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前,楠珺精心打扮了一番,以前都穿的是“熟女”風格的衣服,現在想來太吃虧了。在古代,十三四歲就可以嫁人,自己二十幾了,可算得上是“老婦人”一個。璀兒和真真時常把她當做已婚婦女來裝扮,服裝的樣式、顏色,甚至連發型也是老氣橫秋。她不甘心啊,在現代,她這個年紀可真是風華正茂,身後一大把的追求者,怎麽到了古代就邁入了“已婚婦女”的行列了呢?


    以前嘛,談情說愛這事也沒降臨到自己頭上,也不以為意,隨便拾掇兩下就唬弄過去了。可是,那個心上人就要走了,自己再不給她留個好印象,恐怕他迴到四川就“另結新歡”了,不是說四川的美女在全國都能排上號的嗎?楠珺深深地感到自己危機重重。


    對,今天出場必須要驚豔,還要開口脆,讓嶽鍾琪到了四川還對我念念不忘,楠珺堅定不移地秉承著這個信念。


    翻遍了整個衣櫃都沒找到滿意的衣裳,楠珺不禁感歎:是誰說的女人的衣櫃無論衣服有多少,始終會少一件。


    “璀兒,記得你有一身鵝黃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難為她打起了璀兒衣裳的主意,竟能記住這麽長的衣裳名字。


    璀兒天真地點點頭:“嗯,那不是珺姐你在我登台後特意為我量身定做的麽?價格不菲呢!”


    她當然知道,不然怎麽會記得這麽清楚。


    楠珺半商量半強製的口吻:“借來穿穿?”


    璀兒還沒反應,一邊的真真大聲叫起來:“珺姐,那身衣裳太嫩了吧!你櫃子裏的衣裳都不中意,可以穿我的!”說完,一副好姐妹誰跟誰的表情。真真顯然沒有意識到這個馬屁拍到了馬腿上。


    楠珺癟癟嘴,白了她一眼:“你的?太老氣了。”


    熱臉貼到了涼屁股上,真真與璀兒對望一眼,再仔細上下打量一遍楠珺,心裏可委屈了:到底誰老?


    楠珺接著又補了一句:“反正你也不登台了,放著也是壓箱底,以後等你要嫁人了,珺姐再給你做十套八套當嫁妝唄!”


    這原本在楠珺說來,是常與開玩笑說的話,可璀兒與真真都是古代女子啊,雖然被賣到青樓,但自小就受到封建思想的熏陶,聽到這話,兩人都羞澀地低下頭去,不再打理楠珺,楠珺大感沒趣。


    最終,那身衣裳還是不能幸免。不過,當楠珺穿上身後,真真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光獨到,那衣裳顏色嫩氣而不顯稚氣,暗紋中的百花飛蝶若隱若現,既不招搖,又顯得年輕。這一下子就感覺年輕到了十六七歲的樣子,再掃上一層薄薄的胭脂,將頭發打理成未婚少女的發型,簡直了!楠珺心道:若是官府來查戶口,她一定謊報自己的年齡,因為這一打扮,根本看不出已是二十幾歲的人啊!


    應胤禛的要求,楠珺帶上真真與鶯語,原本璀兒不在受邀行列之內,但她有意撮合這兩小隻,還是將她帶上了。自己對璀兒“背叛”的生氣與她的終身大事自不能相提並論。


    一陣叮囑過後,眾人朝四貝勒府進發。


    這次是光明正大地被胤禛邀請,所以不用避諱胤禩的暗中監視,反正是去開演唱會,他若喜歡,大可以上門來聽啊!


    這次的餞行宴還是在上次那座閣樓裏。楠珺從來不記路,也從來不去記哪個建築的名字,看著眼熟就行,所以迷路是遲早的事。


    “高升樓沈掌櫃到!”小善接過璀兒遞過去的碎銀,喜滋滋地高聲唱諾。


    跨進門,便一眼瞧見年希堯、嶽鍾琪和胤祥仍是老位置,坐在胤禛左手邊,這邊空了三個席位,想來是給楠珺一行人留下的。而胤禛右手邊的第一位置當然是這四人中的老大楠珺坐的。


    今天的她可謂是嬌俏玲瓏,走起路來搖曳生姿,一雙杏眼秋水含情,隱隱露出恰到好處的傲嬌,隨著輕盈的步伐,目光掃過席上眾人,最後落到嶽鍾琪身上,四目相對,楠珺報以一個淺笑,她明顯感覺到他的目光變得有些灼熱。嗯,效果不錯,忍住。


    她帶著三人緩緩走到主人家下首,正準備行禮,卻聽胤禛淡淡地道:“沈掌櫃今日步子有些虛浮,當心折了腰。就不必多禮了,入座吧!”


    一盆冷水潑過來,楠珺差點沒穩住。在氣死人不償命這方麵,胤禛可謂是登峰造極。


    雖然很鬱悶,雖然想罵人,但她還是從眾人的眼中讀出了對她“美色”的稱讚。不得不承認,今天的她,確實非常奪人眼球,特別是嶽鍾琪的眼球。


    雖說是宴席,真正能吃飽的有幾個?所以一向是吃貨的楠珺在臨行前早叮囑其餘三人先行將肚子填飽,而她自己甚至早早地啃了半隻燒雞做為晚餐。在這裏嘛,記住,要矜持。


    賓客已入席,胤禛朝小善示意,片刻間,兩行人魚貫而入,酒、菜、點心,一一擺上了幾案。


    胤禛揮退了所有下人,隻留下了小善。他非常客氣地對著鶯語道:“今日此宴是為我的兩位好友餞行,不知鶯語姑娘能否彈一曲來開場?”


    鶯語笑意盈盈地拿起瑤琴,緩緩走到大廳中央,分別朝胤禛和其餘三人行禮後在小善事先備好的座椅上落了座。


    “錚錚錚錚——”鶯語以一陣激昂的琴音來開場,氣勢磅礴,震撼人心。眾人皆被她的琴音震懾,紛紛停下手中的事靜靜地傾聽。


    漸漸地,琴音開始變得緩和,或舒緩,或悲涼,似在像人訴說一件纏纏綿綿的事。楠珺雖然不懂這古典音樂,但也深受感染,默默地想起了離開了很久的現代,那是她的家鄉。漸漸地,她的眼睛開始濕潤了。


    一曲彈畢,大廳裏鴉雀無聲,楠珺很快拭去了眼角的淚水,一陣嘀咕:不愧是高升樓的首席琴師,一來就把大家整得淌眼抹淚的。因為她發現,聽哭的不隻自己,還有真真和璀兒。就連對麵坐著的嶽鍾琪和胤祥也陷入了一片沉思。


    忽然,她的對麵傳來一陣低唱:“長亭柳依依,渭城朝雨浥輕麈,客舍靑靑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長亭柳依依,傷懷傷懷,祖道送我故人,相別十裏亭。情冣深,情冣深,情意冣深,不忍分,不忍分。”


    原來是年希堯低轉著酒杯在輕聲吟唱。原來這首曲子還有詞呢!楠珺別的沒聽出來,隻知道裏麵有王維的那首《送元二使安西》。這是一首送別詩,鶯語選擇這樣一支曲子來開場,真是恰如其分。


    年希堯吟唱了一陣,隨即站起身來,舉起酒杯先是遙敬胤禛,再轉向鶯語:“鶯語姑娘這一曲改編後的《陽關三疊》更是有別樣的情懷,在下佩服!”


    一場餞行宴以鶯語的《陽關三疊》開場,以年希堯的敬酒開宴,二人配合相得益彰。


    隨後胤禛又以不同的理由要求真真獻唱。這是真真第一次到貝勒府中,以前還與胤禛說笑要真真來這裏開演唱會,沒想到這“願望”倒真的實現了,不過這是免費唱,沒錢可賺。


    “貝勒爺,八貝勒來了!”小善的聲音雖然小,但在座的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胤祥不悅道:“八哥?他來做什麽?”


    這個意外讓在座的人都吃驚不小。楠珺更是大感愕然,胤禩明知道這裏在做什麽,竟然尋上門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楠珺四人與對麵的年希堯和嶽鍾琪紛紛站了起來,準備迎接胤禩,隻有胤祥坐得穩如泰山,絲毫沒有起身相迎之意。


    “十三弟,你就這麽不待見八哥麽?”不見其人,先聞其聲。


    楠珺偷偷瞥了一眼,隻見胤禛朝著胤祥微微搖了搖頭。嗬,果然還是胤禛的城府深些。


    胤禛是胤禩的四哥,又同時貝勒,大可不必起身相迎,但胤禛還是站了起來。而胤祥卻不同,他不僅是弟弟,還是一個沒有爵位的皇子,論身份地位與前兩個當然不能比。他很不情願地站起來,臉露鄙夷,滿是不爽。


    頃刻間,胤禩踏著微弱的月光進入了大廳,他身後隻有一名隨從跟著。小善得胤禛吩咐,將胤禩的席位設在了胤祥的前麵,這當然讓胤祥很不爽。


    “八哥,這麽晚到四哥這兒,有何貴幹?”胤祥言語中充滿了敵意,可見□□與八爺黨明裏暗裏鬥爭有多麽激烈。


    楠珺也不由暗暗佩服,胤禛泰山崩於前而色不改的風度,也正是他日後能從諸多優秀皇子中脫穎而出的要訣。同時,她心中卻莫名地有些期盼,很想看看這兩個黨派的鬥爭到底到了什麽程度?以胤禩的優雅,胤禛的沉穩,胤祥的耿直,還有在座的嶽鍾琪與年希堯,嗬嗬,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是幾個男人幾場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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