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是越下越大,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


    芭蕉葉子被大雨給打碎落在了地上,窗外不遠處庭院裏的紫竹林,更是被大雨拍打地劈裏啪啦作響,聽起來駭人極了。


    小雪在屋裏不斷地走動著,她的傷勢還很嚴重,其實現在並不適宜下床,尤其是胳膊,剛剛接上沒多少時間,傷勢還未好全呢。


    思來想去,小雪還是止不住地想要去看看他。


    哪怕是在一邊默默地看著他,為他加油就心滿意足了。


    下定決心後,小雪走到窗前,看了一眼外麵瓢潑的大雨,又抬起腦袋往劍道演習場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毅然轉身,決定出門。


    披上褐色的袍子,小雪撐起油紙傘,不顧驛館裏醫師的阻攔,冒雨朝著那座劍道演習場奔去。


    等等我,你一定要等等我。


    劍道演習場內,肖白躺在地麵上,艱難地喘息著。


    他對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非常清楚,剛才的戰鬥中,他腹部的傷勢再次加重了,現在隻要他凝聚力量想要施展劍術,腹部的鮮血就會加快流動的速度。


    在劍道演習場的另一麵,少年清羽閉著眼睛,在心裏不斷地默念著符語。


    那柄充滿鮮血的短劍開始發出火紅色的光芒,清羽的身體也開始不斷地產生著變化。


    他的膚色一開始變成了血紅色,不過沒有多久之後,皮膚上的血紅色就開始慢慢消退。


    到了後麵,那些血紅色完全消失不見,清羽的皮膚變得慘白慘白的,毫無血色可言。


    觀眾們看著清羽刷白的臉色,紛紛為清羽擔憂了起來,這個少年使用的劍術,該不會是禁術吧?


    顧長安看著場上的清羽,緊緊皺起了眉頭。


    “先是將全身的能量集中起來,然後提取出身體內的鮮血,將鮮血和能量全部都凝聚在短劍上,最終再通過結印發揮出這巨大威力的一擊,”顧長安緊皺著眉頭冷聲說道,“難怪妖火之術的威力這麽厲害,完全是要用劍客的生命來作為犧牲交換啊。”


    水妖點了點頭,開口道:“的確如此,所以才被列為禁術。”


    “這麽說的話,一旦清羽施展完妖火之術,自己不也會死掉麽?”顧長安開口說道,“那麽參加大會的意義又在哪裏?”


    水妖呆呆地盯著場上的那個少年,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絲敬意。


    “不,施展出這一劍,才是少年參加大會的真正意義。”水妖輕聲說道,“真正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是無所畏懼的,連死都不怕,還有什麽好怕的?”


    顧長安收過來視線,看著地上的那個人,輕聲道:“那肖白……”


    水妖伸手拍打著欄杆,開口道:“暫時還能夠撐住,兩個人其實都留有後手呢。”


    “恩?”


    看著顧長安疑問的表情,水妖輕聲笑道:“長安啊,以後你要努力了,要不然小白可真的要超過你了。”


    顧長安冷哼了一聲,看著地上的肖白,開口道:“未必吧?”


    水妖不再玩笑,認真地說道:“竹棍之所以會被那個少年砍成幾段,不是沒有原因的,要是小白硬撐的話,竹棍肯定不會斷,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接下來他要用那一招了。”


    顧長安盯著水妖,開口道:“那一招?”


    水妖低下腦袋看著顧長安,開口說道:“還記得他問你如何捺氣的事情嗎?就是為了修煉這招劍術,這下子那個少年怕是有苦頭要吃了。”


    顧長安搖了搖頭,開口道:“未必吧?什麽劍術連妖火之術也能夠抵擋?”


    “長安,等著看吧,待會兒你就明白了。”水妖輕聲說道,“更何況那個少年並沒有打算拚上性命,他還是留了後手的,因此眼下的妖火之術,既不足以殺死小白,也不足以讓少年自身死去。”


    顧長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看著場上的兩人,心裏惆悵了起來。


    黃豆般的雨滴拍打在肖白的臉上,眼睛裏流進了雨水,視線也變得模糊了起來。


    肖白雙手按著地麵,撐著身體慢慢坐了起來。


    擦掉臉上的雨水和淚水,肖白盤腿坐在泥濘之中,直起了腰杆。


    “我曾竹林拜恩師——”


    肖白輕聲念出一句話,同時雙手開始結印。


    隻見散落在地麵上的四根竹子,慢慢地飛升了起來。


    肖白全身上下湧出了深藍色的氣流,那些氣流奔騰而出,圍繞著竹子不斷地盤旋纏繞著。


    全場觀眾人人都屏住了唿吸,大氣兒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打擾到了對陣的兩人。


    這場對決已經超出了它本身的意義,不僅僅是在劍道上的高低之爭,更是兩個人仇恨的終結。


    肖白盤腿坐在地上,同時禦劍四柄,宛若神人降世。


    在南方的台子上,一個少年靜靜地看著這一幕,迴憶著以前的往事。


    他不知道,此時的他,像極了很多年前的一個人。


    藍色氣流騰起,加快了旋轉的速度。


    四柄竹木交織飛行著,朝著清羽奔去。


    於此同時,清羽完成了最後一個結印手勢。


    全身看起來呈現病態的清羽,握著燃燒著鮮血之火的短劍,極速衝擊過來。


    很早以前,一人一劍便是一座蕩氣迴腸的江湖。


    多少少俠兒郎,哪一個佩劍的起初目的,不是為了走一趟江湖,施展出屬於自己的一劍?


    這一幕,激起了觀眾們的熱血,喚起了他們兒時的夢想。


    今日這場對決,進行到如今這般地步,勝負早已不是所有人關心的,他們在乎的遠遠比勝負要多得多!


    那柄燃燒著鮮血之火的短劍,被清羽握在手裏,他輕輕一躍跳到空中,隨即揮舞著短劍重重地朝下劈去。


    這氣概,仿佛是要劈開那混沌的天地。


    肖白雙手扣在一起,也完成了最後一個結印手勢。


    與此同時,一個少女丟掉了油紙傘,不顧胳膊上的傷痛,也不管那件心愛的袍子沾上了泥水,一個勁兒地在大雨中拚命狂奔著。


    我說過了,當你比賽的時候,要為你加油,既然說過,那麽我就一定會做到。


    言必行,行必出,這就是我慕容雪的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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