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去錢塘一樣,這次啞女依舊在錢塘城門外五裏處將楚漁放下了,楚漁當時本想直接奔赴江寧去找趙文昌商議,可想起許久沒見師父了,又忍不住進了城門,想先見了師父,明日再去江寧。


    這次楚漁直接去了靜王府大門,守門的府兵當然是將她攔住了。


    “你是何人?王府豈能隨便讓你進。”


    “我找一位叫小雪的姑娘,我是她遠房表妹,青州來的。”


    想來知雪在王府混得還不錯,那些府兵還蠻賣她麵子,轉身就進去稟告了。等了會兒,前去稟報的府兵迴來了,態度差了許多:“小雪姑娘說沒有表妹。”


    另外一個府兵隨即立馬說:“大膽,竟敢冒充小雪姑娘的表妹,看在你是個姑娘家家的份上,趕緊離開,就不追究你擅闖王府之罪了。”


    耶!這幫家夥!誰擅闖王府了!這個小雪,也太死板了吧,就算沒有表妹,也該見見啊。楚漁正欲再找小眉時,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了。


    “小魚,我沒看花眼吧?”


    說話的是阿飛,身後跟著鍾叔,阿飛看到她自然很開心,而鍾叔似乎不怎麽開心,一直板著臉。


    “見過鍾叔,見過阿飛叔叔。”


    “客氣啥,走走走,進去再說,爺看到你來了一定很高興。”


    “好啊,鍾叔保養的好,怎麽越來越年輕了。”


    進了院子,鍾叔突然壓低了聲音:“小魚,怎麽有人跟蹤你?”


    “我嗎?”楚漁心中一驚。


    鍾叔點點頭:“有好幾雙眼,直到你進府才離開。”


    糟糕,怎麽被跟蹤了!難道是國色天香的人?她這一路上都沒怎麽注意,和啞女分開後就直接進了錢塘城,她來錢塘的事也隻有國色天香知道,他們跟蹤她做啥?難道上次偽造密函的事被懷疑了?還是名冊的事被懷疑了?楚漁啊楚漁,你怎麽這麽粗心?海棠一定是想試探你幕後的掌控人是誰?你就這麽愚蠢的把他們都引到了靜王府。現在看來,海棠讓她來殺師父,擺明就是試探她,而她卻還忍不住跑來看師父,這下要穿幫了。


    “小魚,你是不是有啥仇家啊,說說是誰,我幫你解決。”阿飛還是一如既往的仗義。


    “鍾叔,快領我去見師父,我有要事找師父。”


    眾人剛走到靜王書房外,正遇上小雪端著托盤出來,盤裏擺著幾個碗,用蓋子蓋著的。小雪初見到楚漁第一眼時,震驚中帶著點不悅,雖然立即換上了喜悅的笑臉,但楚漁還是捕捉到那一絲僵硬。可見小雪並不喜歡她的到來,至於為何不喜歡,憑借女人的直覺,也大概能猜到和師父有關。


    “小魚,你怎麽來了,咋也不說一聲呢?”小雪臉上掛著笑。


    “路過,想著就來看看師父。”


    “王爺這兩天身子不太好,剛歇下。”小雪擔憂地朝書房望了眼。


    楚漁急道:“師父怎麽了?”


    “王爺他......”


    小雪剛開口就被鍾叔打斷了:“王爺又沒吃飯嗎?”


    鍾叔掀開托盤裏的蓋子,麵臉愁容,小雪鼻子一吸:“今天的藥也沒喝。”


    鍾叔點點頭,摸了摸碗邊,見還是燙的,便順手接過托盤:“老不吃飯怎麽行!讓小魚把飯送進去,興許王爺就吃了,小雪,你把藥熱一熱再送來。”


    “我......”小雪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點點頭,“那就有勞小魚了。”語氣頗為生份。


    也沒太多閑工夫去處理小雪的那點情緒,楚漁從鍾叔手中接過托盤,就直接推開了門,進了屋,脆生生地喊了聲:“師父,開飯了。”


    正端坐在書案的背影一震,楚漁把飯菜放到飯桌上,就扶著靜王去吃飯,順便朝阿飛喊了句:“阿飛叔叔,你再去給我弄副碗筷來啊,再來兩個菜也好,我都還沒吃中飯呢!”


    “馬上就來。”阿飛對外麵的侍女吩咐了幾句,又笑嘻嘻地進來了。


    楚漁飯碗和筷子塞到靜王手裏,就托著下巴坐在對麵,津津有味地看靜王吃飯。


    靜王舉著筷子呆立片刻,才問:“什麽時候來的?”


    楚漁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靜王莞爾一笑,便乖乖吃起飯來,守在旁邊的鍾叔這才鬆了口氣:果然一物降一物啊!


    不一會兒,小雪端著新炒的菜和靜王的藥進來。這王府的生活就是不一樣啊,米飯都格外軟些,幾個小菜也都是色香味俱全,楚漁毫不客氣地拿起碗筷,嘩啦啦就是三大碗米飯。


    靜王隻吃了一碗,便放下了碗筷,楚漁本想勸他再多吃點,可想到他可能平常半碗都沒吃,這一時半會突然把飯量加太大反而不好,而且還要留著肚子來喝藥,便隻給他舀了一小碗菌菇湯,靜王倒是非常聽話,一聲不吭地就把湯喝完了。師父喝湯的樣子都和別人不一樣,孤傲中略帶一點矜持,真好看,楚漁敲著筷子,不由自主地咂了咂舌。


    飯畢,小雪收拾了碗筷,遲疑了下,就出去了,楚漁翹著二郎腿,邊看靜王皺著眉頭喝藥,邊考慮待會該怎麽跟師父說國色天香的事。她這一時大意就把國色天香的人引來了靜王府,怎麽著也得讓師父多防備下啊。


    靜王喝了半碗,就搖了搖頭,一副喝不下去的樣子。


    楚漁想著靜王以前哄她喝藥的樣子,便伸長手,拍拍靜王的頭,笑眯眯地說:“師父聽話,喝完它,我買糖葫蘆給你吃。”


    靜王一愣,也想起了以前的事,嘴角輕揚,笑容在臉上展開,端著漱口茶進來的小雪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嫉妒的蟲子咬得她心癢癢。


    靜王乖巧地喝了藥,又用龍井茶水漱了口,淡綠的茶汁還沾在嘴角,小雪下意識地就去拿手絹,想要替他擦幹淨,卻被靜王用手給擋開了。小雪的手在半空中停了會兒,頗有些尷尬,靜王不悅地掃了她一眼。


    王爺這幾年歲數漸長,脾氣更是漸長,動不動發脾氣都酸了,最近還上升到時不時絕食,一屋子的人愁白了頭,也沒能讓他吃下幾粒米飯,可這小魚一來,飯也吃了,藥也喝了,簡直跟老母雞看到黃鼠狼一樣聽話,唉!真是一物降一物!阿飛頗為感慨:“小魚啊,我們家爺還就隻有你能治。”


    “那是你們沒找對方法,哪有隻叫人喝藥不給人糖吃的呢?”楚漁說著手往兜裏一伸,趁靜王不注意,往他嘴裏塞進了一顆蜜餞,“是吧,師父。”


    突然而來的甜意讓靜王有點不知所措,可當那越來越多的甜意席卷整個舌頭,蔓延到喉嚨時,他露出了笑容,藥水帶來的苦楚都被這甜蜜化成了繞指柔。


    “師父著是要返老還童啊,還貪戀甜食了。”楚漁說著又以極快地速度往靜王嘴裏塞進了一顆蜜餞,靜王爺就像隔壁家的二呆子一樣,默默地咀嚼,這一幕可把阿飛和鍾叔看呆了。


    “還是小魚有辦法啊。”阿飛十分欽佩地對楚漁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而小雪眼睛都要擠出淚水了。


    楚漁拍拍手,倚著靜王的手臂,感慨地說:“以前我小時候不肯喝藥,師父也是這麽忽悠我的,師父也有今天,當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你小時候哪有這麽好哄啊,鬼機靈的很,為了哄你喝個藥,我們幾個老家夥每次都是提著腦袋哄,可沒少受罪。”鍾叔笑道。


    “等鍾叔老了,我也哄你喝藥不就好了嘛。”


    “對了,丫頭,別顧著貧嘴了,咱剛才的正事還沒說呢。”


    阿飛也跟著問:“就是,剛才跟蹤你的那幾個人是誰啊!住哪?我去把他們打一頓。”


    “誰?”靜王爺問。


    說到正事,楚漁收起了笑容:“這可是件要緊的事,關係到許多人的生死還有師父的安危,鍾叔你得找人在外邊守著。”鍾叔立馬吩咐了幾個護衛在外院看守。


    “我跟你們說......”楚漁正要說,突然想到小雪還在屋裏,就下意識地看了她一眼,鍾叔立馬明了,“小雪,爹有要事和王爺相商,你去忙你的吧。”


    隻要小魚一出現,王爺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連阿飛和義父都圍著小魚轉,她就像是地上的一粒灰塵一樣,完全被大家遺忘,他們要講大事講秘密,不能讓她這個外人知道的大事和秘密。當年,她借小魚的身份在王府求得一條活路,後又在不知不覺中戀上王爺,本以為在王府長大,又憑借義父的關係,怎麽著也能在王爺身邊求一個位置,而結果在王爺的心裏,她隻怕連小魚的一根頭發絲兒都比不上。她怎麽這麽命苦,少時沒了爹娘,被人販子拐賣,苟且偷生一世,總是事事不如她意。


    想著也是失落的很,知雪欠了欠身,默默地退出了屋子,合上了門。


    待小雪的腳步聲走遠了後,楚漁的麵色變得極為嚴肅:“鍾叔、阿飛,你們可要小心保護師父,國色天香的人要害師父。”


    “國色天香......”阿飛沒想到這四個字會從楚漁嘴裏說出來。


    鍾叔也頗為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我我我......”楚漁遲疑了下,還是決定說出真相,“我被國色天香抓去做了細作,是他們派我來害師父的。”


    “你......你......進了國色天香?”阿飛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小魚怎麽可能進了國色天香?這一定是做夢,一定是做夢,“我一定是在做夢,對不對?”


    楚漁掐了阿飛一把,告訴他:“你沒做夢,我是真的進了國色天香。”


    鍾叔緩過神來:“那剛才跟蹤你的那幾個人就是國色天香的?”


    楚漁很苦惱地點點頭:“應該是。”


    “你沒把密函給他們?”靜王突然問。


    “當然!我怎麽能出賣師父呢?我把真密函燒了,做了封假密函交上去了,當時她們好像也沒有發現,至於後來,我也不知道了。”


    鍾叔和阿飛異口同聲問:“什麽密函?”


    楚漁幹笑兩聲:“此事說來話長,以後有時間,我慢慢和你們說。”


    “這國色天香到底是幹什麽的?好像神秘的很?”阿飛好奇地問。


    鍾叔搖搖頭:“我知道的也不多,隻聽說厲害的很,行事毒辣,也沒人知道他們在哪!”


    阿飛撓撓耳朵:“要不,小魚你給我們說說。”


    楚漁咳咳兩聲:“這也不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以後慢慢說。”


    阿飛嘴一扁,有些不樂意,還是鍾叔比較穩重:“那些跟蹤你的人目標是你還是王爺?”


    “應該是我!”楚漁翻了個白眼。


    “不過,你敢拿假密函騙國色天香的人也是膽子大啊!”鍾叔嗬嗬笑道。


    “可能......也不......”楚漁吞吞吐吐地說,“全是因為密函。”


    靜王靜靜地看著楚漁:“因為什麽?”


    “你們可做好心理準備,我接下來要說的事,可能會嚇著你們。”


    “......”


    阿飛屁股往凳子上一坐,捂著胸口說:“太嚇人的還是不要說好了。”


    “膽小鬼!”楚漁白了阿飛一眼,但還是怕嚇著他們三個,所以,聲音壓的極低,說的極慢,“那個我好像是偷了國色天香最重要的東西。”


    “什麽東西?”


    “什麽叫好像是?”


    “國色天香的東西你也敢偷?”


    “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小魚,沒想到你這幾年混得這麽好啊!”


    ......


    鍾叔和阿飛兩個七嘴八舌地問,而靜王一直默默地坐著,靜靜地看著楚漁:“何物?”


    “那個,師父,鍾叔,你們知不知道國色天香有一本名冊,記載了所有細作、殺手、護衛和啞女的來曆,被派去了哪裏,以及一些大的活,比如梁國滅國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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