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幼薇笑了笑,看著我說:“好啊,那我們就約定吧,一起好好工作,努力賺錢,等我有了足夠我一輩子花的錢,我就不當模特啦,我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要去看外麵的風景!葉小峰,你也加油呀!”


    這是我聽過最正能量的話,但也是最無奈的話。我一衝動說了想要帶她出去看看,錢呢,計劃呢,什麽都沒有。這年頭沒錢,寸步難行。但魚幼薇卻沒有直說,反而鼓勵我。


    從這一點來看,我們的確解開心扉,成為了好朋友。


    “對呀,你就好了,是個名模,隻要想賺錢,其實簡單得很呀。”我笑著說:“隨便一站台,就是十幾萬,走個秀什麽的,幾十萬,要是有幸登上國際舞台,那身價就與日俱增了。我就不行了,小職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混到頭了。”


    “別這麽說呀,小峰,你也有你的長處,”魚幼薇真誠地說:“你能言善辯,而且是個很好的人,隻要勤勤懇懇做事情,就一定會獲得成功。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說呀。還有,你要把握機會,”她說著拿起手包,將之前的邀請卡拿了出來,笑著說:“這就是機會呀,酒會的時候會有很多公司的老總,經理出席,你可以跟他們交流,或者會有機會呢?”


    我嗯了一聲,伸手接過,笑道:“是呀,我是個小人物,必須攀附這些有錢有勢的人,讓他們給我機會,我才能成功。”


    魚幼薇一愣,輕聲說:“我不是這個意思,葉小峰,我隻是想……”


    “我明白,小魚兒,”我一開口,笑了一下,說:“我可以叫你小魚兒吧?魚幼薇這個名字,聽上去太正式了,既然是朋友,總該有個外號。”


    魚幼薇笑著說:“小魚兒?你上次對著張昊的時候,是不是也這麽叫我的?嗯,聽上去好像一條傻乎乎的魚呀,有沒有其他的外號?”


    我上下打量著魚幼薇,然後說:“你胸很大,叫你大胸弟,怎麽樣?或者你腿很長,叫你大長腿,簡單直接,突出重點,是不是也不錯?”


    魚幼薇白了我一眼:“還是小魚兒吧,這麽一比,這個稱唿好聽多了。”


    我笑著說:“小魚兒,你覺得成功是什麽?”


    魚幼薇說:“對我來說很簡單呀,就是衣食無憂,未來不愁。這些年我都過得很辛苦,也沒辦法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我的成功就是,有一天可以自由自在,不用為生計發愁,開心快樂每一天,還有……”她說到這裏,頓了一下,臉色微紅:“找到真心相愛的那個他。”


    說到這裏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魚幼薇好像看了我一眼,有意無意。


    “對啊,成功,就是做個有錢人麽。”我自嘲地笑笑:“我這輩子估計跟錢沒關係了,一日三餐不愁,有個地方睡覺,這就是我的成功。”


    魚幼薇皺了皺眉,也不說話了。我低下頭來,心裏暗罵自己,真是笨蛋,在女人麵前把自己說的這麽不行,這麽沒誌氣,這不是讓人瞧不起麽?怪不得你現在還是單身汪!


    肩膀忽的被拍了一下,我抬起頭來,魚幼薇拍著我肩膀,笑著說:“別氣餒呀,隻要努力,就會成功。這不是還有我支持你嘛?加油加油,葉小峰,我最會看人了,依我看,你一定會是一個很成功的人呢!”


    看著她認真的臉,我鼻子一酸,笑道:“借您吉言,以後我飛黃騰達了,分你一杯羹!”


    魚幼薇甜甜地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又問我:“對了,那天晚上在我家,我問了你一些模特的常識,你怎麽都會呀,真的是因為你自己關注嗎?其實,你願意的話,完全可以來經紀公司發展,現在的模特公司啦,經紀公司啦,就缺這樣的人才,這一行其實很賺錢的,你考慮跳槽嗎?”


    我笑道:“不用了。時間不早了,你不迴去?”


    魚幼薇猝然驚醒:“對呀,今天吃了這麽多東西,還沒做過運動呢,我要迴去了。”說著急急忙忙起來走,走到樓下又迴頭跟我打招唿:“路上小心哦,葉小峰!”


    我坐在長椅上,狗仔跳下去,一瘸一拐離開了。一片梧桐葉落在我手邊,帶著夜晚的凝露,光滑冰冷。


    模特,經紀人,這些本該消失在我生活中的詞匯,現在卻因為遇到魚幼薇而重新出現。


    我會,重新踏進這一行業裏去麽?


    成功,有錢人。魚幼薇啊魚幼薇,如果我能活得像你這樣簡單,就好辦了。


    周三下班,趙雲找我吃飯。


    在一家川菜館裏,趙雲點了七八道菜,兩箱啤酒,看這架勢,是不醉不歸的意思了。我開了瓶酒,笑道:“請我吃飯,還點這麽多菜,這應該是大學畢業後第一次吧,說吧,是不是有什麽py交易?”


    趙雲接過酒一口喝完,喘了口粗氣說:“我跟薛曼分手了。”


    我說:“哦,就這事兒啊,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兒呢。”


    趙雲怒道:“你他媽的,老子都分手了,這不是大事麽?我們談了四年了,這都分手了,你說這不是大事?”


    “是,你們談了四年了,但你們分分合合,起碼有一百迴了嗎?”我不疾不徐地說:“從大學二年級開始,你們倆好上開始就是吵架,分手,和好,再吵架。我已經習慣了你們倆分手了。人家情侶三天兩頭是看電影吃飯啪啪啪,你們倆是三天兩頭打架吵架劈裏啪啦。”


    趙雲頓時沒了脾氣,搖晃著酒杯,開始喝悶酒了。


    說起來也有意思,趙雲的女朋友叫薛曼,北京人,跟趙雲老鄉,比我們小一屆。我們大二接待新生,趙雲一眼就看上這老鄉了,那時候我覺得這姑娘特別土,其貌不揚的,吃飯的時候還吧唧嘴,也不知道趙雲看上了她哪一點,反正兩個人就搞上了。


    大學的時候小打小鬧也就算了,畢業之後,趙雲在環境局當了個科長,這已經算是我們這一屆最有前途的了,是個女的都該好好跟著了吧,偏偏這薛曼還是三天兩頭跟趙雲吵,一個不合適就要分手。現在薛曼也畢業了,之前一次趙雲張羅著一起吃飯,我見了一麵薛曼,女大十八變,現在的她亭亭玉立,漂亮美麗。一身名牌,比以前會打扮了很多,吃飯的時候也不吧唧嘴了,渾身都是上流社會的既視感。


    一想到這個,我迴頭看了看趙雲。趙雲其實長得很帥,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跟以前的常山趙子龍有的一拚,但就是太不修邊幅,不論上下班都是穿著套頭衫,看上去年輕,但現在這女性,都喜歡成熟穩重西裝男,誰會喜歡這種毛頭小子?


    我低頭看看自己,得,不遑多讓。


    “這次是很分手了。”趙雲連喝三瓶啤酒,悶悶地說:“你說這人一畢業,怎麽就變得這麽大呢。”


    “這可不能亂說,”我吃著菜說:“人家大學就喜歡跟你鬧分手,現在還是喜歡跟你鬧分手,沒變啊。”


    趙雲瞪了我一眼,說:“這次是真的,她說她想過更好的生活,不想再等我發跡了。她還說她找了個新的男朋友,以後都不要聯係了。”


    我皺了皺眉:“好你個薛曼,敢給我兄弟戴綠帽子?哪個家夥,收拾他!”


    趙雲搖搖頭:“薛曼現在不跟我聯係,沒辦法。”說完又是一陣悶喝。我天生不會安慰人,隻能在旁邊陪著,一箱啤酒見底,都被他消滅了。


    趙雲醉意上來,又要開第二箱,我看不下去,一拍桌子,叫道:“不就是個女人嗎?被人搶了咱就搶迴來,走!”說著拽起趙雲,豪氣幹雲往外走,飯店前台趕緊攔住:“兩位,還沒付賬呢!”


    走出飯店,我拿過趙雲的車鑰匙去開他的兩廂版福特,他剛換的新車。這個薛曼到底哪根筋搭錯了,趙雲這種前途無量的大好青年都不要,你還讓我們這種普通男人活麽?


    開車到了薛曼住處樓下,她家還黑著,應該沒迴來。我們坐在路邊一會兒,忽的大燈閃爍,一輛豪車停在樓下。趙雲本來低著頭,此刻忽然抬起頭:“是薛曼,我聽到她的笑聲了。”


    我擦,這麽遠呢,你能聽到聲音?


    車子上下來人,我定睛一看,果然是薛曼,跟著薛曼下來的,還有個瘦瘦的男人,佝僂著背,好似一個中年大叔。兩個人在樓下有說有笑,卿卿我我。


    我看了眼趙雲,趙雲眉頭緊鎖,臉色苦悶。


    我本想兩個人分開後去找薛曼說理的,結果兩個人聊了一陣,竟然又一起坐迴車裏,車子沒動,也沒人下來。我心頭一跳,尼瑪,這不會是在車震吧。


    我拉著趙雲過去,果然,那豪車微微晃動,裏麵的人正在進行苟且之事。


    我歎了口氣,拉住趙雲,低聲說:“走吧,兄弟,這次看來是真的分了,這種女人也要不得,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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