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十三知曉自己也被發現了,索性移出兩步,現身在黃靖身後不遠處,也跟著哦了一聲。


    她這一聲哦,屬實有些興災樂禍。


    引得藍之燼越過黃靖,直直盯向她,連燕合也略微詫異地看向她。


    藍之燼看過來,她尚能理解,燕合看過來,她眸色之中帶著打量直接對上。


    燕合心中有鬼,視線一下子就撇開了。


    這一撇開,教孟十三玩味地挑了挑眉。


    被忽略的黃靖也沒放過燕合此一小動作,她實在太好奇禿驢竹馬瞧上的女娘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娘,見燕合竟然不太敢直視孟十三,她不禁迴頭看了眼。


    孟十三什麽也沒做,依舊站在原地,接到黃靖的目光,她無辜地擺了擺手。


    藍之燼此時顧不上孟十三為何會跟著青梅一起來小客棧,他踏步上前,來到黃靖跟前:“你這麽晚才來便罷,如何還帶著尾巴來?”


    他不想抱怨,可話一出口,不可控地變了味兒。


    黃靖完全不示弱:“我不這麽晚才來,還看不到你們這一出好戲呢。再者說了,孟大小姐乃是我的好友,夜深人靜,我一弱女子害怕,帶個伴兒來壯壯膽兒,有甚可怪的。我不像你,嘴裏念著經,手卻不老實!”


    此番話語一出,除卻本人之外,餘下三人皆嗅出了一股酸味。


    直教藍之燼的嘴角壓都壓不住:“我沒手不老實,她在金陵就主動投懷送抱,迴京之後竟還追到小客棧來,我也是沒想到……”


    “停!”黃靖舉手讓藍之燼後麵消了音,“知道你術法厲害還魅力無邊,行了吧?”


    “不是這個意思……”藍之燼還想再解釋解釋,不想黃靖對他有這種誤會,奈何黃靖壓根就不想聽他說了。


    她走到燕合跟前,往客房裏一看,看到男客官已經起身站在燕合身後,她看了看燕合,又看了看男客官,末了看迴藍之燼:“還仨……你們這關係挺不簡單啊。”


    “不是……”


    “不是!”


    前麵一句微微有氣無力的否定是藍之燼發出的,後麵一句略略氣極敗壞的否定是男客官發出的。


    語調起伏完全不同,卻是相同地反駁了黃靖之言。


    黃靖咦了一聲,問男客官:“她剛才不是對你也投懷送抱了麽?”


    男客官看看燕合,看看藍之燼,後支支吾吾道:“某不認得這位姑娘,某不過是今夜在此住一晚,忽而聽到動靜,後被撞門而入的這位姑娘……撞了個滿懷而已。”


    “嗯……”黃靖尾音拖長,“那就是投懷送抱。”


    她一錘定音,結果不變。


    男客官張了張嘴,想是想再辯,然她說得也沒錯,他確實是抱到這位姑娘了,是故辯是辯不出來了,隻一張年輕的臉紅通通的。


    黃靖和孟十三一出現在小客棧門外,湖岩立刻讓老六迴雀仙樓迴稟崔瑜,他自個兒繼續蹲守。


    蹲著守到現在,因著要看清楚小客棧二樓客房的情況,他悄悄爬上男客官所在的客房麵向街道的窗台上方,不必深入客房,於夜深人靜的當下,他把整出戲聽得明明白白。


    左右就是有女娘向藍之燼投懷送抱,藍之燼卻把那姑娘推向男客官這邊的門,恰巧男客官聽到動靜想要開門看發生了什麽事情,結果就抱到了一個天降的女娘。


    隨著,就是黃靖和孟十三的到來。


    為瞧到投懷送抱的女娘長得何等模樣,他冒著被發現的危險,小心翼翼地用腳倒勾住簷瓦,雙手抓住窗沿,快速且穩當地看了燕合一眼。


    ……容貌上乘。


    倒是沒想到藍之燼此光頭法師,竟還有此等豔福。


    不止湖岩料想不到,認識了藍之燼二十年之久的黃靖更是料想不到,她將藍之燼上下掃了一通,嘖嘖有聲道:“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她給他豎起大拇指。


    藍之燼沒好氣地把黃靖的大拇指給按迴去:“莫要胡言亂語。”


    “人家都……”


    “沒有!”


    黃靖尚未說完,藍之燼已是冷聲打斷,再看向引起這一係列誤會的燕合:“你到底是誰?又是誰派你來的?你到底意欲何為?”


    他連著三問,也是在場其他人想知道的,於是不管是在樓廊裏的,還是在客房內的,剩下三個人齊齊看著燕合。


    燕合哪裏迴答得出來,她真實的目的也不是能說的,遂打算唬弄過去:“小女子就是相中了藍法師……”


    藍之燼未出聲,黃靖已經迫不急待地說道:“相中到能不顧後果,非得與他生米煮成熟飯不可?”


    原來臉還紅著的男客官聞言,渾身的燥熱如同被潑了一盆冰水,瞬時涼透。


    “若是藍法師願意,小女子是願意給藍法師留個後的。”燕合含羞帶怯地迴道。


    孟十三走近幾步,卻是注意到燕合右手掌心的薄繭——這是拿刀劍的手。


    會武,美貌,也沒有女娘該有的衿持,大抵正如藍之燼所質問的那般,此人是帶著目的靠近的藍之燼。


    隻是藍之燼雖是兒郎身,卻是和尚,且心中早有屬意的女娘,無論此人如何獻媚勾魂,俱沒有迷惑住藍之燼。


    也就是,此人不管是出於什麽目的圍著藍之燼轉,耐心足到從金陵追迴京城,且一口京城口音,指不定還是從京城追到金陵的,其所謀必定不小。


    而在藍之燼身上能教人如此費心謀取的,無非就是出身自藍氏獵妖一族的傳承術法。


    思及此處,孟十三再看燕合,不禁結合起近日發生在京城的風風雨雨……難不成又與李珩有關?


    “留個後?”黃靖瞪大眼,不可思議地看著燕合,“你就這般歡喜藍禿驢?”


    燕合害羞地點頭。


    藍之燼則教黃靖喊他藍禿驢給噎到了:“你這是什麽稱唿!”


    “這不是重點!”黃靖覺得藍之燼真是昏了頭了,這會兒還計較什麽稱唿,“重點是人家願意給你留個後……這是你們的私事,留不留的你們自己關起門商量。今晚我來,是想問你,你說會考慮救人之事,現下考慮得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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