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白?


    原來他就是當初徐慧口中的謝三少,果然儀表不凡。


    有著和謝家寶樹謝垣一般模樣的人又怎麽差呢?葉寧心中苦笑。


    過了一會兒,秦遠提了一壺熱水過來。葉寧從小格中取出茶葉放入青瓷蓋碗中,再將茶壺上下拉三次,向茶碗中緩緩倒入熱水,最後將泡好的茶放在桌上,鎮定自若地請謝君白二人喝茶。


    杯子裏冒出微微熱氣,揭開茶蓋,絲絲清香不覺入鼻,而後縷縷升騰,彌漫在房間的整個角落。


    謝君白托著蓋碗,試了下茶溫,低頭聞了聞濃鬱的茶香,方才從杯口稍吮一口,茶水經過舌頭,擴散到舌苔,直接刺激著他的味蕾,沁人心脾。


    “好茶。”


    他聲音柔和動聽,仿佛一縷和煦的春風,讓人沉醉。


    陸崢聽了也連連點頭,這茶喝下去,一股茶香直接從鼻端沁到咽喉,四肢百骸是說不出的輕鬆愉悅。


    葉寧笑而不語,低頭靜靜品茶。


    謝君白看著手上淡淡天青色的茶碗,胎體輕薄,胎質細膩,通體滿釉,瑩潤光潔。


    這是北宋汝窯天青釉茶碗。汝窯是瓷器的巔峰,現今傳世不足百件,幾乎全為世界大博物館所藏。用這個來喝茶,謝君白不著痕跡地看了葉寧一眼,果真不一般。


    旁邊坐著的陸崢顯然也是一個極有眼力的,方才沒有細看不知道,現在發現後當即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瞠目結舌地望著葉寧。


    “這是……北宋汝窯的天青釉?”陸崢雙手有些輕顫地端著手中的茶碗,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打碎了。


    他自小跟在謝君白身邊,算得上是經曆大風大浪的人。也看過無數珍寶,可像葉寧這樣隨意拿著價值上億的遺世珍品來宴客喝茶的人,真是聞所未聞。正常不都是應該束之高閣,供人瞻仰嗎?


    暗暗咽了口唾沫,陸崢默默看著手中的茶碗,此刻在他眼中,這不是一個茶具,而是一個數字後麵帶了無數個零……


    “是的,它和今天的茶葉比較般配,所以選來用了。”


    葉寧有些莫名地看著陸崢千變萬化的臉色,恕她實在難以理解他心中所想。要說葉寧最不缺什麽,一是時間,二就是古董。因為商人本色,所以每曆經一個朝代,她都會將其中有價值的東西通過特殊渠道定製無數件。如今那些古董都安然地待在她的地宮。再之後她就索性開了個古董店,不過因為店名奇怪,店鋪平日大都關門,而且她又圖清淨將地段選在僻靜的街尾上,所以一般月末正常營業那兩天都沒有客人上門。


    但是她開古董店並不是為了賣古董,一來隻是打發時間,二來是自己個人的小小癖好。比起靈媒師她更喜歡當個純粹的商人。


    葉寧沒再在意他的異樣,見兩人喝的差不多,開口問道:“三少爺這是來是想解夢?”


    謝君白點頭道:“確是如此,我時常夢見一個女人,卻總是看不清她的樣子。六姑娘可有方法?”


    葉寧第一次認真打量了他一看,“我看君白少爺通身清貴之氣,難有鬼怪敢近身,所以可以排除是鬼神作亂的緣故。”


    謝君白笑著道:“那是為何?”其實他並不會指望葉寧真的能夠為她解惑,不過隻是接近葉寧的借口罷了。


    葉寧挑了挑眉放下茶盞,“世間皆有因果,這夢興許就是你的因果。不過我隻問鬼神,不問因果,所以無能為力。三少爺若是執意如此,可以去找一些道法高深的相師,他們應當能夠為你解惑。”


    說完後,葉寧看著對麵那張清秀雋永的臉龐,心中不禁又是一陣恍惚。隻能無奈感歎即使時隔多年後,這張臉依然足以讓人瘋狂。


    盡管她不停地對自己說:眼前這個人不是謝垣,隻是一個陌生人。可隻要看著他的臉,久遠的記憶就會鮮活地躍進她的腦海中。一時間,她的腦子裏是一團亂麻,攪得頭疼。原本以為早已放下,卻原來隻是她的自欺欺人罷了,不是放下,隻是還未相見。他們真是太像了!


    她前世的夫君,謝垣。


    因著仇人、知情人相繼死去,屠戮葉府的幕後人已不可考。


    謝垣有著最大的嫌疑,偏偏又和鏡魂給的影像和從前得到的片紙隻字中矛盾重重。她一直不願相信是謝垣所為,而如今種種跡象也表明前世葉府之事確有蹊蹺。


    謝君白端起茶喝了一口,打斷她的思緒:“六姑娘,我倒是有個方法可以一試,隻是還需姑娘行個方便。”


    氣息是不會錯的,夢中女人的氣息早已深入骨髓。隻要再靠近點。


    葉寧一怔,不解地看著他。


    謝君白放下茶盞,走到她的跟前,定定地看了她一會,眼中星眸微轉,流光溢彩。而後彎身挑起她的一縷頭發,放在鼻尖輕嗅。恍惚間葉寧隻來得及看清他修長而優美的手指。


    這一幕落在陸崢眼中,不啻為一顆重磅炸彈。自家少爺何時變得如此厚顏無恥?這搭訕的方式他給一百個讚!


    驀地,葉寧從發呆中清醒,頓時麵色不虞地揮下他的手:“謝三少,還請自重!”


    秦遠也立刻推開他,擋在了葉寧麵前,眼神淩厲地盯著謝君白。


    素來沉著穩重的陸崢也不覺被少年的眼神一駭。


    好重的殺氣!


    像是從屍山血海中走過,氣勢如虹,幾乎讓人望而生畏。可明明外表看著隻是一個眉清目秀的瘦弱少年。這麽小的孩子就有如此重的戾氣,真是不簡單。


    片刻的震驚後,他恢複如常,瞅了瞅少年滿臉不善的樣子,陸崢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嗬……誤會,我們沒有惡意,隻是心中有疑慮,所以過來讓大師看看。”


    “看看?恐怕不是吧……”秦遠嘲諷道,這個男人看著風光霽月的模樣,沒想到居然是個色胚。而他秦遠素來看不慣這類欺男霸女之人。


    秦遠如何想,謝君白並未在意。剛才的氣息,如此熟悉,眼前的六姑娘就是夢中困擾了他多年的女人。


    謝君白平素都是溫文爾雅,一派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模樣。如今這樣癡纏一個人,也是平生僅有的一次。


    眼前這個年輕的女人,他的幾乎不受控製地想要靠近她,仿佛是與生俱來的執念。


    活了近三十年,謝君白第一次生出這樣的感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謝君白試著辯白道:“抱歉,我隻是覺得你很熟悉……”


    三少爺,這樣真的好麽?這種撩妹方式早就落伍了啊!一旁的陸崢心中默默想著。


    看著葉寧紋絲不動地坐在那裏,謝君白溫和的嗓音再次響起:“自我幼年起,就一直反複做著一個夢。夢中有一位女人,這麽多年,她一直出現在我的夢裏。隻可惜,我從來看不清她的麵容。”


    陸崢怔怔地看著謝君白,原本他一直不明白一向不近女色的三少爺為什麽突然想查一個女人。現在他可能有些明白了,他說的那個夢中人估計和眼前這位六姑娘有些淵源。


    葉寧平靜地看著他,她能連通陰陽兩界,聚陰靈、通鬼神,也能為人觀前世因,知後世果。偏偏對於今生之事無法預知。


    或許她真的應該好好看看這位謝三少爺?雖然平常她隻要啟動天眼神通便可看盡人的前生後世,但若想更詳細些,還是取心頭血為好。


    葉寧想到這裏輕咳一聲,對著謝君白說道:“既然如此,容我取君白少爺的一滴心頭血吧!觀看你的前世今生,也許會有些收獲也說不定。”


    “心頭血,那不是很危險?”陸崢有些著急道,心間之血怎麽取啊!謝三少可是未來謝家當家人,可不能在他眼前出了差錯。


    “放心,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說的心頭血是從無名指上取,無名指通往心中血脈,也可算作心頭血。”葉寧說完取出一枚銀針。


    謝君白旋即主動伸出手來,遞到葉寧麵前,骨節分明的手指白皙手指修長。葉寧按下心中莫名升起的一絲悸動,略微不自在地迅速用銀針刺破他的無名指,擠出一滴血液滴在桌上的龜甲中。然後拿出一張畫有符文的符紙點燃放入龜甲中。


    火光繚繞間,葉寧微微地擰起眉。她竟然看不透他的前生,全是霧蒙蒙的一片。而他的後世也隻能看到出生,往後就看不到了。這樣看來,他的前世印記應該是被人封住了,所以她無法查看。而後世,應當是天命之人,所以不能提前預知。


    葉寧有些疑惑地盯著謝君白,是什麽人封住他的前世痕跡?為什麽?心中卻有一個想法漸漸滋生,一個人的樣貌不論經曆多少輪迴,大致都是不變的。他長得和謝垣幾乎一模一樣,那有沒有可能他就是謝垣轉世呢?可是也不像,眼前的謝君白沒有一絲相似的靈魂波動。


    疑慮越來越多,葉寧深吸一口氣,有些頭痛難忍。當即歉然說道:“抱歉,能力有限,沒有看出什麽。”


    “無礙,因為我已經有答案了。”謝君白站起身來笑道:“說實話,我這次來是因為昨天見到一個女孩,她的背影和夢中的女人很是神似。所以我今天過來是想近身驗證一番。……而那個女孩就是六姑娘你。”


    葉寧一怔,隨即冷冷道:“不明白您在說什麽,抱歉您的事情我無能為力,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謝君白卻在這個時候道:“其實那位夢中的女子給我的感覺一直很熟悉,我想她應該是我妻子,六姑娘覺得呢?”


    “阿遠送客吧!”葉寧吩咐完秦遠便直接推門離開,沒有迴應他的問題。


    ……


    被那位叫秦遠的少年麵色不善地送出門外後,陸崢和謝君白迴到車上。後座上的謝君白扶額笑了下,今天真是……


    他謝君白怎麽就對一個女孩如此咄咄逼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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