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艾維斯和赫敏下樓吃早飯時,發現禮堂在一夜之間被裝飾一新。牆上掛著巨大的絲綢橫幅,每一條代表霍格沃茨的一個學院:紅底配一頭金色獅子的是格蘭芬多,藍底配一隻古銅色老鷹的是拉文克勞,黃底配一隻黑獾的是赫奇帕奇,綠底配一條銀色蟒蛇的是斯萊特林。在教工桌子的後麵,掛著那條最大的橫幅,上麵是霍格沃茨的飾章:獅、鷹、獾、蛇聯在一起,環繞著一個大字母h。


    艾維斯和赫敏在拉文克勞的餐桌旁坐下,他們的左邊坐著秋和盧娜右邊則是邁克爾、泰瑞和安東尼,他們是艾維斯之前的室友。


    “嘿,你們對三強爭霸賽的選拔有什麽看法嗎?”邁克爾對艾維斯和赫敏問道。


    “沒什麽看法,其實,”赫敏說,“反正我們也不會被選中,因為年齡不夠。”


    “哦,我聽說格蘭芬多的韋斯萊兄弟正在研究怎樣被選上呢。”泰瑞插嘴道。


    “我去問過弗立維教授:勇士是怎麽選出來的,可是他不肯告訴我,”邁克爾幽怨地說,“我估計他就是不想讓我們找到漏洞。”


    “不知道爭霸賽都有哪些項目?”安東尼若有所思地說,“你知道嗎,我敢打賭我們也能做,就像二年級的時候,我們在期末勇鬥蛇怪……特別是艾維斯和赫敏,我們年級就數你們最厲害了。”


    “話說,這個比賽誰是裁判來著?”盧娜這時問道。


    “噢,參賽學校的校長肯定是裁判團成員,”赫敏說——大家都十分吃驚地扭過頭來望著她,“因為在一七九二年的爭霸賽中,勇士們要抓的一頭雞身蛇尾怪不受控製,橫衝直撞,三位校長都受了傷。”


    她注意到大家都在盯著她,便解釋說道:“這些都寫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裏呢,我和艾維斯都看過。”


    那天,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有所期待的喜悅情緒。課堂上,沒有人專心聽課,大家都想著今天晚上布斯巴頓和德姆斯特朗的人就要來了。拉文克勞下午的課是魔咒課,因為要提前下課的原因,弗立維教授直接就放開了,跟小鷹們玩起了遊戲。下課時間一到,艾維斯和赫敏就匆匆趕到拉文克勞的塔樓,按照吩咐放下他們的書包和課本,穿上鬥篷,然後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下樓梯,來到門廳。


    學院院長們正在命令自己的學生排隊。


    “韋斯萊,把帽子戴正,”麥格教授嚴厲地對剛剛到來的羅恩說,“佩蒂爾小姐,把頭發上那個荒唐可笑的東西拿掉。”


    帕瓦蒂不高興地皺著眉頭,把一隻大蝴蝶頭飾從辮梢上取了下來。


    “艾維斯,赫敏,這邊!”弗立維教授看到他們下來,衝他們揮了揮手,還好現場比較井然有序,不然,以弗立維教授的身高,他的揮手艾維斯和赫敏還真不一定能看見。


    “請大家跟我來,”在艾維斯和赫敏入隊後,弗立維教授說,“一年級的同學在前麵……不要擁擠……”


    他們魚貫走下台階,排著隊站在城堡前。這是一個寒冷的、空氣清新的傍晚,夜幕正在降臨,一輪潔白的、半透明的月亮已經掛在了禁林上空。艾維斯和赫敏緊挨著,他們的右邊站著秋,隻能說是緣分了,一個是年級隊尾,一個是年級隊頭。


    “快六點了,”秋看了看手表,望著通向前門的車道,說道,“你們說他們會怎麽來?乘火車嗎?”


    “我想不會。”赫敏說。


    “那怎麽來?飛天掃帚?”隊伍裏的邁克爾抬頭望著星光閃爍的天空,插話道。“我認為也不會……從那麽遠的地方……”


    “或許是門鑰匙?”邁克爾旁邊的泰瑞猜道。


    “我覺得他們應該會乘著什麽被施展了魔法的交通工具過來,”艾維斯說,“就跟霍格沃茨特快列車一樣。”


    他們興奮地掃視著漸漸黑下來的場地,可是不見任何動靜。一切都是沉寂、寧靜的,和平常沒什麽兩樣。艾維斯開始感到冷了,他默默的拉住了赫敏的手,用靈魂能量包裹住了兩人的身體。


    就在這時,和其他教師一起站在後排的鄧布利多喊了起來——


    “啊!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布斯巴頓的代表已經來了!”


    “在哪兒?”許多學生急切地問,朝不同方向張望著。


    “那兒!”一個六年級學生喊道,指著禁林上空。


    一個龐然大物,比一把飛天掃帚——或者說是一百把飛天掃帚——還要大得多,正急速地掠過深藍色的天空,朝城堡飛來,漸漸地越來越大。


    “是一條火龍!”一個一年級新生尖叫道,激動得不知該怎麽辦了。


    “別說傻話了……是一座房子在飛!”格蘭芬多的丹尼斯·克裏維說。


    丹尼斯的猜測更接近一些……當那個黑乎乎的龐然大物從禁林的樹梢上掠過、被城堡窗口的燈光照著時,他們看見一輛巨大的粉藍色馬車朝他們飛來。它有一座房子那麽大,十二匹長著翅膀的馬拉著它騰空飛翔,它們都是銀鬃馬,每匹馬都和大象差不多大。


    馬車飛得更低了,正以無比迅疾的速度降落,站在前三排的同學急忙後退——然後,驚天動地的一陣巨響,嚇得納威往後一跳,踩到了一個斯萊特林五年級同學的腳——隻見那些馬蹄砰砰地落到地麵上,個個都有菜盤子那麽大。眨眼之間,馬車也降落到地麵,在巨大的輪子上震動著,同時那些金色的馬抖動著它們碩大的腦袋,火紅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


    艾維斯和赫敏剛來得及看見車門上印著的一個飾章(兩根金燦燦的十字交叉的魔杖,每根上都冒出三顆星星),車門就打開了。


    一個穿著淺藍色長袍的男孩跳下馬車,彎下身子,在馬車的地板上摸索


    著什麽,然後打開一個金色的旋梯。他畢恭畢敬地往後一跳,然後艾維斯和赫敏就看見一隻閃亮的黑色高跟鞋從馬車裏伸了出來——這隻鞋子就有兒童用的小雪橇那麽大——緊跟著出現了一個女人,塊頭之大,是他們這輩子從沒見過的。這樣,馬車和那些銀鬃馬為什麽這麽大就不言自明了。他們周圍的幾個人也是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這輩子隻見過一個人的塊頭能跟這個女人相比,那就是海格,艾維斯懷疑他們倆的身高幾乎沒有差別。然而不知怎的——也許隻是因為他已經習慣了海格——這個女人(此刻已到了台階下,正轉過身來看著睜大眼睛靜候著的人群)似乎更加大得離奇。當她走進從門廳泄出的燈光中時,大家發現她有著一張很俊秀的橄欖色的臉,一雙又黑又大水汪汪的眼睛,還有一個尖尖的鼻子。她的頭發梳在腦後,在脖子根部綰成一個閃亮的髻。她從頭到腳裏著一件黑緞子衣服,脖子上和粗大的手指上都閃耀著許多華貴的蛋白石。


    鄧布利多開始鼓掌,同學們也跟著拍起了巴掌,許多人踮著腳尖,想把這個女人看得更清楚些。


    她的臉鬆弛下來,綻開一個優雅的微笑,伸出一隻閃閃發光的手,朝鄧布利多走去。鄧布利多雖然也是高個子,但吻這隻手時幾乎沒有彎腰。


    “親愛的馬克西姆女士,”他說,“歡迎您來到霍格沃茨。”


    “鄧布利多,”馬克西姆女士用低沉的聲音說,“我希望您一切都好。”


    “非常好,謝謝您。”鄧布利多說。


    “我的學生。”馬克西姆女士說著,抬起一隻巨大的手漫不經心地朝身後揮了揮。


    艾維斯和赫敏這時才注意到大約十二三個男男女女的學生已從馬車上下來了,此刻正站在馬克西姆女士身後。從他們的模樣看,年齡大概都在十八九歲左右,一個個都在微微顫抖。這是不奇怪的,因為他們身上的長袍似乎是精致的絲綢做成的,而且誰也沒有穿鬥篷。有幾個學生用圍巾或頭巾裹住了腦袋。從艾維斯可以望見的情形看(他們都站在馬克西姆女士投下的巨大陰影裏),他們都抬頭望著霍格沃茨,臉上帶著敬畏的神情。


    “卡卡洛夫來了嗎?”馬克西姆女士問道。


    “他隨時都會來。”鄧布利多說,“您是願意在這裏等著迎接他,還是願意先進去暖和暖和?”


    “還是暖和一下吧。”馬克西姆女士說,“可是那些馬——”


    “我們的保護神奇動物老師會很樂意照料它們的,”鄧布利多說,“他處理完一個小亂子就迴來,是他的——嗯——他要照管的另外一些東西出了亂子。”


    “一定是炸尾螺。”赫敏對艾維斯小聲說道。


    “嗯,看來那件事情必須趕緊辦了。”艾維斯點了點頭道。


    “我的駿馬需要——嗯——力氣很大的人才能照料好,”馬克西姆女士說,似乎懷疑霍格沃茨的保護神奇動物老師能否勝任這項工作,“它們性子很烈……”


    “我向你保證,海格完全能夠幹好這項工作。”鄧布利多微笑著說。


    “很好,”馬克西姆女士說,微微鞠了一躬,“您能否告訴這個海格一聲,這些馬隻喝純麥芽威士忌?”


    “我會關照的。”鄧布利多說,也鞠了一躬。


    “來吧。”馬克西姆女士威嚴地對她的學生們說。於是霍格沃茨的人群閃開一條通道,讓她和她的學生走上石階。


    “艾維斯,真被你猜對了。”邁克爾小聲說道,語氣中帶著興奮,“不知道德姆斯特朗又是坐什麽來的,不會也是馬車吧?”


    “不知道呢,”艾維斯聳了聳肩膀,“一會兒就知道了。”


    他們站在那裏,等候著德姆斯特朗一行人的到來,已經凍得微微有些發抖了。大多數人都眼巴巴地抬頭望著天空。一時間四下裏一片寂靜,隻聽見馬克西姆女士的巨馬噴鼻息、跺蹄子的聲音。就在這時——


    “你們聽見什麽沒有?”秋突然問道。


    艾維斯仔細傾聽。一個很響很古怪的聲音從黑暗中向他們飄來:是一種被壓抑的隆隆聲和吮吸聲,就像一個巨大的吸塵器沿著河床在移動……


    “在湖裏!”李·喬丹大喊一聲,指著湖麵,“快看湖上!”


    他們站在俯瞰場地的草坪的坡上,可以清楚地看到那片平靜的黑乎乎的水麵——不過那水麵突然變得不再平靜了。湖中央的水下起了騷動,水麵上翻起巨大的水花,波浪衝打著潮濕的湖岸——然後,就在湖麵的正中央,出現了一個大漩渦,就好像一個巨大的塞子突然從湖底被拔了出來……


    一個黑黑的長杆似的東西從漩渦中心慢慢升起……接著艾維斯看見了船帆索具……


    “是一根桅杆!”他對赫敏和秋說。


    慢慢地,氣派非凡地,那艘大船升出了水麵,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它的樣子很怪異,如同一具骷髏,就好像他是一艘剛被打撈上來的沉船遺骸,舷窗閃爍著昏暗的、霧蒙蒙的微光,看上去就像幽靈的眼睛。最後,隨著稀裏嘩啦的一陣濺水聲,大船完全冒了出來,在波濤起伏的水麵上顛簸著,開始朝著湖岸駛來。片刻之後,他們聽見撲通一聲,一隻鐵錨扔進了淺水裏,然後又是啪的一聲,一塊木板搭在了湖岸上。


    船上的人正在上岸,艾維斯他們可以看見這些人經過舷窗燈光時的剪影。艾維斯注意到,他們的身架都跟克拉布和高爾差不多……然而當他們更走近些、順著草坪走進門廳投出的光線中時,艾維斯才發現他們之所以顯得塊頭很大,是因為都穿著一種毛皮鬥篷,上麵的毛蓬亂糾結。不過領著他們走向城堡的那個男人,身上穿的皮毛卻是另外一種:銀白色的,又柔又滑,很像他的頭發。


    “鄧布利多!”那男人走上斜坡時熱情地喊道,“我親愛的老夥計,你怎麽樣?”


    “好極了,謝謝你,卡卡洛夫教授。”鄧布利多迴答。


    卡卡洛夫的聲音圓潤潤甜膩膩的。當他走進從城堡正門射出的燈光中時,他們看見他像鄧布利多一樣又高又瘦,但他的白頭發很短,他的山羊胡子(末梢上打著小卷兒)沒有完全遮住他那瘦削的下巴。他走到鄧布利多麵前,用兩隻手同鄧布利多握手。


    “親愛的老夥計霍格沃茨,”他抬頭望著城堡,微笑著說——他的牙齒很黃,艾維斯還注意到他盡管臉上笑著,眼睛裏卻無笑意,依然是冷漠和犀利的,“來到這裏真好啊,真好啊……威克多爾,快過來,暖和一下……你不介意吧,鄧布利多?威克多爾有點兒感冒了……


    卡卡洛夫示意他的一個學生上前。當那男孩走過時,艾維斯瞥見了一個引人注目的鷹鉤鼻和兩道又粗又黑的眉毛。他認出了那個身影,是在魁地奇世界杯上見過的威克多爾·克魯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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