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心見房間裏沒人,便問道:“爸爸呢?”


    “你爸過會兒就會下班。”


    “媽……”李心想說些什麽,又吞了下去,她整個人好像成熟了不少。


    “什麽事,心兒?”媽媽有些應接不暇地說,“哦對了,我已經和你們班主任打過電話了,他說會幫你調座位的,你一定不會在和陸辰坐一起。”


    “媽同學之間的事我會處理好的。”李心對著媽媽微笑。


    媽媽含笑點頭,萬一哪天發什麽意外,也會含笑九泉,哎,烏鴉嘴!她爸華維都把她上大學的錢準備好了,真是省心了。


    李心很奇怪地看笑著出神的媽媽,突然想到,為了他們的人身安全,她必須阻止爸媽吃宴會的飯菜,可這事怎麽說呢?


    她快速思考,然後說:“別吃多了,宴會上的肉不新鮮。”


    “切,就這事啊,人家辦喜宴,不是來坑人的。”拿好錢包就出來了。媽媽還真是放心她,連錢包房哪裏都給她看到。


    想到自己那麽自私,一在學校被欺負就找媽媽,每次隻想到自己,李心覺得自己很對不起媽媽。


    他們一家三口來到的是縣裏的招待所,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爸媽在李心的左右。李心突然覺得他們年輕英俊或是貌美很多。似乎隻有這種場合,爸媽才顯得比較般配。


    新郎穿著黑色西裝,胸口別著一個紅色的花,新娘身穿紅色緊身旗袍,露出半截皓白小腿,蓮藕似的雙臂,托著一個臉盆一樣大的盤子,盤子裏盛著瓜子和糖果。她歪頭斜眼地傻愣,看著這對眷侶,都到結婚的年紀,一下子變成十三妹(注:十三歲的妹子)。


    “這是秋月嗎?”一個阿姨走近,看著李心那張稚嫩的笑臉對他們說。


    “是呀!”現在的媽媽還很年輕,笑得很燦爛。


    “……”一陣莫名其妙,貌似上小學之前就改名李心。現在的名字還是媽媽取的,媽媽不僅有家政大權,財政大權,甚至掌管著她的人生。媽媽說她缺鋅,缺細心,耐心。而且,有一次,一個路人免費給她算命,說她以後容易得心病,這個名字正合適。什麽嘛,難道她得精神病,也是因為……魯迅筆下的閏土,因為五行缺土,所以叫閏土,哪有缺心的?


    “快有媽媽高了。”


    “……”她又一陣無聊,這是她見過最多的開場白。……她訕訕的笑,“阿姨好。”


    “真懂事。”那個阿姨突然露出燦爛的笑容。媽媽臉上洋溢起笑容,自從我住精,神,病院後,就很少見到媽媽這麽高興,有句話說得無奈,樹欲靜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總算找到和我們坐一桌的人了。”媽媽笑眯眯的,“心兒,等會你把紅包遞上。”


    她拿著紅包,遞到了盤子上,抓了把瓜子。


    坐滿以後,大家也不客氣了,一雙雙筷子虎視眈眈的。既是婚宴自然是肉食為主,她依稀記得當年吃得像豬,之後就遭殃了,好後悔,其實每次隨做客都這樣,今天卻突然客氣了。


    “心兒,你不是老是嫌棄家裏飯菜不好吃,好不容易出來,今天可不許再吃零食了。”媽媽嘮叨了幾句。


    “吃零食?”一個臉上麻黃的大媽,身材窈窕,穿綠色衣服,忽然停住筷子,“那可不行,得吃飯!”看了眼自己的碗。


    “她不愛。”媽媽歎了口氣,又開始笑眯眯的。


    “你看,你女兒也不矮,隻是臉色發黃,這……怎麽能行。”


    李心一臉無奈,今天要是被逼上梁山,咋辦?


    她夾了一塊紅燒肉,聞了聞,媽媽見她吃得如此斯文,心頭一樂。她突然說,“媽這肉都臭了。不信你聞聞。”


    “唉,是有點。”


    爸爸雖然坐在身邊卻一直在和別的大人說話。一直和別人答話的爸爸突然翹著嘴,夾著肉放在嘴裏。“這肉就得臭著吃!”


    拯救父親計劃開始.


    “爸。”李心猛地推了一下爸爸,肥肥的紅燒肉從筷子上掉下來。好險!


    “媽,我不吃了。”她嘟著嘴說。


    “唉,這……”孩子,倒也沒說,有氣無力地放下筷子,“我也沒心情吃了。華維,我們是不是迴去了?”


    爸爸有點不悅地放下筷子,才慢悠悠地說道:“我也不想吃了!”一家人其樂融融的迴了家。


    迴到家,爸爸依舊霸占著電視,她隻好百無聊賴地陪著爸爸看中央一套的《施琅大將軍》。一集電視劇結束了,她趕快拿走爸爸手裏的遙控器,就像從前的自己一樣。


    她還是選擇了湖南衛視。一陣清脆嘹亮的歌聲響起——“愛是花兒的芬芳,是蝴蝶的翅膀,是傷心的蒲公英沒有她的方向,愛在孤獨中絕望在絕望中堅強,堅強後不停想著他……”《天國的嫁衣》是她第一次看過的台灣偶像劇。記得剛剛看的時候,李心十分怕爸爸知道,尤其是立威廉吻王心淩的時候,臉刷地紅了,遮遮掩掩,東張西望地看爸媽有沒有來,然後繼續看。當然爸爸全都知道。重溫《天國的嫁衣》,竟然看哭了,她疑惑地問,從前的自己淚點真地有那麽高嗎?


    她的思想被精神病藥品折磨得不成樣,好在這副身子沒有慘遭那種經曆,雖然還沒長開,但一點也不笨。


    她唇角一勾。


    “心兒,洗洗睡了!”晚上九點半的時候,媽媽開始嘮叨。這時湖南衛視電視突然預告韓劇《兄妹契約》,這也是一部神劇。


    她一臉懵逼,外加痛苦和討好地對媽媽說:“媽媽,我想看會電視。”


    “好了好了,就不能超過十點半。”


    “十點四十!”她稚嫩黝黑的臉,清麗脫俗,蕩漾著迷死人的笑容。


    “好!”媽媽不悅地警告,“你說話算話,我看著時間。”


    爸爸在房間裏玩明星三缺一,媽媽去收拾廚房,出來的時候,正好晚上十點,神劇雷人地開始,剛剛放完主題曲,又進了一段廣告,而媽媽正好,就看到了開始。


    “哈哈哈!”媽媽似乎是被《兄妹契約》吸引了。李心暗笑。


    快到十點四十了,看樣子可以拖延睡覺時間,多看一會兒看電視。這時媽媽駭人地聲音響起:“李心!”李心嚇得懵了!


    灰溜溜地站起來,進衛生間洗漱。她躺下後輾轉難眠,看來這和以前一樣入睡時間長,她都熬成熊貓眼了還沒有睡著。


    李心突然尿急,爬起,穿上衣服,進了衛生間,經過客廳的時候,看到媽媽還在看《兄妹契約》。幸福的家庭,父母都比較辛勞,睡得都比較晚。


    迴到房間,突然眼角有些酸楚。她還是沒睡著,過一會聽到媽媽的大笑。這讓她覺得家裏好像變迴了從前,然而卻是迴到了過去。


    她暗暗,下定決心,一定不能再像上重生之前,給家人帶來不幸。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眼前一片是繁盛的花海,一望無際。李心在花田裏四溢地奔跑,突然看到了陸辰,對著她微笑。


    太陽曬到光線暗淡的房間,李心羽翼般纖長的睫毛,輕輕煽動,那亮如黑曜石的雙眸睜開了。已經是早上九點了,好晚啊,就連感覺也迴到了從前,要是在……這個時候起來,估計也沒什麽。又是新的一天!


    媽媽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李心一邊拿著麵包和牛奶,一邊打開電視機。


    “長纓在手,壯誌在胸懷,男二胸中的熱血依然洶湧澎湃……讓豪情斷長虹,男二胸中的柔情依然……”她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那麽的開心,就連選擇節目也是和過去一樣選擇動畫片《大英雄狄青》。


    媽媽看見她一邊看電視,一邊吃早餐。


    這孩子!


    媽媽出去了。李心突然看見茶幾上擺放著張信箋,“伸出手能夠接到陽光……”是有一次,她在教室裏看著窗外的陽光時突發奇想到的,這時,她然臭了自己一句,以前就是個愛裝多愁善感的蛇精病!其實這並不是沒有依據,因為班裏同學都這麽說。他奶奶的!


    李心去方便的時候,看到一堆髒衣服,唉……


    她坐下來,開始洗……


    兩個小時後,門傳出響聲,媽媽買菜迴來,急急忙忙笑得如花地問:“心兒,肚子餓嗎?”而前世,媽媽根本不關心她吃沒吃。


    三十分鍾以後,李心懶洋洋地走到餐桌前,驚訝地看著餐桌上的炒肉,她差點就懷疑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重生之前,因為李心住進精神病院,媽媽精神崩潰,皈依佛門俗家弟子,從此粗茶淡飯,鮮少在餐桌上見到肉。她吃的津津有味。吃完飯,又跑出去玩了。


    滿頭大汗地迴到家,看到媽媽和正在看報紙的爸爸說話,“華維,你說心兒,怎麽都不做作業?”


    “應該是做完了。”爸爸頭也不抬地看報紙。


    “不會吧,你女兒雖然學習還不錯,但是根本做不完作業啊!就上個星期天一直哭著做到午淩晨。”媽媽略顯年輕的臉,一陣疑惑。“華維!……”半天都不見他不說話,媽媽忍不住歎氣,這呆子!


    突然傳出一陣笑聲,爸爸笑得不亦樂乎地說:“小虞,你看……哈哈,招待所昨天飯菜有問題,縣醫院裏都住滿了昨天去招待所吃飯的客人。”


    媽媽湊過去一看,“是呀,還好我們沒吃。”


    “事情是這樣子的,招待所前幾天的菜源是從死豬廠進來的。所以大家吃了都生病了。”爸爸一邊一本正經地分析道,一邊笑。


    “這什麽世道?這人怎麽那麽缺德了!”媽媽一臉厭惡,“你看,我女兒做得對,你還怪她不然,你吃!差點就中毒了吧。”


    “怎麽?”爸爸笑著,“怎麽不做作業就是我女兒,做得對就是你女兒?”爸爸抬起頭很嚴肅地說。


    “……”


    “對呀,我的書包還在教室,我怎麽就想到這是做夢,而不是自己重生了呢?”一陣自言自語後,心急火燎,馬上對爸爸媽媽說,“媽媽,我出去一下。”


    “吃飯了!”媽媽製止住,起身去廚房把菜端到餐廳。


    爸爸放下報紙,嚴肅地說:“聽你媽的話。”


    她一臉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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