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嵐也下了車,靠在車頭無聲地看著這一幕。陸返知錯愕地盯著傷員逐漸遠去的背影說:“這年頭超人很多嗎,我感覺剛剛撞的挺重啊,他怎麽什麽事情都沒有?”


    “怎麽會什麽事情都沒有,你沒看到他的腿都斷了嗎?”顧傾嵐說。


    陸返知仔細一瞧,那人果然斷了一條腿。


    他現在走路,完全是靠一條腿拖著另一條腿前行的,一瘸一拐的,非常明顯。


    “哇哦,他是人吧,他不疼?”陸返知感歎。


    顧傾嵐衝著那人的背影揚了揚下巴,“不然你去問問他好了。”


    陸返知還真的很有責任心地追了上去。


    那個小夥子傷了一條腿,竟然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無畏無懼地一直往前走。陸返知快步追到離他幾米遠的地方,剛好見他撲向了迎麵走來的一對小情侶。


    他撲到那個跟女友說笑的男青年身上,發了狂似的在青年手臂上咬了一口。


    甚至扯下了一塊肉。


    “啊——我擦,你有病啊!”青年突遭橫禍,下意識就是破口大罵。


    他推開咬了自己的瘋子,再踹出一腳。


    “你是被狗咬了吧,有病就去醫院啊,幹嘛出來亂咬人!”青年用另一隻手按住流血的傷口,可惜血還是流個不停,他實在氣狠了,加上又是在女朋友麵前,肯定要表現出氣魄給她安全感,於是又是一腳踹過去,將那個沒有徹底倒下的瘋子再次踹翻,“我這是正當防衛啊。”


    旁邊那姑娘本是嚇了一跳,這下見著男友這麽勇猛,驚嚇也消了。


    她拉拉男朋友的衣角,“走啦,別跟這種瘋子一般見識,咱們上醫院看看,別有傳染病啊。”


    她從包裏抽出幾張紙巾給他,“給,你先擦擦血。”


    青年把臉湊到女友麵前,覥著臉說:“老婆,我手好痛,來親一下。”


    “瞧你那德性。”姑娘伸出食指將他的頭推開。


    青年又笑嘻嘻地將傷口露出來給她看,“你看,是很嚴重的嘛。”掉了塊肉,傷可見骨,的確傷得很重。青年表麵上都還忍了許多,他後背其實早已布滿冷汗。


    姑娘一看忍不住“嘶”了一聲,拉上男友就走,“咱們打個車吧,去醫院看看。”


    卻不知身後那個躺在地上的瘋子再次爬了起來,齜著牙就朝他們的後背撲過來。


    陸返知見了,衝上幾步捏住他要傷人的嘴巴,“悠著點啊你!”


    青年聽到這聲音,猛地迴頭,見到離自己隻差一步遠的瘋子,真誠而又有些後怕地說:“多謝啊哥們兒。”這青年見到瘋子那滿嘴是血無所畏懼的樣子,心裏開始發緊。


    橫的向來害怕不怕死的,並非無理。


    姑娘也白著臉道了謝。這兩聲謝,既謝了陸返知救了他,又謝他拉走了仇恨。


    豈料瘋子根本就當陸返知不存在,他掙脫了桎梏,再次認準了青年。


    那姑娘腦子一蒙,順手扯住陸返知在男友前麵一擋。


    她崩潰地大喊:“你幹嘛啊,我們又不認識你!你找別人去咬啊為什麽非要追著我們!”


    而瘋子的血盆大口,已經咬在了陸返知的肩上。


    那姑娘見著這一幕,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眼一紅就要哭出來,訥訥地說:“對不起啊,我看你比我男友厲害很多的樣子,所以才……”


    陸返知唇角微勾,“因為能力更出色,所以就活該去擋刀?誰教你的?”


    這樣說著,陸返知麵色一狠,膝蓋勾在瘋子的腿彎處,用力一旋再一跪,“哢嚓”一下,就把他另一條腿扭斷了。沒了腿部支撐,瘋子倒在了地上。


    那姑娘被陸返知的話嘲諷得麵紅耳赤,卻也慶幸地想著,這下該消停了吧。


    可是,那瘋子還在努力地爬向她和男友。姑娘嚇得直往後退,她穿著高跟鞋,若非青年眼疾手快地扶住她,她差點就要摔個四仰八叉。不過青年的動作也扯到了手上的傷口,疼得他直抽氣。


    陸返知這時候已經退開,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見狀“嗤”了一聲,“垃圾。”


    也不知是在罵瘋子太菜不經操,還是罵這對情侶以怨報德。青年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他知是自己這邊理虧,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麽,道一聲歉就拉上發抖喊叫的女友跑遠了。


    陸返知看著跑得飛快的那對情侶,再看地下不斷蠕動的……怪物,和自己肩上沾到的怪物嘴裏的血液和涎水,手捂上額頭,無聲地笑起來。


    顧傾嵐這時才悠然走近,說:“你所經曆的,都是我曾經曆過的。”


    陸返知抬眼看他,再看四周。


    車輛來來往往不停歇,行人遠遠見著這裏有狀況,也都紛紛繞了路。


    隻有這個人,雖然一直說著風涼話,卻是往他行來的。


    陸返知接過顧傾嵐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肩上的血。可惜他身上的衣服是白色的,再怎麽擦,髒汙也還是在那裏。當然也可以拿去洗,試盡各種方法之後,興許洗得掉,但陸返知覺得自己始終還是會記得那裏有一個血印,怎麽都有點膈應。


    “你現在可以追上去,告訴那個女孩兒她的男朋友受到了感染,需要隔離。”顧傾嵐說,“這樣的話你就做了好事,是個好人了。你去嗎?”


    陸返知靜靜地聽顧傾嵐說完。


    然後在喧囂的大街上,他作了迴答:“走啦,迴家。”顧傾嵐聞言彎了彎嘴角。


    整整一天了,喪屍王的心情總算是好了一些。


    陸返知這種聰明的反應,總是更讓他看得上。至於良好市民陸返知臨走前撥了個電話舉報說這裏有重度流感病毒攜帶者這件事,就實在是無傷大雅了。沒什麽所謂的。


    接下來的發展就實在有些好笑。


    先是第二天一早當地官方發布了新聞,說“流感”一事實屬造謠,希望廣大市民不要聽信謠言陷入恐慌。然而上午十點左右,官方就被十幾個因咬傷而感染入院的患者打了臉。


    再過了一個小時,市醫院當天在院的醫生護士病人也全部被感染。


    事態嚴重到了幾近失控的地步,政府隻好出動武力封鎖了醫院。


    並且唿籲市民,如果家中有人曾被咬傷,一定要送至醫院,院方有解毒血清。


    而出動的武力其實也沒有多大用處。


    眾目睽睽,武警們到底不能槍殺平民。那麽相當於他們的武器都沒了作用,平民們拚起命來也真的是蠻拚的,僅僅半個鍾頭,武警們就全部入了新隊伍,成了感染者中的一員。


    感染蔓延了市醫院所在的一整條街。


    整個城市的居民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恐慌,民心惶惶,亟待解救。


    那不知是否真實存在的“抗毒血清”,成了政府能否穩定這個飄搖城市的最大關鍵。


    “他們真的有那玩意兒嗎?”陸返知問。


    顧傾嵐認真地翻著一本……旅遊雜誌,隨口迴道:“興許很快就有了吧。”


    顧傾嵐對這個話題並沒有興趣,他把雜誌翻到某頁,將它遞給陸返知,“趁著天氣好,明天我們也去玩一下吧。”陸返知低頭一看,那是本市新開的一家大型遊樂場。


    “你確定你腦子沒進水?”陸返知被雷得不行。


    顧傾嵐站起身,伸伸懶腰,“你放心,隻有你的腦子才會進那玩意兒。”


    陸返知把雜誌一扔,說:“我才不去,丟死人了。”


    顧傾嵐說:“說得好像我是在征詢你的意見似的,我隻是在告知你一聲,別搞錯。”


    陸返知怔了一下,拍了下自己的額頭。他靜靜地割開自己的手腕,伸至顧傾嵐麵前。顧傾嵐被氣味誘惑得湊近猛啜了幾口,然後才抬頭,“有些不對。”


    顧傾嵐抿了抿唇上沾到的血,麵無表情,“你不開心,為什麽?”


    陸返知收迴手腕,“我心有不甘。”


    顧傾嵐並不能理解陸返知的心有不甘,他聞言隻是應一句:“噢。”


    陸返知活動了一下十指,做了個格鬥的起手式,“來吧,顧傾嵐,決一死戰!”


    顧傾嵐說:“乖,病了去睡會兒,別鬧。”


    陸返知就泄了氣。他坐迴沙發上,沉重地唿吸著。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不痛快,角落裏的那個房間門忽然“吧嗒”一聲被打開了,那隻已成年的異形從裏麵走了出來。它坐到了陸返知的對麵,長而鋒利的爪子輕輕罩在陸返知白皙而修長的手背上,竟像是在安慰他。


    顧傾嵐很驚奇,“它在做什麽?”


    “沒有。”陸返知抬起眼,冷冷地說,“它什麽都不會做,隻會服從命令。”


    顧傾嵐說:“你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


    那隻異形驟然衝到顧傾嵐麵前,對著他的頭就彈出了內巢牙。顧傾嵐隨手抓住,拍拍它的頭,它不聲不響地坐迴沙發,端端正正的,像個認真聽講的小學生。


    陸返知滿臉的“就知道會這樣”,也不失望。


    “怎麽樣才可以打敗你?”陸返知問。


    “你想打敗我啊,那要不……我直接向你認輸?”顧傾嵐說。


    “別說這麽沒意義的話。”陸返知說。


    顧傾嵐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那就沒辦法了,沒人可以打敗我。”


    說著,他朝陸返知勾勾手,“你站起來。”


    “幹嘛?”


    “站一下你的腿難道會斷掉嗎?”


    陸返知站起來,再順著顧傾嵐的示意走到了他麵著。緊接著,他發現自己落入了一個沒什麽溫度但在夏季卻分外舒適的懷抱裏,鼻尖觸到一股清冷。陸返知呆住了。


    顧傾嵐抱著陸返知,有些別扭地拍拍他的背,說:“別不開心了。”他以前在幼稚園的時候,曾見過一個老師這麽哄過要哭的小孩兒,“明天買糖給你吃。”


    陸返知簡直哭笑不得。


    他推開顧傾嵐,說:“算了吧,你根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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