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支全是由修行者組成的騎軍在此之前都是用長刀殺敵,但在此時,淒厲的箭鳴聲響起,十餘枝驚風箭接連不斷的朝著司徒擎城射去。


    第一箭竟不能破開司徒擎城的護體真氣,他的整個身軀散發出一層詭異的綠色油光,令這支驚風箭從中折斷。


    第二箭同樣如此。


    然而當第三、第四箭落在他的身上,這層閃耀著奇異油光的護體真氣被撕碎,箭矢無比兇狠的落在他的身上,深入他的血肉。


    他的身上瞬間出現了一排箭羽!


    然而他的身上並未流淌出鮮血。


    哪怕衝在最前的那名騎者一刀斬下他的頭顱時,也隻有一股詭異的元氣從脖頸之中衝出。


    脖頸的傷口之中,血肉是詭異的墨綠色,一簇簇的血肉沒有任何的溫度,且瞬間如脫水的花瓣般枯萎。


    在這名騎者的感知裏,這具屍身後頸的肌膚裏,一道符意沿著脊椎迅速的崩散。


    唰!


    一股令人在夏日裏都感到極為寒冷的陰氣,以這具屍身為中心往外擴張。


    “怎麽可能?”


    隨後衝來的數名騎軍圍繞著司徒擎城的屍身發出了不可置信的驚唿。


    當那股元氣消散,此時的這具屍身就像是已經死了很久,甚至就像是放在冰窖裏凍過,但在此之前,他們明明看到這人還在指揮戰鬥,甚至下令吊起他兒子的屍身。


    這支騎軍的統領衝至司徒擎城的身後,一刀展開他背後的衣甲,隻見三條青色藤蔓般的詭異符紋正在陽光下迅速消失,與此同時,肌膚下的血脈開始腐爛,發出惡臭。


    “三陰戮魂符經!”這名統領對著身後一名騎軍沉聲道,“速去告知裴國公,這是司徒擎城控製的陰兵替身,司徒擎城修的法門,是最早被殺死的那名高麗八品的法門!”


    ……


    九慶山的後山口,戰鬥已經結束。


    高麗的鐵囚軍已經全軍覆沒,鄭氏的私軍存活者也不到百名。


    盛英的這支騎軍折損過半,鐵流真身後不遠處,同樣身穿著這支騎軍的甲衣的祁連蒼蘭,突然在一名高麗將領的屍身身上嗅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味。


    那是紫真香。


    她師門之中,一種用於追蹤,用於傳遞信息的秘香。


    身上散發此香者,都有她師門中人留下的信息。


    她有些震驚的蹲下身來,果然看到這具屍身的後頸處有一些細小的密文。


    看完這些密文的刹那,她麵色劇變,馬上對著前麵的鐵流真飛快的說道,“我有個師兄被我師門追殺,被困在了魚骨廟,他想通過我向顧道首求救,我這師兄也正是顧道首想見的那位,他可能知曉那兩座京觀的隱秘。”


    “走!”


    鐵流真沒有任何的遲疑,驅馬朝著顧留白所在的山口狂奔。


    ……


    明明是晨霧都已經散去,陽光已然濃烈,但五床山黃皮嶺的魚骨廟周圍卻顯得異常的昏暗,一股股詭異的元氣力量,似乎在半空之中交織出灰暗的琉璃,遮掩了光線。


    五床山的這座魚骨廟在民間很有詭異色彩,說是用巨魚的魚骨代替木材搭建而成,但所用的骨骼其實全部都是犛牛骨骼。


    最初建立這座廟的不是僧人,反而是一名私塾先生。


    這名私塾先生賣了家中的僅有的薄田,偷偷和幾個身強力壯的學生運來大量犛牛骨骼,搭建了這座廟,接下來他們捏造了一些故事,將這座建造在荒涼山崗上的小廟描繪得神乎其神。


    許多的燒香客將大量銀錢投在犛牛肋骨製成的一個白骨魚頭之中,魚頭的下方其實藏著暗格和暗室,等到這些燒香客講述完心願,走出廟宇的刹那,藏匿在暗室之中的私塾先生或是他的學生便通過暗格悄然取走銀錢。


    當然,如果這些燒香客的心願在他們的能力範圍之內,他們也會暗中讓這些燒香客完成心願。


    哪怕在十餘年之後,因為這幾個學生的離奇暴富,導致某個學生被查而暴露這魚骨廟的隱秘,這座魚骨廟的真相公布於世之後,附近的山民卻依舊固執的認為這座魚骨廟已經真正孕育出了神靈。


    尤其當奉命拆掉這座魚骨廟的工頭在上山途中就突然吐血而亡之後,這座魚骨廟就完整的保存了下來。


    隻是失去了城中貴人的供養,尤其那名私塾先生和幾名學生都死在牢中,再無人刻意的去編造一些有關這座廟靈驗的故事之後,這座廟平時往來的人已經很少,除非有些遇到難事無法解決的山民,才偶爾會出現在廟裏,供奉一些吃食。


    祁連蒼蘭口中的那名師兄,此時就坐在那些犛牛肋骨搭成的魚頭之前,他此時並非道人裝束,而是穿著很普通的農夫衣衫,此時他的胸前釘著五根駝骨釘,身前一個發黃的木碗裏裝著的就是駝骨釘邊緣滲出的鮮血。


    他的身前放著一些薄薄的人皮製成的符紙,他不斷的用鮮血在這些符紙上繪符。


    他的上方,已經因為年久失修而產生偏斜的廟頂,掛著一串銅鈴。


    魚骨廟四處透風,銅鈴被風吹拂不斷晃動,發出的卻並非清脆的鳴聲,而是類似猛虎嘶吼的聲音。


    他的身周有許多鳥的屍體。


    各種鳥都有,但都是幹屍,羽毛都顯得分外幹枯。


    這廟裏的景象已經顯得十分詭異,但廟外的景象卻似乎還要詭異一些。


    八名戴著彩繪的儺戲麵具,穿著高麗貴族服飾的修行者宛如一隻隻馬猴一樣坐在這座廟左側一株已經枯死的胡楊樹上。


    他們的腰間都掛著注滿骨沙的白玉葫蘆,其中一人手持著人脛骨製成的骨笛,笛孔裏不斷滲出黃色的元氣,他並未吹奏,隻是時不時的注入一絲元氣,這根骨笛便時不時的發出一陣陣細微如有人在遠處詛咒的聲音。


    但他身旁一名修行者手中的法器更為古怪,居然是一根麻繩上係著一塊青銅鏡的碎片,這塊青銅鏡的背麵後加了鳥羽狀的符紋,中心嵌了一顆高麗人最喜歡的赤玉。


    其餘人坐著一動不動,這人突然從胡楊樹上跳了下來,他拖著這根麻繩,跳起了五方處容舞,他每踏一步,體內大量的真氣便朝著四周散逸,這座魚骨廟周圍懸浮著的沙塵便宛如有了生命一般朝著魚骨廟湧動,空中反而有真氣的輝光湧動,結成一柄柄長刀一般的法相。


    大量的浮塵仿佛被水流衝湧,在空中晃蕩前行,但在接觸白骨廟的刹那,那些白骨也發出猛虎般的嘶鳴,浮塵瞬間失去力量便飄然,整座小廟周圍的塵土如帷幕一般垂落。


    這名修行者低沉的咆哮了一聲。


    廟裏卻傳出不屑的笑聲,“就憑你們還奈何不了我。”


    手持著骨笛的修行者發出了充滿嘲諷的冷笑聲,“賴八關,若不是被你找到了這座骨廟,你早死在我們手裏了,即便你將這座骨廟煉成法器,你有多少血可以流?耗到天荒地老?我們在外麵有吃有喝,你在裏麵連口水都沒有得喝,同樣是死,你非得選擇最難受的死法?”


    廟裏這人微微一怔,“你竟然知道我的真名?”


    手持骨笛的修行者冷笑了一聲,卻沒迴應。


    祁連蒼蘭這名真名叫做賴八關的師兄突然反應了過來,“是了,原來我師尊早就知道我的來曆,隻是他假裝不知道。”


    外麵這些修行者全部保持沉默,似乎有關他的師尊,被顧留白稱為鼠道人的這位高麗老道的任何事情,對於他們而言都屬於不能提及的禁忌。


    賴八關這時候突然笑了起來,道:“你們這些人死咬著我不放,那我索性也講些我師尊的事情給你們聽聽?到時候你們聽了,估計也一個都活不了。”


    白骨廟外這八名修行者瞬間駭然,下一刹那,他們同時真氣震蕩,厲喝聲中都震破了自己的耳膜。


    鮮血從他們的耳洞之中隨著真氣噴灑出來。


    “哈哈哈哈!”


    廟中的賴八關大笑出聲,“你們讓我不好受,我就不能讓你們不好受?我一句話就讓你們八個人都變成聾子,等會我寫點東西丟出來給你們看,你們不是都要變成瞎子?”


    不過等到他說完這些,他自己卻又反應了過來,“哦,忘記你們已經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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