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太晚了吧。”阿飛絞盡腦汁想謊言,“對,你不是好久沒來看它們了麽,得準備點禮物不?”


    楚漁想想,有理。


    阿飛順勢道:“你迴家準備點禮物,我明天帶你去看它們。”


    先這樣拖著吧,小屁孩忘性大,一覺睡醒就忘了。阿飛打著如意算盤。


    鍾叔將楚漁送迴家。


    出於禮貌,楚貴留鍾叔喝了杯茶,二人順道聊了幾句,無外乎是今年的收成怎麽樣,打漁有什麽技巧,田裏的禾苗長得如何......


    也不知哪來的緣分,二人聊著聊著,就熟絡起來了,似乎有點相見恨晚,楚貴早把幾日前的戒備忘得幹幹淨淨。


    迴家後,鍾叔與世子爺說起此事,世子爺也並未反對他們來往,阿飛眼紅,也嚷嚷著要跟楚貴出海學打漁。


    一貫沉默是金的世子爺淡淡地開口了:“你的事做完了?”


    阿飛不假思索迴答:“園子都打掃完了啊。”


    世子爺輕輕嗯一聲,麵上看似和顏悅色:“老鼠搬家是你幫的忙吧。”


    “爺,一覺醒來,那女娃娃指不定忘得一幹二淨。”


    世子爺隨意捏起盤子裏的栗子糕,輕輕咬了口,細細品嚐起來。


    小眉在一旁看得有點挪不開眼睛,不得不說她家爺吃東西時的樣子是真好看,一小口一小口,細嚼慢咽,下巴上下移動,將側臉的輪廓展現地剛剛好,而喉結因為吞咽緩緩移動,散發著男性的魅力。


    爺一向胃口不好,碰都不碰這些糕點,看來爺今兒心情不錯。


    “小眉,多做點。”


    阿飛腦袋嗡嗡嗡,世子爺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可是他堂堂七尺男兒,總不能幫小丫頭去抓老鼠兜螞蟻吧,也太沒麵子了,阿飛翻著小白眼,在心裏默默抗議。


    “現在就去吧。”世子爺丟了句簡短的話,就進了屋。


    小眉和鍾叔笑得合不攏嘴。


    阿飛苦著臉,唉,就當助人為樂了。


    他默默地安慰自己: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殺過的老鼠,踩死的螞蟻......你們早點安息。


    轉身默默出屋,鍾叔的話遠遠傳來。


    “我看那丫頭機靈的很,不好蒙,得抓顏色體型相近的。”


    “是啊是啊!”


    讓你們幸災樂禍!哼哼哼!阿飛一路嘀咕:這季節,老鼠應該不少,田裏的水老鼠肥些,就是不知道毛黑不黑,實在不行弄點墨汁染染色。


    阿飛撲騰了兩個時辰,共捉到老鼠二十三隻,其中公的十六隻,母的七隻,從中挑出兩隻黑毛的做主力軍,其餘的統統墨汁染色備用;又撿到螞蟻一窩共計六十六隻,阿飛略略看了看,有大有小,有老有幼,看起來像是一家子。


    拜楚漁和阿飛所賜,整個禾苑都充滿了歡聲笑語,連世子爺也微微抿起了嘴。


    杏樹下,阿飛忙著給老鼠裝籠子,鍾叔心中卻想著得讓那娃娃多來家裏玩玩。


    小眉正忙著做香噴噴的荷葉八寶飯。


    第二日,楚漁準時地從貓洞口探出腦袋瓜,朝天辮搖啊搖,活像顆胖蘿卜。


    世子爺笑著帶她進屋,桌上早已擺滿各種好吃的食物。


    楚漁那個高興啊,唿啦啦一頓狂掃,世子爺微笑著拿起朱筆,不一會兒,宣紙上就出現了一個活靈活現的小胖子。


    楚漁抱著畫,高興地轉圈,世子爺輕輕握起她的手,在畫的一角,落下“楚”字,又寫了個“魚”字。


    世子爺想起了他被囚禁的一生,欣然的眼神變得黯然,低頭看著玩筆的楚漁:“做一條自由自在的小魚才好,我幫你把有水‘漁’改成無水‘魚’可否。”


    “好哇好哇。”


    楚漁不認字,自分不清此“漁”彼“魚”,她隻知道魚沒有水就要死了,不過,這個漂亮叔叔說啥就是啥吧。


    於是,楚漁就變成楚魚了。


    自此,楚漁的生活中有了兩個重要的朋友。


    一為土匪張小馬,楚魚喜歡跟他玩,兩個人上樹掏鳥窩,下河摸河蝦......很有趣。


    另一朋友就是世子爺。


    楚漁每日都要來和苑報道,每天吃的圓滾滾。


    這下雲娘倒擔憂起來:這孩子成日不吃飯,卻越來越胖,小臉蛋白裏透紅的,也不像生病啊。


    然而,雲娘的擔憂很快就被農活給耽擱了。


    進入五月,地裏的活越來越大多,除草、灌田、捉蟲......他們不太顧得上楚魚。


    楚漁成日成日黏在世子爺身邊。


    他彈琴,她就趴在他腿上剝花生;他畫畫,她就坐在書桌上玩墨水;他看書,她就窩在他懷裏打盹......


    日子一天天過去,世子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楚漁身上的肉越來越多,尤其那手臂,一節一節,白白嫩嫩的,就像一節節水藕。


    阿飛每天捏著楚漁的蓮藕臂,讓小眉做糖拌藕片。


    每每此時,楚漁就要炸毛,讓阿飛抓蟲子喂大白鵝,阿飛心中不願意,嘴上也不願意,然,迫於他家爺的淫威,總不得不答應。


    所以,那段時間總能見著一個男子扒土找蟲子,一邊掐蟲子的脖子,一邊嫌棄地大罵。


    每每想造反時,腦海中就出現了世子爺淡淡的笑容,唉,想他家爺十二歲被囚,晃晃眼都六年了。好不容易冒出個會哄爺高興的娃娃,他高飛挖挖蟲子就挖挖蟲子吧。


    隻是某一天,小丫頭指向後院一塊空地,奶聲奶氣地說了句:想釣魚。


    世子爺雲淡風輕地看了他和鍾叔一眼。


    然後,他和鍾叔就變成了挖泥工和挑水工。


    想他們倆可是吳越國的勇士,阿飛躺在自己挖的坑裏感歎起人生。


    “小子,還不起來,我倒水了。”鍾叔提來一個木桶,作勢就要往坑裏倒水。


    阿飛一動不動:“倒吧倒吧!反正我也要累死了。”


    “小子,這才幾天活,就累死?”


    “主要是憋屈。”阿飛隨手撿起一塊石頭,重重地砸進坑裏,一點聲音都沒有。


    “鍾叔,你說我們兩個大老爺們是不是太憋屈了,這小丫頭片子要釣魚,我們就建魚塘,那她下次要星星,我們還不得飛天上去摘?”


    鍾叔也懶得搭理他:“我可真倒了。”


    水從高處而下,落進幾丈深的坑裏,發出嘩嘩的聲音,濺起的水花和泥土眼看就要撲向阿飛,阿飛這才一個跳躍,飛上了岸。


    “我還以為你小子真要變螃蟹咧。”鍾叔嘿嘿笑。


    阿飛苦哈著臉:“我堂堂七尺男兒,成天抓老鼠、捉蟲子、挖土......真憋屈。”


    鍾叔放下木桶,就著草堆坐下,目光望向了遠方,他看到了爺小時候的模樣。


    十歲的他騎著白馬,奔跑在深林,一頭梅花鹿飛奔而過,爺手中的箭離弓而出,咻的一聲,林中響起梅花鹿淒厲的叫聲,響起激烈的掌聲。


    那時候的世子朝氣蓬勃,騎馬射箭,樣樣無雙。


    可自從先帝過世後,小世子爺就被新皇帝囚禁起來,那時起,就再也沒見他開心的笑過。如今,他迴到母親的故居,又認識楚漁這小丫頭,他的笑容漸漸多起來了。


    隻要這小丫頭能讓世子開心些,他們幾個為她摘星星又算得了什麽?


    “阿飛啊,六年了,你可有見過爺笑?”


    阿飛遲疑了下,搖搖頭,先帝過世,娘娘嫁人,一連串變故讓爺變成了活死人,經常一個月都不會說一個字。


    “可是最近爺經常笑。那天,楚漁抱著爺的畫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爺給她擦口水,然後笑了。”鍾叔鼻子有點發酸。


    阿飛沉默半響,心有不甘,卻又不得不服:“爺現在一頓能吃一碗飯,那小丫頭確有些本事。”


    “我們做不到的事,她卻做到了,你知道爺為啥那麽喜歡她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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