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適度地放縱一下,是為了繼續道貌岸然地生活。


    沈安若手機響起的時候,已經下班幾分鍾,兼職的工會幹事孫愛麗正在沈安若的辦公室裏跟她磨嘰。


    程少臣。液晶屏裏這個名字一閃一閃,晃得安若眼睛發花。竟然從來沒有將這個號碼刪除,她自己也覺得奇怪。不過自離婚那日以後,這個名字也從來沒再出現過。


    以前賀秋雁曾經笑她,通訊錄都一板一眼,就算不設定成“親愛的”或者“老公”,至少也不該連鈴聲都與其他人的沒區別,哪裏像夫妻,根本就是合作夥伴。


    沈安若隻恍惚了一秒鍾,意識到對麵坐著的姐姐乃是來電者的粉絲,立即將手機扔進抽屜裏。


    孫經理兼孫幹事應該沒有看清手機上的名字,意味深長地笑一下,“你不接?”


    沈安若也笑笑,“打錯了,一天打來好幾次。”


    “我剛才的提議,快點給答複!”


    “孫姐姐,我們華奧貌美如花的女子如此多,為何偏偏盯上我?”


    “沈總助卻隻有一個呀。你一出場,那就是我們華奧的形象大使,是我們華奧文化的旗幟。”


    事件原因是華奧山莊即將迎來三周年慶典,可以一邊凝聚員工,一邊拉攏客戶,一邊大作宣傳,一舉多得,難得的機會。答謝晚宴之前有文藝演出,據說張總看了一眼演出名單,深感主管人員們太缺乏參與精神,提議經理以上職位的女員工們來個集體舞,以體現華奧的企業文化風貌,又別出心裁,又匠心獨具。沈安若就這麽被他們列入了頭號名單。


    安若想象了一下十來名平均年齡超過三十歲的老女人,抹得紅紅綠綠,裝嫩扮成小姑娘賣弄著隻剩下尾巴的青春載歌載舞的場景,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才剛說了一個“不”字,特別擅長做政治工作的孫幹事已經一頂頂大帽子朝她壓過來:不配合屬下工作,不融入人民群眾,擺架子,耍大牌……砸她頭昏腦漲,偏偏手機又響了,這次隻響了兩聲,她立即按下通話鍵。


    “你何時有空?一起吃頓飯吧。”程少臣的聲音一貫淡淡悠悠,帶著磁性。


    “為什麽?”這迴答好像很不對題,不過如今她腹背受敵,請原諒她思維混亂。


    “你不妨當成老朋友聚會。我迴來後,我們好像還沒有正式地說句話。”那邊的聲音平靜又和氣。


    沈安若看向孫愛麗,見她正在看別處,緊張心情稍稍放鬆。她將行事曆翻得嘩嘩響,“這整個周我都沒空。”


    “那就下周。你何時有空,我們就約在何時。”


    這位媒體總是大吹大擂的年輕而優秀的實業家不應該這麽閑,“下周我要參加公司慶典活動的排練,會一直沒空。所以……謝謝你,再見。”沈安若趕在程少臣下一句話說出口之前,將電話掛了。


    孫愛麗衝過來握住她的手,“沈安若同誌,我代表組織感謝你對我們工作的大力支持,下周二晚開始排練,不用很久,隻要四五天就夠了。”


    暈,她什麽時候答應過要參加那個節目演出了?都怪程少臣剛才那通電話害她!


    沈安若收拾好東西,正準備離開,手機又響了。其實她應該不接,程少臣打電話的極限永遠都隻是三個,再多一個都不會打,但她鬼使神差地接了。


    “明天晚上我去接你,你在單位等我還是先迴家?”程少臣的聲音還是那麽和風霽月。


    “我明晚有約。”


    “與李處長?他明天應該會出差,下周才迴來。所以你肯定有空對吧?”程少臣淡淡地說。


    這次沈安若真的想吐血了。如今與官員們邀飯局特別難,她花費了足夠的時間拉攏了李處長的妻子,又借著小孩子的幌子,以請他們一家去為一個親子遊樂項目做體驗測評的名義,終於把他約出來,準備融通關係順便為飯店爭取福利政策的名額,卻在五分鍾前剛接到李處長的電話,致歉說接到臨時任務,需要他與市裏一個大項目的有關人員去出趟差,所以他們明晚的約定不得不取消。現在她終於知道是哪個項目壞掉她的計劃了。


    第二天沈安若一直到與程少臣會合時,都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麽就沒有那錚錚的骨氣斬釘截鐵地拒絕掉他的邀請。大概自己並不願意與他將關係處得太僵硬,就算再做不成朋友,總也不該是仇人,她不擅長與人結仇。何況,現在程先生是華奧的重要客戶,即便是出於工作責任心,她也不該隨便得罪他。這第二個原因尤其重要。


    她在約定的地點與他見麵,程少臣卻又帶著她七扭八歪地拐進了老城區,他自己開車,車子是他以前常開的那一輛,去的是很隱秘的飯店,在居民區裏,從外麵看,店麵極小,像普通的住家,進去後發現裏麵其實非常大,差不多占了一整層樓,大廳設計得很童趣,像小型的田園,小橋流水,矮樹叢花,四周散落著秋千架和木馬搖椅,有實木樹墩的桌子,非常的質樸,宛如迴到童年,甚至還掛著一些吊床,正有人躺在上麵悠閑地蕩來蕩去。不像飯店,倒像休閑館,擺設的物件全是兒時各種最簡單的玩具,絕版的小人書、鐵皮盒子和鐵皮玩具以及那個年代的卡通人物的玩偶,花仙子、藍精靈,甚至黑貓警長,擺得琳琅滿目。他一直能找到這樣奇怪的地方。


    沈安若給一隻跳跳雞上了弦,看著它嗒嗒嗒地幾乎要蹦到地上去,“我小時候也有很多這種玩具,還收藏了幾百本小人書,後來都不知道哪裏去了。”


    “你喜歡什麽都可以帶走。”


    “你是老板?”


    “朋友開的,我加入了一點讚助。”


    “所以,到底是入股還是讚助?”安若就是見不得他每句話都帶著遮遮掩掩的技巧,又不是什麽大事。


    他們坐到最裏麵的角落,服務員已經過來記菜單。菜譜也特別,裏麵有許多小時候才能吃到的零食。


    沈安若吃了很多,她不想說話的時候就會一直吃。程少臣依然吃得少,吃相斯文,邊吃邊看她。


    “你從來不節食,也不怎麽挑食,為什麽會一直不長肉?”


    “我媽說這是因為我思考過多。”沈安若漫不經心地說。


    程少臣輕笑,仿佛斟酌了一下字眼,小心翼翼地問:“伯……你的父親最近心髒好些了嗎?”


    沈安若頓了頓,父親的心髒有點小問題,是兩個月前才發現的,不知他怎麽會知道,“沒事了,隻是小毛病。”


    兩人的對話不太多,因為找不到特別安全的話題,但氣氛很友好,與他們初識時一般。後來程少臣靜靜地喝他的溫開水,沈安若拿了個魔方扭來轉去,弄了半天連一個整麵都沒有弄好。年齡漸長,人的智商就趨於退化,她以前明明很擅長的。在這種有著童趣與童憶的地方發現這樣殘酷的事實,也真是夠可悲的。安若將魔方扔到一邊,又去找第二件玩具,迴來時,發現程少臣已經拚好了她隻剩了一小塊沒拚好的那個麵。


    “你再拚一下藍色的那麵。”


    程少臣很快又拚好了,沈安若覺得很鬱悶,“那你能不能把六麵都拚出來?”


    他用了很短的時間又拚好,遞給她檢查。沈安若不甘心,但又不得不服氣。有些人的聰明就是天生的。


    “其實是有技巧的,像數學公式一樣,記住了就不難。”程少臣替她解圍,“我許多年沒練過了,不然還能更快一點。你要學嗎?”


    “不學,又不創造效益。”


    “但是可以預防大腦退化。”


    “人勝不了天,不如順應自然,該退化時就退化,該健忘時就健忘。”


    程少臣的臉上始終是一抹淡得幾乎看不出的笑意,此刻正凝視著她的臉,仿佛在審視什麽。沈安若坦然地與他對視,良久,程少臣先垂下眼簾,隻看得到他長長的睫毛。


    他用勺子撥弄著自己麵前的粥,“最近總會想起以前,連很久以來都記不得的人和事,突然都從記憶裏跳出來,曆曆在目。以前爸曾說過,人若開始懷舊,就證明心已經老了,但我那時候不明白。”


    沈安若沉默著,等到他抬眼重新看她,才直視著他的眼睛,靜靜地說:“程少臣,我也是你的懷舊節目之一,對不對?”


    沈安若如約跟一群姐妹們去練那個叫作《xx狂想曲》的舞蹈,年齡、職位都差得不太大,平時很熟,在一起嬉嬉鬧鬧,擁有很多關於童年的共同記憶,在一起很開心。這群難纏的大齡女“青年”,每跳上半小時就要求休息十五分鍾,其實都是在聊天。平日裏多是工作話題,偶爾閑嗑幾句也沒太多時間,如今時間終於充裕了,她們盡情地侃大山。第一天她們的話題是從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的愛情一直聊到為什麽高倉健式的酷男人再也不流行,如今滿眼都是男生女相,感慨啊感慨。這種話題簡直太暴露年齡了。


    晚上沈安若開車迴家,交通頻道裏播一首許冠傑的《雙星情歌》,老歌的旋律總會令人柔腸百轉,惆悵萬分。她望一眼車外流星般一掠而過的路燈與霓虹,心裏都不免詫異,與以往沒什麽兩樣啊,連柳樹都還沒發芽,怎麽大家就莫名其妙地集體懷起舊來了。電台dj還在不斷地煽情,“那些曾經被我們遺忘的歲月,如今點點滴滴又湧上心頭。當時隻道是尋常,如今迴首已惘然……”什麽亂七八糟的矯情詞。


    接下來是一首梅姐的《似水流年》,那本是安若最喜愛的老歌之一,但她啪地關掉了。


    沈安若不由得想起跟程少臣上迴的會麵,其實也就是幾天前,基本上又算是不歡而散。


    他一直在忍她,她知道,連她丟出的那句無禮的話,都隻作沒聽見。後來終於無話可講,沉默的氣氛太曖昧,沈安若說:“謝謝你送我的花,一直沒機會當麵道謝。”


    “什麽花?”程少臣遲疑了一下。


    “鬱金香,上月十四號那天。”還裝傻,真搞笑。


    “哦,那一天。”程少臣恍然明白,“原來談芬真的送了。”


    竟然是這樣。他順口一句話,他的助理就當聖旨來執行。沈安若不再說話,但程少臣卻耐心解釋:“有一天看見一幅荷蘭風光的絨繡圖,想起以前你繡圖的樣子,又記得我們曾在那裏度過假,就問了問談芬花店裏是否有賣白色鬱金香。”


    他不解釋倒好,沈安若記得他最討厭向別人解釋事情。她朝他柔軟地笑,“據說成功人士都可以一心多用,看來果然如此。隻不過,陪著美女逛街的時候,靈魂卻在想著前妻,未免也太怠慢佳人了。”


    程少臣不動聲色地盯了她幾秒鍾,臉上沒有半絲異樣的表情,沈安若幾乎要疑心,其實那天他也看見她了。然後他緩慢地開口,好像邊說邊斟酌著字眼:“這麽巧,原來那天你也在。為什麽不打個招唿呢?”


    “怕你身邊的美麗女士誤會。”


    “當時我是跟……”程少臣輕蹙著眉想了想,“應該是瑩瑩,她是我同學的妹妹,從小就認識,也算是客戶吧。”


    “你沒必要多做解釋的,跟我沒有關係。”沈安若無所謂地說。


    虛偽的場麵,沈安若一邊鄙視著程少臣,一邊自我鄙棄地想,他竟然捺著性子每一件事都解釋,她真是不適應。換作以前他一定會先冷笑,然後再挖苦。而且,她剛才存了心地要像個妒婦兼潑婦,其實以前在她還有立場的時候這種話都懶得問出口,如今根本就是想惹得他失了耐性先翻臉。何苦呢?這麽言不由衷,不如給自己保留一點氣質。


    大約也看出她在存心找碴,後來兩人分別時,程少臣說:“我們能不能心平氣和地說話?畢竟相識一場,也算有緣,做不成夫妻,總可以做朋友。”


    這人站在朋友的立場說話時,還真是一貫的有氣質、有修養、有風度,神色平靜,眼神清澈,純淨又無辜。沈安若忍不住用手指戳一戳他的胳膊,戳得很用力,“程先生,你知不知道作為朋友相處的前提是什麽?”


    程少臣的眼神漸漸情緒不分明,安若聲音冷清地道:“我跟你說,是尊重,相互尊重。你連約我出來都要耍手段,現在竟然還跟我提‘朋友’這個字眼。你難道不覺得可笑?”


    翻臉吧,快翻臉,然後她要迴家。結果程少臣卻笑了,“你找了我一晚上的麻煩,就為了這個?沈安若,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你覺得我至不至於為了約一個女人出來吃飯,要大費周折地連官員都利用到這個程度?”他明明在笑,又溫和又有禮,但眼神分明沉靜下來,“李處長為了安凱的項目出差是因為突然接到省裏的通知,所以我才會知道他原來與你有約。我之所以挑明了,隻是不想給你編借口的機會而已。你應該在心裏罵了我一晚上假公濟私、損人利己吧,難道我在你心裏的形象就那麽齷齪?”


    “再見,謝謝你的晚餐。”沈安若拒絕與他繼續辯論,打開車門,頭也不迴就上了車。車載音響裏,隱隱傳來陳奕迅的歌聲,《不如不見》。其實這歌還有國語版,歌名叫作《好久不見》,曲調配樂皆沒變,意境卻大不同。怪不得雙版本的歌曲她總也聽不慣那首國語版的,原來是沒有達到這種境界。


    這群已經快沒了青春的天天晚上練兩小時舞蹈的老美女休息時間的話題越來越火爆,昨天逼著每一個人迴憶初吻在幾歲時發生,初戀是追人還是被追,誰不迴答就要接受真心話大冒險的輪番轟炸。今天因為已經是最後一天,更是豁出去了,直接討論大家身為女人的第一次是否一次就成功。


    “唉,不好意思,當時我就是個大傻瓜,什麽也不懂,稀裏糊塗就被騙了,很多天後才明白過來是怎麽迴事。”


    “嘁,你真丟臉啊,就算沒學習過a片,當初的高h口袋書總不至於一本沒看過吧?”


    “別笑她了,當年我跟我老公明明已經觀摩了好幾部片子,結果真做的時候,唉,好難啊,好幾次才成功。”


    “哇。”


    “好可憐。”


    “你真不幸啊,麗姐。”


    “閉嘴,這隻說明一個問題,我老公是純潔的。”


    “得了吧,我第一個男朋友總吹噓他經驗豐富,結果……唉,算了,不說了,往事不堪迴首。”


    沈安若謹慎地閉緊嘴巴,結果就是有人不肯放過她,“安若,沈妹子,別以為不出聲大家就忘了你。你的第一次是第幾迴才成功的?感覺如何?快說快說!”


    安若直到迴家後都覺得臉還是熱的,她沒有跟人分享隱私話題的習慣,連與賀秋雁在一起時都不會提,結果剛才她差點就要被那群狼女逼得描述華麗麗的床戲片段了,真是太可怕了。諺語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那今天的場麵簡直就是一個正在加班工作的大型攝影棚。


    晚上翻一些舊碟,無意識地就把《喜宴》放了進去。年輕時的趙文瑄已經很有顛倒眾生的極品相,西裝筆挺時玉樹臨風,豐神如玉;居家時穿著條紋睡衣,酒窩忽隱忽現,一臉孩子氣。沈安若突然覺得礙眼,看到一半便關掉。


    晚上開始做夢,她已經很久無夢了。夢到的是電影中的情節,主角卻換成她與程少臣,熱鬧無比的婚宴現場,整人的戲碼沒完沒了,還好他們的朋友總算都有修養,沒有特別令人難堪的惡俗節目,隻設計讓他抱著她舉著她一遍遍地倒酒,蒙住他的眼睛背著她繞著大廳轉圈,整瓶啤酒喝了一瓶又一瓶,又設計她用嘴喂他吃東西,滿場的笑聲和掌聲。夢境真實,曆曆在目,連賓客們的麵孔都熟悉。果真是在演電影,因為被這樣折騰,他們倆竟然還從頭笑到尾,笑得臉上肌肉都僵了。程少臣湊近她的耳朵悄聲說:“再忍一下,隻剩六桌了。”


    “我的腳快要斷了。你還能喝嗎?”


    “還撐得住。你的腳怎麽會疼?今天有一半時間都是我在抱著你走,你的伴娘們實在太可怕了。”


    有人敲桌子,“新郎新娘不許說悄悄話!大聲點,我們也要聽!”


    終於撐到婚宴大戲的散場。程少臣被灌了許多的酒,仍然神色鎮定,挨到家後吐了兩迴,竟還神誌清醒。沈安若半跪半俯在他身邊,幫他脫衣服,用溫水幫他擦臉和手。新郎官半閉著眼睛喃喃地說:“我總算明白為什麽大家都害怕離婚了,打死我都不想再這麽折騰一迴了。”


    戲碼還沒結束,一幕幕,一幀幀,有些畫麵流動,有些畫麵靜止,蒙太奇一般,迴閃跳躍。限製級的劇情,十指緊扣,身體糾纏,唿吸淩亂……上一場戲分明還是溫存繾綣,仿佛將她當作至寶,下一個分鏡頭卻是淩辱的戲碼,她在黑暗裏掙紮哭泣、虛軟無力……多真實,明明是看客,怎麽自己卻入了戲,仿佛身臨其境。再後來,她聽到嬰兒響亮的啼哭聲,隱隱約約地喊著“媽媽”,前方卻是迷霧一片,什麽都看不到,也喊不出聲,就這樣驚醒過來,一身冷汗,睡衣濕透。


    安若慢慢地起身,心跳異常,口幹舌燥,而且,小腿又抽了筋,疼得難忍。她靜靜等待抽筋的腿漸漸地自愈,然後下床去喝了滿滿兩大杯水,重新衝了澡,出來時,窗外下著暴雨,閃電劃破天際,雷聲從遠處悶悶地傳來,這是新一年的第一聲雷。


    安若突然有些記恨程少臣。她記得無論是那夜還是離婚後,她都不曾恨過他,而如今,每當她想起這個名字都有磨牙的衝動。都怪他,明明可以離她遠遠的,讓她一個人安靜地自生自滅,偏偏有心或無意地時時來惹她,害她的日子變得混沌又迷糊,害她失了淡定自若的氣質。


    沈安若在黑暗裏靜靜地坐了很久,突然意識到,也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竟然不怕有雷電與暴雨的黑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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