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裏的大鍾已經敲過了辰時,墨容澉還沒有起來,謝厚光在他窗外探頭探腦,倒底沒忍住,走到門口去,寧十九手臂一伸,把他攔住,冷冷的問,“幹什麽?”


    謝厚光賠著笑,“老爺,還沒起嗎?”


    寧十九掃他一眼,“你還管老爺起沒起?”


    謝厚光伸著脖子往裏看,“不是,平日看老爺這時辰早起了,今天這是怎麽了,別是身子不舒服吧?”


    寧十九臉色一沉,手摸在刀上,“大清早你咒我們爺?”


    “不敢不敢,”謝厚光忙擺手,看著他的刀,不敢再造次,轉了話題,“昨晚十一兄弟出去了?”


    寧十九抬抬下巴,“你想問什麽?”


    謝厚光訕笑,“好像,沒看到他迴來。”


    “早上迴來的。”


    “幹嘛去了?”


    “找姑娘去了。”


    “……”


    這天聊不下去了,謝厚光給自己找台階:“嘿嘿嘿,沒想到十一兄弟還有這興致。”


    說完還是不走,立在門邊杵著,寧十九斜睨他,“你還有事?”


    “我等老爺起來。”


    “有什麽事?”


    “老爺起來了,我再說。”


    寧十九皺眉,相處了一段日子,他也看出來了,這個謝厚光,表麵上對墨容澉恭恭謹謹,實際上軟硬不吃,他不肯離開,無非是想知道墨容澉是不是真的在屋裏睡覺?


    兩人正僵持著,突然屋裏傳來一聲咳嗽,寧十九立刻進去打起賬子:“爺,醒了?”


    墨容澉嗯了一聲,“聽到謝管家的聲音了,他有事?”


    謝厚光跟進去,遠遠的站著,“小的吵著老爺睡覺了,請老爺恕罪。”


    墨容澉有些可笑,這裏又沒有外人,謝厚光這戲演得也忒足了。他邊穿衣裳邊問,“說吧,什麽事?”


    “是這樣,老爺”謝厚光說,“今天早上,城中的一棵老槐樹突然自燃了。”


    墨容澉莫名其妙,“老槐樹著火了,跟爺有什麽關係?”


    “老爺不知道,這老槐樹是棵古槐,幾百年來,百姓們一直給它供著香火,得它庇佑,稱之為神樹,如今這一燒,百姓們都很惶恐,說要變天了。”


    墨容澉眉毛一揚,“變天?那不正好趁了你們的意?”


    謝厚光沒想到他這麽直言不諱,啞著口不知道怎麽接茬。


    墨容澉站起來,把腰帶束好,銳利的眼神盯著他臉上,“這裏沒外人,如果我沒猜錯,你們那位主人想坐蒙達皇帝的位子吧?”


    沒想到謝厚光臉色一正,“老爺說的什麽,小的聽不明白。”


    墨容澉低頭理袖子,歎了一口氣說,“這事我可以幫他,但他老這麽藏著掖著,搞得神神秘秘的,沒意思。”說完瞟謝厚光一眼,後者低頭垂目,就跟沒聽到似的。


    丫環打了熱水進來,服侍墨容澉洗漱,謝厚光肅著臉說,“老爺是聰明人,不然主人也不會選老爺擔此大任,但老爺猜錯了。”說完,轉身出去了。


    墨容澉愣了一下,抬頭看了眼他的背影,貌似這是謝厚光第一次對他掉臉子。


    寧十九沉著臉,一臉怒容,手按在刀上,似要拔刀,敢對他們皇上無禮,至少要讓他血濺三尺。


    墨容澉無聲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亂來。


    吃了早飯,墨容澉帶著兩個侍衛到街上看熱鬧,遠遠就看到那棵自焚的老槐樹,剛進城的時侯,他就見過這棵老槐樹,樹幹粗壯,一看就有些年頭了,樹椏分得很開,枝條上綁著彩帶,正中凹進去一塊,擺著供果,樹下香火繚繞,白煙飄蕩,每次打那裏過,都能看到有蒙達百姓跪在那裏祈福。


    如今再看,老槐樹已經燒得麵目全非,周邊圍滿了老百姓,驚慌失措的議論著什麽,更有百姓遠遠的跪著,對著老槐樹不停的磕頭。


    墨容澉站在人群裏,聽到邊上的百姓在議論,“神樹自焚,可不是什麽好兆頭。”


    “是啊,怕是有大禍臨頭了!”


    “這樹幾百年都活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燒起來了?”


    “是神樹發怒了吧?”


    “瞧著吧,神樹自焚,後邊還不定有什麽蹊蹺的事呢。”


    “天災人禍,躲是躲不過去的,明日還是去白圖塔上柱香,做個法事,保佑全家安康。”


    老槐樹的火撲滅了,黑煙扶搖直上,半個貝倫爾都籠罩在煙霧裏。墨容澉看了一會子,轉身離去。


    一棵幾百年的老棵,無端端燃起來了,是天意,是征兆,還是有人搞鬼?


    目光無意間掠過街對麵,一個熟悉的身影閃進人群,倏的不見了,他嘴角泛起一絲玩味的笑意,恐怕還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吧。


    他一直懷疑桃源穀主人是那早逝的四位皇子中的一個,昨天晚上他把自己的猜測告訴白千帆,她卻提出疑問:“既然是兄弟奪權,為何圍場上要對付皇帝,難道是怪當爹的不公平?”


    他被問得啞口無言,是啊,為何目標是皇帝,而不是其他皇子?最應該對付的不是太子麽?


    白千帆說,“太子三歲入東宮,那時侯年紀尚幼,應該還不懂得勾心鬥角,最多是身邊的人有作為,可他立太子前,繼後就死了,他在宮中孤立無援,並不能為自己爭取什麽,皇帝還是立他為太子,可見深得喜愛,但又有一點說不通,六皇子隻比太子小兩歲,早早賜府出宮,卻沒有封王,而他後麵的幾位皇子都封了王,百姓們都說,太子的東宮坐不穩,六皇子很有可能取代太子,這也是六皇子與太子不和的原因。還有,六皇子廣招門客,這應該是皇帝忌諱的事,可我聽太子的語氣,皇帝對此不聞不問,由得六皇子去,我猜不透皇帝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墨容澉有些驚訝,沒想到白千帆分析得這樣深刻,見她蹙著眉頭很是認真的樣子,又有些好笑,把人團在懷裏親了親,“不錯,都會斷案子了,要是個男人,可以去做捕頭。”


    白千帆在他懷裏蹭了蹭,揚著臉說,“瞧不起女人麽,女人照樣可以當捕快。”


    她嗔笑著跟朵花似的在他眼前招展,惹得他一陣心猿意馬,正經事丟在一邊,抱著她就是一通好親……結果親出了火,一夜未眠,天亮之時出宮迴府,方倒頭唿唿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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