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森麵露難色,最後咬牙說道,“我並不知道夫人在哪兒,但是有定期用電子郵件和夫人聯絡。”


    “電子郵件?”容皓天愕然。


    高森點點頭,“是的!”


    容皓天再次一愕,幾秒後變得急躁暴怒起來,“好!高森,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你給我仔仔細細地說清楚,夫人什麽時候跟你聯絡過,多久聯絡一次,都談到些什麽,你必須給我一五一十全都說出來!要是你能找到夫人,我容皓天就饒你不死!”


    聞言,高森跪在地上不敢亂動,也不敢抬頭,“老爺子,高森不敢說假話,隻是……高森不敢保證一定能找到夫人,但是我會盡力而為。”


    他說的是實話。


    八年前,容夫人離開南城後的第二年,高森常用的電子郵箱裏突然收到一封自稱是容夫人發來的郵件,一開始他也曾懷疑過會不會是有人惡作劇,但字裏行間透露出來的訊息,都表明發郵件的人的確是容夫人。


    郵件的內容很簡介,無非是了解容家的情況,當然,其中特別談及容爵。


    也難為高森了,因為他一直呆在老爺子身邊,自從容夫人離開老宅後,老爺子常年隱居在法國羅亞爾河穀,他不得不想辦法安排人手,掌握在南城發生的一切,並係數匯報給容夫人。


    高森也曾想追蹤容夫人的下落,然而每當他查到一點蛛絲馬跡並根據線索找去容夫人的“住址”時都會撲空,然後,容夫人就會銷聲匿跡好幾個月,才又聯係高森。


    這樣的情況出現幾次後,容夫人生氣了,說如果高森再調查她的下落,她就不再和高森有任何的聯絡,高森擔心再也無法聯係她,便打消尋找她下落的念頭。


    之後的幾年裏,容夫人每一兩個月給他發一次郵件,高森每次都會以郵件的形式將容家發生的一切發給容夫人,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一年前所發生的那場變故。


    所以,救溫暖,確實是容夫人的授意。


    聽了高森的坦白,容皓天瞠目結舌,不可置信地問,“你說什麽?是夫人讓你救溫暖的?為什麽?”


    “這個……高森也不太清楚。”


    容皓天張了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怔愣了許久,才呐呐地說,“那你最近一次跟夫人聯絡,是什麽時候?”


    說到這裏,高森犯難了,“這個……”


    他欲言又止,躊躇了好一會兒,才又道,“自從您一年前迴到南城後,夫人每個月都會跟我聯絡,直到三個月前,夫人突然沒了消息,我幾乎每天都會查看郵箱,也曾給她發過多封郵件,但是都沒有收到她的任何迴複……”


    說到這裏,高森的聲音不由得弱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容皓天,隻見他那雙原本就很犀利冷冽的鷹眼裏,眸光越來越陰鷙,顯出狂怒的征兆。


    數秒後,容皓天抿唇良久,終於說了話,卻是聲如寒冰:“你的意思是——現在,連你也聯絡不到她?!”


    高森繃緊牙關,說道,“我想夫人應該沒事,也許,她隻是暫時不想聯絡我,又或許……她有別的打算和想法。”


    聽完高森的話,容皓天一言不發,氣急敗壞地抬起拐杖想要抽打在高森身上,但手臂抬在半空中後又頓住,良久,都沒有落下來,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良久,那拐杖被他摔出去老遠,他指著高森咆哮,“高森,你給我滾迴去等著夫人的消息,我隻給你一個月時間,一個月你聯絡不到她,就拿你的小命來賠!”


    “是,老爺子!”


    步出雅築園,高森長籲了一口氣,迴到自己的房間後,他悄悄掩上了房門,打開電腦,進入郵箱點擊“寫郵件”一欄,然後鍵入幾行字——


    夫人,老爺子那裏我已經搪塞過去了,短期內他不會動溫暖,但是他隻給了我一個月時間,若一個月後仍聯絡不到您,他很可能會舊事重提,看來您得抓緊時間了。


    發完郵件後,高森關掉電腦,然後將電腦小心翼翼地收好。


    ——————


    溫暖暈倒後,當天晚上就醒過來,雖然躺了好幾個小時,但睡得並不平實,腦子依然昏昏沉沉,有些分不清是夢裏還是現實。


    忽然間聽見“吱呀”一聲響,有人推門而入。


    溫暖被這聲響驚醒,微微睜開眼,迷茫中看見站在門口的一道暗影,遠遠地,兩道幽如淵潭的眸光落在落在她微微驚惶的臉上。


    容爵站在原地良久,直到她終於從迷茫中清醒,臉上驚懼的神色慢慢褪去,他才緩步走近chuang邊,拉過椅子輕輕地坐在她跟前。


    容,容爵?


    她想喚他,但聲音卡在喉嚨裏發不出,於是,她隻能將右手從白色被子裏抽出,抬起向他伸去。


    他伏下身來,握著她的手,把臉頰貼上她的掌心,合上眼輕輕摩挲,像孩子一般依賴著她的溫暖。


    好半晌,他才輕柔地道,“好些了嗎?”


    微微沙啞的聲線帶出無人知曉的淒酸,聽得溫暖心裏酸痛難忍,她苦澀地搖頭——


    不,不好!容爵,我很不好……


    “有沒有恨我?恨我逼你做決定?”他拾起她的手,一邊輕問,一邊輕吻她的指尖,每一根每一根的啄,然後逐一噬咬。


    她心裏酸酸的,眼淚抑製不住地盈滿眼眶,無聲迴答他——


    恨,我當然恨!你明知道我愛你,為什麽要和羅素素結婚,又為什麽當著眾人的麵,要我做你們的伴娘,你怎麽狠得下這條心?!


    他俯身,滾燙的氣息在她唇邊徘徊,如同亟欲勾魂,“我就是要你恨我,如果隻有用你愛我的心來恨我,用的恨來牢記我,用我曾痛徹肺腑的思念來還給我,才能逼你留在我身邊的話……我寧願你恨我。”


    她惶惑無助地抓緊他的手,求饒般看著他——


    不,容爵,你別這樣,恨你,最痛的那個人隻會是我……


    他依舊喃喃自語,輕吻著她的麵頰,“溫暖,愛我的話,就求我,求我不要走,求我不要和羅素素結婚,求我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就放過你。”


    “你……”喉嚨裏啞得難受,她急得不得了,卻發不出聲音裏,隻能搖頭,淚水從麵頰上流下,卻依舊說不出一個字。


    最終,隻能澀澀地看著他,不住搖頭,不住流淚,而他輕輕揉著她的頭發,在她鬢邊喃喃細語。


    “你不明白,隻有當你像我一樣,愛一個人愛到無比痛恨,恨到自己幾乎發狂,恨到了錐心刺骨萬念俱灰求死不能的地步,隻有當你也嚐過那種滋味,你才會領悟,我是多麽多麽的愛你。”


    “隻有當你恨我的時候,當你的心經曆我所經曆的,你才會了解,這一年來我等你等得多辛苦,曾經有多痛,有多絕望……”


    一滴冰涼透明的水珠從他一眨不眨的星眸裏溢出,緩緩滴落在她的掌心,“就算是千百根針齊齊刺進我的心髒,也比不上你離開後,我心頭的慘傷……你知道嗎?如果你不迴來,我這顆心髒,可能這一生都無法再複原。”


    聽著他沙啞的聲線震蕩著自己的心,胸口湧起的痛楚堵得心口幾乎不能唿吸,隻想牽著他的手去撫摸自己的臉頰,想要借此舉動安撫他受傷的心,她急欲告訴他,其實她從來就不想傷他這樣深。


    可是,聲音就像是堵在喉嚨裏,始終無法做聲。


    他反握她的手,站起身,眷戀且不舍,冰涼的指尖從她的手心和指縫中滑走,輕柔地道,“還有三天,還有三天的時間給你考慮,如果你覺得我太殘忍,逼得你無法喘息,那你就恨我吧,可我的決定不會更改,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知道你到底愛我有多深。”


    語畢,他緩緩抽身離開。


    她驚惶地看著他悄然離開的身影,淚如泉湧,聲音終於從喉間逸出,“不,不要,容爵,你不要走……別走,容爵……等等……容爵……”


    西下的斜月隱入黑雲,寂靜的夜色中詭異的“砰”聲一響,玻璃碎裂的清脆聲尖銳得驚魂,溫暖在壓抑的嘶吼聲中,終於從chuang上掙紮坐起。


    黑沉沉的夜色中,溫暖左右張望,不知自己在何世何方,直到感覺到手背上傳來扯痛感,她才恍然明白,是她別著針帶的右手打翻了chuang頭的水杯。


    原來,剛才的一切都是一場夢……


    但,夢境裏的那些畫麵那麽清晰,還有發絲、額頭、鬢邊以及臉頰上的觸感那麽真實,真實到似乎依舊能感受到殘留在肌膚上的那份觸碰感。


    真的是夢嗎……


    驀地,靜悄悄中忽然聽見緩慢輕微的吱呀聲,像是有人從外麵合上或是擰開了門鎖。


    溫暖馬上緊張地瞪向門後,脫口輕喚,“是容爵嗎?”


    門外一片死寂。


    她豎起耳朵仔細聆聽,然,黑暗中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


    她一動不動,定定地看著那門板良久,終於精神疲乏,困意再次襲來,她躺迴chuang上,漸漸合上眼簾,嘴中無意識地輕輕喃道:“容爵……”


    不知又過了許久,微風穿過,原本掩上的門被輕輕扯開一線,走廊裏的燈光斜斜地從門縫裏切入,立於門外的那道身影小心翼翼地扶住門把手,在溫暖徹底沉入夢鄉後,才輕輕歎息一聲,合上房門,轉身黯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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