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番雲社。


    這裏是揚州最有名氣也最沒有名氣的酒館,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對於普通人而言,他們根本就不知道這個酒館的存在,但是在有錢的公子哥眼裏,這裏可以說是整個揚州最好的酒館。


    酒館沒有掛任何招牌,從外麵看起來倒像是一座民居,隻有一些身份特殊的人才能夠進入,這和你的財富名聲沒有關係。


    能夠進入這酒館,往往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今夜的番雲社格外清冷,年關將近,大多人都已經迴家團聚了,家裏什麽都好,有吃的有喝的,這麽冷的天氣,又有誰會跑到這酒館消遣時光呢。


    隻不過今夜的番雲社卻有兩個身份很不尋常的男人,侍者接到通知的時候,上麵隻是說一定要好生招待兩人,不管他們需要什麽,全都要沒有任何酬勞地提供。


    侍者雖然清楚兩人的身份,但是能夠讓這番雲社的主人這般招待,想必也是身份極為恐怖之人。


    原本侍者覺得來的人年齡上至少要從中年人年紀起步,不過見到來的兩個年輕男子後,侍者不由得在心裏暗自驚訝了一下,竟然會是如此年輕的兩個男子。


    兩個男子要求很普通,一個清靜的地兒,幾個小菜,然後就是酒,很多很多很多的酒。


    “我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酒,麻煩你們把所有酒都給我拿上來。”


    這是那位年輕人的原話,有了上麵交代,侍者自然不會怠慢,他們能不能喝完和自己一點關係沒有,反正按照要求給他們上就是了。


    幾十壇美酒,兩個人隻喝到第三壇的時候,就已經全部趴下了。


    肖白趴在桌案上,翻動手腕,將裝滿美酒的瓷碗再次送到了嘴邊。


    “別喝了……再喝今天就迴不去了。”對麵的男子說道。


    肖白伸手拍掉男子伸過來想要奪酒的手,有些神誌不清地說道:“不行,我還要喝!我還能喝!”


    “哐當——”


    剛說完這句話,肖白手臂輕輕一抖,瓷碗就砸在了地上,肖白一下子就癱倒在了地上。


    屋子裏隻有微弱的燭光亮著,肖白躺在冰冷的地麵上,靜靜地看著頭頂的燈盞。


    他又想起了劍道大會時,他們倆一起猜燈謎的場景,那時候的他們,完全不是現在這般模樣。


    “小白,兄弟知道你心裏苦。”潘震坐在肖白的身邊,倒了一碗酒接著說道:“別看你整天以笑臉麵對所有的揚州人,可是真正能夠明白你心裏到底啥想法的,會有幾個?”


    在冀州事變之後,潘震當時就隨著葉秋來到了揚州,早在肖白遊曆天下的時候,他就在揚州紮下了根基,為肖白的到來打下了很多基礎。


    “從小到大,你調皮搗蛋博人眼球,可是心地卻比誰都好,別人不懂你肖白,我潘震還能不懂?”男人端起瓷碗,看著地上的肖白開口道:“這種事情能怎麽辦?能怎麽辦?!”


    “哪怕是最終豫州鐵蹄南下,揚州滅亡,你肖白拍拍胸脯,也可以對揚州人說真的是問心無愧了,可是不管你怎麽做,你始終都辜負了一個人。”


    潘震喝下碗內所有酒,聲音也變得酸澀了起來。


    “依稀還記得小時候,我們倆一個比一個窮酸,可是所有人都羨慕的秋大小姐,卻願意主動和我們兩個相交,別人不清楚,我潘震還看不明白麽?這麽多年,她對你怎麽樣你也清楚,我說這些並不是想要說你怎麽樣,現在這個樣子你能好受麽?”


    潘震低下腦袋,看著肖白說道:“怕是最難受的人就是你吧?明明什麽都知道,明明心裏在乎得不得了,卻偏偏還要裝作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


    “兄弟,你要是以後還想把我當兄弟,就把她給我找迴來,我不管你跟那個揚州女子怎麽樣,反正不能辜負了我們水之村的小公主,否則肖白——”


    潘震站起身子,鬆開了手中的瓷碗,瓷碗落在地上瞬間砸成了碎片。


    “否則以後我們倆,就和這碗一樣,再也做不成兄弟了。”


    潘震看了一眼地上的肖白,抽了抽鼻子,轉身離開了房間。


    冰冷的地上,一個男人久久沒有起身,直到潘震離開之後,這個房間裏隻剩下了他一個人,他才哭出了聲音來。


    這麽多年,他還是一個人,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孤獨。


    肖白躺在地上,清淚順著眼角就流了下來,他艱難地大口喘息著,想要以此來平靜自己的心情。


    他真的好累,累到連喘息都會睡著。


    他也是真的好想她,可是他隻能遠遠地看著她,卻什麽都做不了,也不能做。


    在劍道大會比賽開始之前,他和秋葵在長安城買糖葫蘆的時候,他給秋葵講過一個故事。


    從前有個男孩,知道自己心愛的女孩子喜歡吃糖葫蘆,就買了一個糖葫蘆給自己的愛的女孩,女孩子笑了,可是男孩子卻轉身就跑掉了。


    那時候秋葵問肖白問什麽那個男孩子要轉身跑掉,肖白當時猶豫了很久,終究還是沒能迴答。


    因為那個時候他還不確定自己的心意,不足夠地勇敢,沒有真正下定決心。


    可是要是再次遇到她,肖白想要告訴她,那個男孩子轉身跑掉的原因,是男孩想要去買更多的糖葫蘆給女孩,因為男孩想要看到女孩更多的笑容。


    秋葵,你能感受到麽,我在想你,很想很想很想。


    這個世界上,我肖白從來沒有對不起誰過,對朋友講義氣,對揚州人有擔當,可是我就算做得再多,內心始終是不安的,因為我知道我始終都虧欠著一個人。


    起初我知道溫良娶了祁王之女,而把安良鎮等待他的女子給忘了的時候,心裏充滿了不屑和譏笑,可是現在反觀我自己,我又何嚐不是另外一個溫良?


    眼淚刷刷地從眼眶裏麵流了出來,肖白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宛若死屍,他每每想起那個善良幹淨的姑娘,心中就總是充滿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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