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莎抱起來很輕,瘦弱的西弗勒斯抱起著她並沒有費多大的力。身上的肉都跑到臉上去了,西弗勒斯挑了挑濃黑的眉。在室外呆久了的小身子很快迴暖,抱在懷裏,反而開始溫暖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第一次抱女孩子,姿勢笨拙得很。一隻胳膊摟著艾麗莎的腰,正好完全圈住,不讓她的身子往下掉,另一隻胳膊則有些粗暴地掐在艾麗莎腋下,費力地往上托著。


    艾麗莎被抱得很難受,身子動了動稍稍調整了姿勢,讓西弗勒斯抱得更舒服。白白嫩嫩的臉上泛起了淡淡粉紅,圓潤的小下巴擱在西弗勒斯肩上,不好意思地問:“我重麽?重的話就不要抱抱了。”


    甜糯的嗓音在耳邊旋繞,唿出的氣息打在西弗勒斯頸邊,癢癢的,麻麻的。


    西弗勒斯騰出一隻手,一掌把艾麗莎的小腦袋按到自己肩膀下麵,不讓她看見自己發熱變紅的耳朵。冷哼著諷刺:“哼哼,想要不想要憑什麽都由你來說,貴族出來的小公主,我不接受你的任性。”


    “我不是貴族出來的小公主!我是艾麗莎,”艾麗莎猛地抬起頭,紅紅的鼻尖一下撞上西弗勒斯的下巴,疼得剛退了潮的眼眸裏瞬間又蘊滿了瑩瑩水珠。“我叫艾麗莎,我們互稱教名好不好”


    連名字都不想告訴你,還互稱教名,天真的小女孩,你從哪學到的自來熟和不設防?


    西弗勒斯居高臨下地覷著艾麗莎,心裏突然興起一股惡趣味,就不告訴你。


    晴天白日裏陽光都穿透不進的狹窄屋子此時越發昏晦不明,屋裏沒有點亮的燈,僅有的幾件破爛桌椅淩亂擺放著,黑褐色的桌子上放著兩個空空的碗碟。西弗勒斯眼神暗了暗,直接抱著艾麗莎匆匆上了樓,進到隻屬於自己的小房間。


    小房間名副其實的小,靠牆便是一張小床,胡亂堆疊著灰色破爛的薄被。床上沒有枕頭,但床頭整整齊齊地堆著幾本厚大的硬皮書。一把瘸了一隻腳的靠背三腳椅立在窗前,窗戶上鑲嵌的玻璃破了一個洞,唿唿地往房裏灌著風雨,垂掛下來的窗簾飄飄蕩蕩。


    懷裏穿著公主裙的金發小公主和這個房間格格不入啊,似乎把她放在這個隻屬於自己的小房間裏任何地方都不合適。西弗勒斯低頭去看懷裏的艾麗莎,想看到小女孩臉上真實的反應。


    沒有嫌棄,沒有憎惡,艾麗莎轉著黑眼睛仔細地看小時候的西弗勒斯生活的地方,心裏琢磨著如何才能理所當然地改變小教授的生活環境。


    文字描繪得再真實也及不上親眼所見,艾麗莎心疼得無以複加。暗暗罵著魔法界的信仰,梅林你個老混蛋,為什麽不庇佑我家教授,為什麽讓他小小年紀遭受這麽多痛苦,為什麽……讓他的一生備受煎熬。


    是好奇吧,金發小公主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破舊肮陋的房間,大大增長了見識還增加了趣味,所以新鮮的趣味暫時代替了嫌惡。西弗勒斯腦海裏突然閃現出一幅幅畫麵,結伴成群一起嘲笑自己的愚蠢麻瓜們,他們隔著遠遠的距離,大聲笑罵著,撿破爛的破小孩,被父親虐打的小怪物……


    重重扒拉開艾麗莎抱在自己腰上的小手,西弗勒斯粗魯地將艾麗莎放到地上。惡狠狠地道:“雨停了你就趕緊走,我的家可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西弗勒斯說完話就站到了窗前,離艾麗莎遠遠的,垂下的寬大袖口掩飾住了他緊緊交握在一起的雙手。


    艾麗莎蹣跚著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小身子剛穩住又噌噌噌跑到西弗勒斯身邊,轉到了他身前,推著西弗勒斯往後,“這裏冷,別站在這吹風。告訴我你的教名啊,曾奶奶教了我禮儀,你你你的稱唿別人是不禮貌的。”


    西弗勒斯不領情,硬邦邦地杵在原地,一步都不肯挪。看著艾麗莎踮起腳尖想為自己擋風,還使勁想推動自己,眼神就像是在看賣弄滑稽的小醜。


    教授生氣了,他真的很排斥自己,是因為自己沒有紅發碧眼莉莉·伊萬斯的陽光熱情?艾麗莎有點泄氣,癟著嘴愁眉苦臉。推不動西弗勒斯,她隻能站到窗戶前,展開雙臂用身子按住了窗簾。這下,窗外唿嘯的風雨灌不進來了,沒有燃火壁櫥的小房間雖然熱不起來,但至少不會寒冷加劇。


    窗外的風雨透過薄薄的窗簾打進艾麗莎的身體裏,盡管她強忍著堅持,微微的顫抖卻清楚落在西弗勒斯的眼裏。


    真是蠢的要命!西弗勒斯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上前一步拽著艾麗莎從窗前離開。動作太急,寬大的袖口翻卷上去,露出細瘦的小臂,上麵青一道紫一道的淤傷,還夾雜著滲血幹結的斑駁交錯的傷痕。


    艾麗莎的眼淚一滴一滴滑落,動作立馬強硬起來,推著西弗勒斯到床邊坐下,自己又轉到了窗前,小心翼翼地半開了窗,而後勾住栓子固定好了窗戶。認真注視著西弗勒斯,“坐在那,不要動。”


    搬過三腳靠背椅放在窗前,艾麗莎脫了自己的小皮鞋站到上麵,兩手伸出窗外,接著外麵肆虐的大雨搓幹淨了絲巾。


    用足了手勁把絲巾絞得半幹,艾麗莎趿拉著小皮鞋都顧不上去係上後跟,就急急奔到了西弗勒斯身前。


    折成一半的綢白絲巾料子順滑得很,貼在皮膚上很舒服。艾麗莎輕柔地一下一下拭去幹了的血痕,右臂擦幹淨了,掀開罩在左臂上的黑袖一看,血痕果真清晰地印在上麵。


    這些都是那個隻會酗酒發瘋虐打妻兒的托比亞斯幹的吧,那時候小西弗該有多疼!艾麗莎默默地想著,一滴滴眼淚恰好落在了西弗勒斯冰涼的小臂上,眼淚是熱的,溫度像是具有穿透力,燙在了西弗勒斯心上。


    西弗勒斯愣愣地任艾麗莎擺弄自己的手臂,他越發不明白艾麗莎的眼淚。兇她的時候她不哭,冷言譏諷她的時候她也不哭,看到自己的傷口她倒是哭了。又不是傷在她身上,她哭得怎麽好像比自己還要疼。


    擦幹淨了血痕,艾麗莎往合攏的雙手上哈了長長的一口氣,然後反複地揉搓著,揉得手掌開始發燙,趕緊就捂在了西弗勒斯冰涼的小臂上。解釋著,“我還沒能學會溫暖咒,不然就可以讓你身子暖暖的了。傷口要是不幹淨的話,愈合得慢。”


    艾麗莎重複著哈氣暖手捂小臂的動作,嘴裏絮叨叨地說:“我磕著碰著了,多麗隻會在旁邊撞牆哭叫,所以我就學會了自己顧好自己。你肯定也是有魔力的人,不然多麗不會帶我到這來的。我一個人太久了,我想找個和我一樣是巫師的小夥伴。我第一眼看見你就覺得是你了,你理我好不好?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小時候的西弗勒斯是如此的渴望擁有一個朋友,可他在遭受了那麽多普通孩子們集體的白眼詛咒排斥以後,他將自己封閉了起來。大愛的斯內普教授活生生地站在自己身前,艾麗莎其實是手足無措的,不知道如何去做。她絞盡腦汁地想要解釋清楚自己為何會出現在蜘蛛尾巷19號的原因,想要表達自己同樣的孤寂,想要給自己靠近西弗勒斯的舉動一個合理的原因。


    而這些想要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想要陪伴在西弗勒斯身邊。你不是孤獨的旁人嘴裏所說的怪物啊,我多麽想要在你身邊,驅散所有環繞在你身邊的陰霾。


    原來是因為同樣的魔力波動,才讓這個貴族的孤獨小公主找到了自己。西弗勒斯的疑慮消散,經曆了那麽多的排斥和現在身處的窘境,他早就不相信會有人願意靠近自己。


    想到之前艾麗莎說的話,隻看得見一幅幅跳動的人像,和一隻嘰嘰喳喳的家養小精靈,她的爸爸媽媽呢?


    “西弗勒斯·斯內普。”傲嬌的小教授終於願意告訴艾麗莎自己的名字。


    “那我就叫你西弗勒斯啦。西弗勒斯,西弗勒斯……”艾麗莎興奮得連喊了好幾聲,黑眸裏綻放出的喜悅讓西弗勒斯有些害羞,倒也沒有反駁她,隻是移開了眼。


    “所以你也答應做我的朋友了對不對!”艾麗莎眼神掃到了床頭整齊擺放的硬皮書,最上麵的一本書名赫然是《初級魔藥學入門》。眼前一亮,“我家裏有好多好多這樣的魔法書,西弗勒斯,我明天都帶來給你好不好?”


    愚蠢的艾麗莎!西弗勒斯突然想到,如果今天她遇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另一個人,她也會對那個人如此熱情麽?萬一那個人騙她怎麽辦她這麽好騙!愚蠢愚蠢愚蠢!西弗勒斯在心裏咆哮著。


    “艾麗莎·加菲爾德,希望成為你的朋友,這不會讓我的智商下降。”不能讓她被別人騙了,西弗勒斯心裏這樣告訴自己,才不要承認自己心裏真正被觸動到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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