沉默著旁聽的朱元璋開口了,


    “按你的意思,軍令、政令互不統屬,爾等就可以鬆懈對待了?”


    “北平行都司的救援,關乎這裏近萬我軍將士的性命,萬一因為爾等的支援不利,引發不可挽迴的災難,”


    “爾等就不怕朝廷怪罪嗎?!”


    李辯為北平行都司援軍狡辯的話語,雖然句句在理,


    可朱元璋才不是聽你講邏輯和條文規矩的主,


    他眸中泛著寒意,殺意開始外露,


    此獠竟然把慫怠行軍,說得如此冠冕堂皇,簡直該死!


    “怪罪?!我等按章辦差,哪裏能怪罪。。。”李辯狡辯之言下意識地出口,轉頭便對上了朱元璋那寒芒如劍的雙目,,令他一時語滯,


    他一開始就注意到這位氣度不凡的老者,隻是剛才對方隻是筆挺地站著,默不作聲,


    可哪裏能想到一個老者發怒時,竟然散發出如此攝人心魄的威勢,


    “咳。。。卑職等都是按章辦事,指令隻是叫我等前來支援殿後軍,並沒有其他要求,我軍已經按要求前來,而且殿後軍也未出災事,結果都是好的,”


    “所以,我等也算順利完成了指令,”


    “卑職覺得即使到了朝堂上,我北平行都司此行也說得過去。”


    “望諸位大人明鑒!”


    李辯強裝著鎮定,把辯解的話說完。


    朱元璋臉色瞬間黑到了極點,旋即轉白,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他抬手指著李辯,嘴巴微張,欲開訓斥,


    卻突然感覺自己的腦袋仿佛要炸開似的,


    到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出來。


    林豪敏銳地發現朱元璋身體有些不對勁,


    此刻李辯迫於朱元璋的威勢正低著頭,周興三人的注意力都在李辯身上,


    他當機立斷,拍桌大吼道,


    “豎子!軍國大事,關乎軍士和百姓的生死,豈容爾等為一己之私,拿流程合規搪塞,”


    “來人!速將此獠押下,上大刑重審!”


    大內侍衛聞訊立刻進帳,


    李辯卻是一臉倨傲,“林監軍,你憑什麽抓我?還上大刑?”


    “哪條律令允許你如此行事的?”


    “本監軍得了授權,是這裏的當家,想辦你便辦你!”林豪大聲駁斥道,“還不拿下!”


    大內侍衛一聽“當家”就想起之前聖上的指令,


    立刻向前左右鉗住李辯的雙臂,


    李辯怒目圓睜,掙紮著破罵道,“姓林的,你恣意張狂,我要上疏參你!”


    “想參本官?就憑你?隻怕你連著殿後軍大營都沒機會出去了,”林豪語氣森幽道,


    連老朱都想治你了,我還怕你一個小角色的參劾?


    “趕緊帶下去!”


    李辯一邊掙紮反抗著大內侍衛的束縛,一邊大聲嘶吼道,


    “姓林的,我是曹國公府的人,你敢亂來,國公爺不會放過你的。”


    大內侍衛聞言,動作一滯,目光在朱元璋和林豪之間來迴掃視,


    林豪神色一凜,


    他們果然是有靠山撐腰,


    而且這靠山還是李景隆,


    這事有點微妙啊!


    “你區區一個千戶敢胡扯什麽曹國公,簡直該死!”


    “還愣著幹嘛,帶下去馬上用大刑,”


    “還有,讓黎大師上白蓮教的毒,給本官好好審。”


    聽到林豪的指令,


    大內侍衛見朱元璋微微點點頭,


    便不再猶豫,立刻押著李辯出了大帳。


    見已無外人,


    林豪趕忙從旁邊搬起一張椅子,放到朱元璋身後,


    “聖上,快請坐!”


    “臣剛才看您麵色不對,可是哪裏不適。”


    說著,他又轉身去桌案上端茶水杯。


    周興三人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圍到朱元璋身前,臉露焦急,


    “聖上您沒事吧?”


    “您別嚇臣,”


    “可是立刻叫軍醫?”


    “。。。”


    朱元璋靠坐在椅子上,接過林豪奉上的杯子,淺飲一口茶,順了順氣之後說道,


    “咱並無大礙,隻是感覺有些頭昏,乏力,還有些發熱,”


    “剛才那個奸佞差點沒氣死咱。。。”


    眾人見朱元璋氣色稍稍恢複,皆長舒一口氣,


    林豪拱手說道,“聖上,臣覺得您是連日行軍,操勞過度導致身體虛弱,引得風寒入體,”


    “應該讓軍醫開點湯藥,好好靜養調理一番,”


    “臣等會盡快處理班師事宜。”


    周興也跟進附和道,“林禦史所言極是,現在戰局已定,您正好借機好生休息一下。其他的小事就交給臣等來做。”


    “望聖上保重龍體!”乃兒不花和丘福也拱手附議。


    皇帝這次是微服北巡,


    要是在軍中有個萬一,


    那後果可不是他們幾個根基淺薄的官員能承受的。


    朱元璋擺了擺手,嘴硬道,“無妨!咱身體硬朗得很,一點點小事,哪裏需要什麽靜養調理,不用去叫軍醫,咱過一會就好了。”


    “爾等隻管辦好班師的事,”


    “還有北平行都司那幫奸佞,也給咱嚴肅處理了,”


    “咱才不管他是什麽身份,任何敢坑害我大明軍士的人都該死!”


    林豪眼底閃過一絲精光,立刻應聲道,


    “臣等謹遵聖諭!”


    朱元璋點點頭,“爾等自行分工好差事即可,咱先去躺下歇息一會。”


    林豪、周興恭敬地攙扶起朱元璋,


    乃兒不花、丘福跑過去平整了一下榻上的被褥,


    待朱元璋躺下,


    四人便退了出去,在大帳外麵一起商議看護聖上、班師、懲戒援軍奸佞等幾項差事的分工。


    林豪當仁不讓地接下了懲戒奸佞這種得罪人的差事,


    畢竟有了老朱親口的旨意,


    他可以名正言順地收拾北平行都司援軍那幫人,


    還有他們背後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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