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李燚在市第一人民醫院裏這一個月裏,無論任何人和他說話都的從來不開口,也不看任何人,但也沒有做出什麽反常的事情。


    一個月後,名為觀察治療的軟禁終於解除。


    李燚將綁匪剁成肉醬的事就此被接過,沒有知情者也在他老爸花錢後閉口再也不談這件事情。


    然後,時隔一個月,醫院外,他再次看見了自己的父母。不管怎麽樣這件事情他做的實在是太出格了,所以在他被軟禁的這段時間裏,是不允許被探視的。


    李燚護士的竊竊私語下,一步步地走出了醫院的大門。門外,停著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


    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他媽媽的車。以前,在他還在上小學的時候,每天放學後這輛車都會停在校園外。引得家長和行人們的頻頻側目,令他們側目的其實並不止這一輛價值千萬的豪車,還有他那個永遠打扮地美麗動人的媽媽。


    他的媽媽每天都靠在車子上等著他從校園內走出,然後笑嘻嘻地看著他問道:“媽媽今天漂亮嗎。”


    “漂亮。”李燚從來都隻是淡淡地迴一句,然後就不顧媽媽的抱怨聲鑽進車內。


    他不喜歡自己的媽媽打扮的這麽漂亮,與那些什麽都不懂的小屁孩不同,他知道他的媽媽為什麽每天都會打扮得花枝招展,為什麽會嫁給他那個大腹便便的老爸。【零↑九△小↓說△網】


    不過李燚並不討厭自己的媽媽,理由的話,並不是因為他有著一顆孝順的心。什麽百善孝為先、世上隻有媽媽好之類的理念在他看來與傳播邪教沒什麽兩樣,隻是……他有什麽理由去討厭一個,無論他態度再怎麽惡劣都會對他不離不棄;無論他做了多麽過分的事,都會原諒他;無論他態度再怎麽冷漠,依舊會每天照顧他,想辦法逗他開心的人。


    無論他做了什麽,這個世界上,總是有一個人,會原諒他,不是嗎。


    李燚低著頭走到車前,開車的人並不是他媽媽,而是他那個大腹便便的爸爸,他的媽媽則是坐在副駕駛上。


    見到自己的兒子走來,男人朝著後麵努了努嘴道:“上車吧。”


    ‘這種時候,就放下麵子好好安慰我一下啊。’李燚撅了撅嘴巴在心中想著。現在的他,真的是很需要安慰的。不過他的父親一直就是這樣。他是一個男人,所謂男人,就是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把什麽都藏在心底的人。


    李燚拉開車門,坐在後排,有些希冀地看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媽媽。一如既往地打扮的很漂亮,雖然作風有些問題,但他一直都為自己有個這麽漂亮的媽媽而驕傲,她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


    而今天,他的媽媽卻沒有和以前一樣扭過頭笑著對他說著一些她自以為很有趣,在李燚聽來非常無聊的話。她隻是靜靜地坐著。一路上,車內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為什麽,為什麽不跟我說話。明明這麽久沒見,不是應該有很多話想要跟我說嗎。’李燚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話,嗓子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上了一般。‘因為太久沒有說話了,所以有點難受嗎。沒事的,一定是太久沒有見麵,有太多的話想說,不知道怎麽開口而已。’


    車子一路開迴了李燚居住的公寓停車場內,車子停好後,李燚的爸爸首先下了車。然後,他的媽媽終於迴頭看了李燚一眼,隻是看了一眼,就連忙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那個女人扭過頭的瞬間,年僅十二歲的少年心中,那最後的希望也隨之破碎。


    雖然隻有一瞬,但是李燚清楚地看見了。他的媽媽看著他的眼神,和別人一樣。


    那個他無比熟悉的眼神,這一個月來無時無刻不在他腦海中重複出現的眼神,那雙美麗的眼睛中,透露出的不是關愛,是恐懼。


    李燚怔怔地坐在車上,雙眼看向前方,瞳孔中卻沒有一絲神色。


    “你在幹什麽呢,李燚,快點下來啊。”他爸爸的聲音從車外傳來,將李燚的思緒拉了迴來。


    “哦。”時隔一個月,這是李燚再次開口說出的第一句話。


    輕輕地迴複了一聲,李燚打開車門下車。


    ‘我到底在期待些什麽,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看著前方朝家中走去的父母的背影,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關節處傳來一陣陣酸痛感,但是李燚依然沒有鬆開。


    ‘這一個月每一個人不都是用這種眼光看我的嗎,憑什麽,我憑什麽期待她和別人不一樣。’


    緩緩將右手抬起,低下頭,看著已經捏地發青的手指。


    ‘我可是……怪物啊,真正的怪物…我不是早就已經知道了嗎。’


    淚水從麵頰滑落,輕輕地滴在地麵上。並沒有發出什麽聲響,因為停車場太大了,他又不是什麽武林高手、超人……天才?不對,他隻是。


    一個自己以為是人類的怪物而已。


    ……


    在那件事情之後,李燚將自己死死地關在屋內,除了上廁所,就連吃飯都是端進屋吃的。


    至於出門,在必要的時候,他還是會出門的。比如……去精神病院做檢查……


    那一天,那個覺得自己被全世界否認,拋棄的少年,將自己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來。


    最初的時候,那道絕望的目光,他媽媽那帶著恐懼的眼神,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李燚躺在床上足足睡了一個星期,然後,再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的狀況。當然,除了變成了死宅之外。


    對於自身的懷疑,殺死綁匪的內疚以及在他媽媽的那一眼之後,仿佛被全世界拋棄的絕望,壓得他根本喘不過氣。


    他的腦海中每天,無時無刻不在迴憶著那個綁匪、他的媽媽、以及在醫院中那些護士的眼神。還有……那間廠房中被他嚇到尿褲子的另外兩名綁匪。


    在那絕望中,在那無邊無際的壓力下,普通人的話徹底精神失常變成瘋子也不是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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