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宏的這番話,不僅是在拱火,還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可林海聽罷卻並沒生氣,心裏反而安穩了許多。


    掌握得如此詳細,說明蔣宏並沒有閑著,應該是暗中派人監視調查組的一舉一動,既然如此,估計心裏早就有了對策,否則,以蔣宏的炮筒子脾氣,沒準早就一蹦多高,哪裏有閑心跟他耍貧嘴呢?


    當然,這些話不便在電話裏聊,於是他思忖片刻,說道:“咱倆見個麵吧。”


    “來我辦公室。”蔣宏說道。


    放下電話,林海驅車直奔市局,剛走到局長辦公室的門口,蔣宏已經笑容滿麵的迎了出來。


    他親熱的摟著林海的肩膀,在耳邊低聲說道:“老弟,這兩天你動不動就玩消失,搞的我心裏都有點沒底了。”


    “我玩消失?!你沒睡醒吧,我每天都正常上班呀,哪消失了?”林海笑著道。


    蔣宏也不爭辯,隻是意味深長的一笑。


    進了辦公室,坐定之後,蔣宏這才正色道:“說出來,你別笑話我,我確實沉不住氣了,於是就給顧書記打電話,把情況匯報了下,你知道顧書記是怎麽說的嘛?”


    林海微微一愣,皺著眉頭說道:“蔣局長,你咋還學會背後打小報告了呢?這可不是個好習慣啊,完全不符合你光明磊落,報仇不過夜的一貫作風”


    “這可不是背後打小報告,是如實反映情況,誰讓你最近這麽反常的呢?”


    林海笑著道:“反常?我怎麽反常了呀!”


    “二號那天,你還在公安醫院指著鼻子質問我,為啥把你踢出局,可轉過天之後,你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對啥都不感興趣了,肉喂到嘴邊,都給吐出來,更有甚者,連班都不上了,迴家忙活老婆孩子去了,就這表現還不夠反常嘛,實不相瞞,我甚至有理由懷疑,你是跟老王八犢子合夥唱雙簧呢。”蔣宏咧著大嘴說道。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我自從到了撫川,就忙得腳打後腦勺,好不容易得了點空閑,陪老婆孩子不太正常了嘛!至於雙簧什麽,就更不靠譜了,就算要唱雙簧,也是你和李書記唱吧,少往我身上推。”林海正色說道:“再說,你把這些沒憑沒據,瞪眼想象出來的事匯報給顧書記,難道就不怕挨訓啊。”


    蔣宏得意的道:“顧書記非但沒訓我,還表揚我心思縝密呢,對了,你猜顧書記怎麽評價你的?。”


    “怎麽評價?”


    “顧書記說,別著急,眼下沒觸及到個人利益,自然都能泰然處之,當自己的屁股被燙了下,林海比誰跳的都高。”蔣宏笑吟吟的道:“這不,許國華不信邪,非拿個煙頭懟你的屁股去了,果然不出顧書記所料,你馬上就蹦起來了。”


    林海歪著頭,默默品味著顧煥州對他的這幾句評語,腦子裏猛然閃過一個念頭。


    一句別著急,看似輕描淡寫,其實卻包含著大智慧,顧煥州很可能已經預見到了形勢的突然變化,並早就做好了準備。果真如此,那這出戲可就更精彩了。


    “顧書記還說什麽了?”他好奇的問道。


    蔣宏卻故意賣起了關子:“他說了很多,但有些話我就不轉述了,不是因為保密,而是覺得,由他自己跟你說,效果更佳。”


    林海沉吟著,一時猜不透蔣宏的意思。


    蔣宏則繼續說道:“至於二肥的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吧,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那小子是個滾刀肉,當年王大偉關了他一個多月,都沒得到想要的東西,調查組那幫家夥短時間內奈何不了他,不是十二個小時嘛,咱們就依法依規,給他十二個小時又如何?”


    話雖如此,但林海還是有點不放心,皺著眉頭說道:“可是,老肥並不知道這些啊,許國華是審訊方麵的高手啊,萬一要是......”


    “在咱們的地盤上,就沒有萬一!”蔣宏直接打斷了他,然後壓低聲音,神神秘秘的說道:“放心吧,我有安排的,迎賓館的上上下下都是咱們自己人,許國華想占到便宜,那我豈不是白混了?!”


    聽他這麽說,林海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果然,蔣宏是有準備,既然如此,那就靜觀其變吧。


    見他不吱聲,蔣宏把身子往前探了探,微笑著道:“兄弟,你也看到了吧,這就叫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個遊戲,不是你想不玩了就可以退出的,既然開始了,就必須分出個勝負高低來,所以,置身事外的想法是不切合實際的,還是積極參與進來,咱們並肩作戰,來個共同進步吧。”


    林海淡淡一笑:“實不相瞞,我現在對你缺乏信心。”


    “別啊!上次的事,都是老王八犢子的主意,與我無關啊,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嘛!”蔣宏瞪著兩個大眼珠子,信誓旦旦的說道。


    林海想了想,把話又拉了迴來:“我當然知道是他的主意,但思來想去,覺得太累了,整天提心吊膽的,還不如作壁上觀,樂得清閑。”


    蔣宏狡黠的一笑:“老弟啊,你就別在大哥麵前演戲了,你和李市長都是人中龍鳳,表麵上做壁上觀,其實手裏卻掐著大殺器,隻待關鍵時刻出手,一招決勝負,是這個心思不?”


    林海微微一愣:“什麽大殺器,你今天怎麽滿嘴都些不著邊際的話,我根本就聽不懂。”


    蔣宏也不爭辯,擺擺手道:“算了,你要裝糊塗,我也沒辦法,總之一句話,今天你能來找,我就當是之前的誤會都解除了,從現在開始,咱倆又是一個戰壕的戰友了,你先看看這個。”說完,從抽屜裏拿出厚厚的一摞紙,直接塞進林海的手中。


    “什麽?”


    “餘紅旗的審訊筆錄,說起來,他能開口,你居功至偉,他母親的骨灰已經運到了,我也夠意思,個人出資,為他們娘倆在老家選了兩塊墓地,如此一來,也算了卻他的心願,這小子挺感動的,現在是竹筒倒豆子,有啥說啥,這幾天,基本被我們榨幹了。”


    林海點了點頭,開始翻看審訊記錄。


    與其說是審訊記錄,不如說是餘紅旗犯罪生涯的紀實,詳盡的敘述了他從小到大的生活經曆和犯罪事實,尤其是與陳思遠和丙哥的接觸,更是繪聲繪色,堪稱傳奇。


    大致翻看了下,他皺著眉頭,沉吟著道:“光憑這些,最多也就能扳倒陳思遠吧?”


    “你說得還不夠準確,如果僅憑口供,就連想扳倒陳思遠都很難,畢竟,取證太難了。”


    “這麽說來,餘紅旗交代的意義不大?”林海試探著問。


    “不,意義非常重大。”蔣宏鄭重其事的道:“光是一個張曉亮,就足以讓陳思遠吃不了兜著走了,如果再加上他非法轉移資產的那些事,他能保住命,就已經燒高香了。”


    “可張曉亮已經死了呀!”


    “但張曉亮留下了很多寶貴的證據,這些證據,王大偉已經同意拿出來了,隻是......”蔣宏說道。


    “隻是什麽?”林海追問道。


    蔣宏微微一笑:“隻是王大偉堅持,一定要等他傷愈出院之後,向顧書記當麵匯報後,再把那些證據交給我。”


    林海點了點頭:“看來,那裏麵的東西分量很重啊。”


    “是的,所以,我當即就同意了,這種事,能少摻和,盡量少摻和,咱們的身子骨都不夠結實,這麽重的擔子,還是讓大偉來挑吧,他肩膀夠硬,命也夠硬。”蔣宏說完,嘿嘿的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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