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中人對這種高門權貴,世家公子的八卦消息傳遞的最是迅速,不過片刻功夫,大名府外麵已是擠了個水泄不通。


    “哎,聽說了嗎?那黑市背後的主使,就是這薛家公子!”


    “不會吧,那他怎麽還敢隻身來這大名府認罪?”


    “什麽認罪,你沒看他敲的是登聞鼓嗎?那可是鳴冤用的!”


    “莫非他是清白的?要不然怎能有這等底氣?”


    “誰知道呢!咱們再看看唄!”


    公堂之上,裴然在上首安然落座,掃了一眼堂下跪著的薛顯乾,聲音清冷。


    “方才,是你敲的登聞鼓?”


    “正是小人。”


    薛顯乾雖然是跪著,脊背卻挺的筆直,揚著頭,直直的迎向裴然的的目光。


    “京都如今流言紛紛,竟說殿下已經查出,我就是那黑市的幕後主使!這可真是無事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平白竟受了這等冤屈!若是等您上門拿人,豈不是給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臉上抹黑?我雖無能,卻也不是那等毫無擔當之輩!所以,我就自己過來了!殿下是要為我洗刷冤屈還是要把我屈打成招,我都無異議!”


    這番話,說的還真是理直氣壯,大義凜然,細細一想,卻是暗地裏給裴然挖了一個深坑。


    若是裴然真的將他收監訊問,那就是想屈打成招,想以此來給太子的聲譽抹黑。


    若是裴然頂不住輿論的壓力將他無罪釋放,那就是做賊心虛,之前那般大張旗鼓的抓人,不過是為了構陷他和太子而已。


    那些家中有人被抓的高門大族,已經在暗地裏聯合,準備一起上奏彈劾裴然了。


    到那時,無論裴然怎麽處置薛顯乾,都是別有用心,都是錯了!


    裴然看著隱在薛顯乾眼神的那一抹得意之色,唇線冷冷的挑起。


    “本朝律法明示,敲登聞鼓等同與告禦狀,為避免有那居心叵測之人肆意誣告,凡事敲鼓首告之人,都要先打五十殺威棍,你既已承認剛才是你敲的鼓,那就先去受刑吧。”


    說完撚起一隻令簽便擲了下去,當即便有兩個高大威猛的軍漢上前,一把架起薛顯乾的兩隻胳膊,就要拖他去受刑。


    薛顯乾一時間腦子有點懵。


    來之前他已經把裴然所有可能做出的反應都猜測了一遍,並想好了應對之法,卻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


    怎麽能這樣呢?!


    你不按套路出牌啊!


    薛顯乾的父親,光祿大夫薛致遠聽到自己的兒子被裴然用刑下獄之後,怒發衝冠的就要去討個說法,卻在知曉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後,生生的把一肚子的怒火又憋了迴去。


    誰讓自己的兒子這樣作死,背後搞什麽黑市撈撈錢就算了,還偏偏不長眼去招惹裴然。


    誰不知道裴然剛被皇上派了大名府尹的差使,正是要新官上任三把火,好好抓個典型立個威的時候,你倒是瞌睡遞枕頭,自己送上門去了!


    這件事,連太子都不好出麵,看來,隻能自己舍出這一張老臉去求求臨安王高抬貴手了!


    薛致遠備了重禮,去了大名府求見裴然,沒等他把自己那套痛心疾首,聲淚俱下的戲碼表演完,裴然卻是收下了他的禮單,雲淡風輕的讓他去接迴自己的兒子。


    薛致遠也有點懵。


    原本以為裴然會抓著這個把柄不妨,大做文章,好用來要挾太子,樹立自己的威信。


    他也做好了打長期戰的準備。


    卻沒想到這麽容易就放人了······


    難道是自己剛才哭的太投入,把這位年紀輕輕的臨安王給感動了?


    盡管一肚子狐疑,可既然能馬上接迴自己的兒子,薛致遠也顧不上想那許多,匆匆忙忙的帶著人就去了大名府的刑獄門口,準備進去接人。


    “薛大人稍等,還有些手續需要辦一下。”守在門口的小吏一臉和善的笑。


    “什麽手續?”


    小吏拿出一張取保候審的文書,遞了給他道:“您還得在這上麵蓋上印章,並照著上麵的數額付清押金。”


    啥?!


    薛致遠看著那文書上密密麻麻的規矩條款,還有那匪夷所思的銀兩數目,眼皮子氣的都要跳飛起來。


    什麽叫不可離開居住地,每日還要到大名府報到,若是案件開審,還得無條件的配合,隨叫隨到?


    那這跟預備的囚犯有什麽區別?


    還有這押金數目,還真有膽子要這麽多錢啊!


    你怎麽不去搶啊!


    “殿下這是何意?既然已經寬宏大量的不予追究,為什麽又要這樣的刁難?”薛致遠陰沉著一張臉說道。


    “薛大人既然覺得是刁難,那就請迴吧,小人職責在身,不能讓您進去接迴令公子了。”小吏依舊是一臉和善的笑,說出的話卻是冷冰冰。


    薛致遠一噎,雖然很想拂袖而去,可想想自己那剛受了重刑的兒子,隻得咬著牙忍了下來,在文書上蓋了自己的私章,又讓心腹去鄰近的錢莊取了銀票,付清了押金,這才接迴了自己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倒黴孩子。


    大名府的偏院,顧無憂興致勃勃的數完一打厚厚的銀票,嘴角彎彎,笑眯眯的像一隻滿意的招財貓兒。


    “殿下,雖說是我出的點子,你也不用都給了我呀,這叫我多不好意思啊!”


    “是嗎?”


    裴然挑著眼看這她,慢悠悠的說道:“那你現在把銀票塞到自己的袖子裏做什麽?”


    顧無憂手上的動作一頓,抬頭湊了過來,笑的一臉的人畜無害。


    “一時高興給忘了,應該塞到殿下的袖子裏才對。”


    說著熟門熟路的去摸裴然的手,剛碰到袖子,卻被裴然反手一拉,順勢帶到了自己的懷裏。


    裴然的身上,有著淡淡的清香,清幽如漪蘭,那暗暗浮動的旖旎意味,一時間,撩人欲醉。


    顧無憂看著他輪廓分明的五官,隻覺的心跳如鼓,臉上騰的紅了。


    “殿,殿下······”


    裴然瞧著她窘迫的樣子,不知不覺的挑起嘴角,黑玉似的眸子裏帶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我還隻當你什麽都不怕呢,原來是個紙糊的老虎,一戳就破了。”


    “誰,誰說的!”顧無憂死鴨子嘴硬,心一橫,閉了眼睛說道:“我若是大膽起來,隻怕殿下也會被嚇著,唔······”


    話未說完,唇已給什麽堵上來,她頓時隻覺的昏天黑地,耳內嗡嗡響成一片。


    裴然的吻,如蜻蜓點水一般,時輕時淺,帶著些淡淡的青澀,卻越發讓人覺得難以自持,想要沉溺其中,不願清醒。


    顧無憂連意識都有些不清明了,軟綿綿的倚在他的懷裏,唿吸紊亂而顫抖。


    就這麽靜靜的吻了一刻,裴然才輕輕的放開了她,咬唇笑了一下。


    “現在是誰被嚇著了?”


    顧無憂帶著點窘意悄悄別開了頭。


    “殿下,你學壞了······”


    “是嗎?一定跟你呆的太久,變聰明了。”


    裴然微微一笑,眉宇間那一團清朗朗的光彩,說不出的俊雅風韻,格外的魅惑人心。


    顧無憂拿眼角偷偷的瞄了過去,心跳的撲通撲通,熱的越發厲害了。


    裴然將她手上散落的銀票卷好,緩緩的塞進她的袖子裏,握著她的手一笑。


    “還是你替我收著吧,萬一以後我被削位抄家了,便隻能靠你了。”


    雖是玩笑,顧無憂卻莫名的心中一緊,想起曆史上那些被人鬥垮,處境淒慘的親王,便再也忍不住,伸手環抱住他,小心翼翼的將臉貼到他胸口。


    “殿下,不管你是削位也好,抄家也好,都不用怕,我會養你的!”


    裴然的嘴角輕輕一抽,剛想說些什麽,卻又被顧無憂打斷。


    “再說,殿下你現在跟我學的這麽聰明,是不會給機會讓別人害到你的,對不對?”


    裴然:“······”


    這麽往自己臉上貼金真的好嗎?


    話雖這麽說,可裴然的心裏,卻仍是有著一種莫名的愉悅。


    倚著居高臨下的優勢,他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到顧無憂的身上,她的發髻有些散亂,兩縷烏發微微垂在耳畔,擋住了小半邊臉兒,卻是顯的別樣的柔婉秀美。


    是從什麽時候起,她已經悄悄的走進了他的心裏呢?


    裴然看著她微微出了一下神,卻又突然輕輕一笑。


    清淺的笑意從眼睛溺出,很快的暈染到了嘴角,這樣一個由心底流露出來的笑,淡淡的,會心的,卻也是深刻的。


    這是因為喜歡一個人,因她而生的。


    “你這麽聰明,自然說的都對。”


    顧無憂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聞著那襟上沉靜的衣香,往他懷裏蹭了蹭。


    揣摩一個人久了,就成了一種習慣。


    想著一個人久了,就會習慣性的想著他。


    然後那習慣就成了習性再也放不下了。


    裴然,我真的,很喜歡你。


    心意相通的溫馨日子背後,裴然的危機卻在悄悄來臨。


    在第二日的大朝會上,數十個禦史並朝中重臣齊齊上書,彈劾裴然以權謀私,罔顧法紀,貪汙受賄,所謂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們請求皇帝將裴然交由刑部議罪,奪爵抄家,以儆效尤。


    皇帝從來都不喜歡這個小兒子,這是人所共知的。


    所以,這場彈劾,在朝中眾臣看來,真的是十拿九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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