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兩人並不那麽餓,剛在玉州城外的路旁食攤上吃了些湯食,趁天色尚早,準備來玉龍河邊賞景消食的。


    但遠見玉龍河邊有人垂釣,突地想起烤魚的風味來。無事一身輕的麻子忙喊順子一道去烤魚。


    順子不慌不忙來到河灘邊將幾塊河石抱堆成圈作火塘用,取出一柄短刀,那可是來自大漠碧陽城的名匠出品,追殺麻子的黑鴉軍頭目用刀,百鍛花紋精鋼所製,鋒利異常。


    削起木棍來如同削泥,又製作幾個木片,瞅這嫻熟的把式是在製作一架簡易的水力翻烤架。


    順子製作這小水車快的很,無他,手熟爾。


    “小水車”製好後,又在水車的“水輪”側開通約兩尺寬的水道,所為開通水道就是拾撿鵝卵石河石,讓深約一紮的水流動起來好帶動水輪翻轉。


    烤架事罷來到麻子側邊的水坑處,探手取魚,左手提魚,右手曲指,哈氣,彈一個大腦崩兒,活潑掙紮的白鱗斑魚渾身一個激靈,直身後綿軟得很。


    破肚,掏腹,清鰓,潔淨後將其串上木棍,魚鱗不用刮,白鱗斑魚是細鱗魚,魚鱗經炙烤後反而香脆。


    架火,封鹽,撒鹽巴,火塘邊都不用留人看守,安逸啊。順子知曉他家郎君“無酒不歡”,又來到城外的酒家沽酒一壇,一壇約有三升的樣子,酒家自釀酒,由三種穀糧釀造而成,自號三味白,是酒家酒窖裏最好的酒。


    順子差點花光了自己的貼己錢,一壇四兩銀子呢。當他懷抱美酒來到烤魚火塘時,初見一位老人蹲坐在火塘邊不斷照料那條張嘴的“黑魚”。


    老者一看便知是位地位不凡的文士,身著一暗彩錦袍,腰懸白玉牌,足蹬漆皮靴,精神矍鑠,目光炯炯清光,花白短須卻滿麵紅光,正與小郎君相談甚歡,身後不遠處有小廝護衛靜立一旁垂手待侍。


    “說來就來了,順子再去備些碟盤竹筷,有貴客。陳老且稍等片刻,待小子再上幾條鮮魚,此刻魚口甚好,不忍停竿啊。”麻子笑說間又起竿,謔謔,一條青玉魚。


    青玉魚,玉龍河河鮮奇珍之一,渾身玉色泛青,唯有鰒部一抹玉白,雜食性魚,愛吞食玉石碎屑,數量極少,味道鮮美,魚肉蘊涵一絲靈玉之氣。


    常人食之“百病祛之”,玄真之修珍之。


    冷水玉龍河的河魚長勢緩慢,幾乎無一丈長的巨魚,能長到七尺已成“兇魚”序列。


    這條一尺七寸有餘的青玉河珍被麻子談笑間“毫無費力”地起竿出水,取鉤拋扔水坑,一套下來行雲流水。


    釣到青玉竟然色不變,繼續掛餌甩竿。


    坐在火塘邊的錦袍老者靜靜看著微笑不語,不時還拿起料罐往“黑魚”上撒一陣子。


    老者正是“微服私訪”的玉州府衙府尊陳刺史陳雲海。陳刺史近日為督促忙碌農事“案牘勞形”,想著趁春光大好來城外散散心。


    瞅見河邊垂釣雅士不少,便走近蹭蹭這垂釣樂趣,賞景觀魚下來,就數那巨石上的小書生魚獲多,幾乎是連竿起,絕少有魚脫鉤的。


    近前才認出“熟人”。


    陳老“認識”這位正“沉迷”釣魚的麻子,作為去年最“鬧騰”的古城縣縣尉張牧之張麻子的畫像在陳老的書房有三四幅呢。


    但麻子不認識州府大佬,方才陳老“不請自來”蹲坐在火塘邊盯著烤魚不走,隻是簡單自號姓陳。


    麻子不疑有他,一養尊處貴的老者,估計是饞烤魚那風味了。


    麻子非本地人,不知這玉龍河裏的青玉魚珍貴,估計是新到玉州城的。


    陳老不時照料下精心製作的水力翻轉烤架上黑魚,順便細觀臥坐於河石上的清秀書生,體態慵懶,左臂抻腿而托腮,右手輕持黑竿,膝坐石上,腰懸青玉牌,嗯,是位舉子。


    眉清目秀麵容俊朗的,哪來的麻點?


    舉子出身賞上等青玉雕琢玉牌,進士出身賞上等白玉雕琢玉牌,陳刺史乃進士出身,故腰懸白玉牌,既是身份象征又能約束舉足禮儀。


    腰懸青玉身牌,小麻子是新晉舉子?嗯,是了,估計是綠城書院的尤老作保書,讓他去涼州城參加春科的。


    “讓小友破費了,不知小友名諱?”陳老也是過過“苦日子”的人,一條河魚被“照料”得好好的,甭看黑糊糊一片,這叫外焦裏嫩,黑糊糊的魚皮一旦揭開,魚香四溢那種。


    “呀,陳老太客氣,小子本家姓張名喚單字青,小名麻子,陳老喊小子小麻子就成。”麻子散開感知,正微微動竿將魚鉤送到河魚嘴邊呢。


    “哦?麻子?好名字。”


    怪不得麻子這邊老上魚呢,敢情這小子在“作弊”,把魚餌都塞魚嘴裏了,那還不咬鉤?


    待麻子又上一條青玉魚後,便收迴感知重迴“平凡”,方才那魚遲遲不要咬魚餌,他也是急的。


    但上魚後,便素然無味了。就那一次作弊。


    垂釣的樂趣在於等待,在於耐心,在於未知。


    麻子將青玉取鉤後又將其放歸河中。


    “麻子小友,青玉難得,為何將魚放歸啊?”陳老方才細觀麻子作為,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向來眼神犀利的他還是看出小麻子的異樣。


    “嘿嘿,隻是觀那青魚有幾分清秀,許它河流暢遊,願它長些記性別再吃餌咬鉤。”麻子望著青玉魚一入水中便擺尾不見,自己呢,是不是也會經不住誘惑,吃餌咬鉤被提上岸。


    “小友所言倒是風趣。”陳老低頭繼續侍弄黑魚。


    “若河中魚能忍住一時口欲,不食那鮮美魚餌怎會咬鉤,若能忍住刺肉之痛奮力掙紮,不是怕那魚鉤穿肉之痛怎會被人起竿出水,出水入簍,繼而橫躺砧板任人宰殺。幾次機會它皆不選,偏偏口欲難治,偏偏怕痛,終換來魚肉燉煮,葬身人腹,何其哀哉。”麻子不知想到何處,突生一番感想,既是自省又是自證。


    “哦?小友此番見解倒是新穎,勸人警醒慎行,甚好。”聽聞此言,陳老手中料罐略略懸空停頓一息,遂微微笑道。


    不愧是進了內廷幾位大佬眼裏的“小郎君”,釣魚都能釣出“大道理”來。


    此子不凡。


    也罷,才情不凡的天才都愛鬧騰,自家小萱配不上他,隻得另選孫婿咯。


    陳老細心照料烤架上的黑魚,幸虧沒讓乖孫女兒小萱進書房,不然“家中不寧”啊。


    麻子隻是觸景生情“聊發少年狂”罷了,未曾想過身旁接近他的陳老早盯上他作孫婿呢,光書房的畫像不下三幅呢,又未想到此刻他因一句感歎被“放棄”。


    堂堂大魏新晉舉子,風華正茂,意氣風發時,被驟然“退婚”真是嬸嬸可忍叔叔不能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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