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兩人走到四十七四閑來酒肆門前,“轟隆!”一聲春雷響,嘩啦啦的大雨往兩人頭頂澆來。


    嚇得小黑怪叫一聲往鋪子的屋簷下跑了過去。


    李修元搖搖頭,輕聲說道:“關門吧,我們去後院!”


    說完開了門往裏走,小黑跟在後麵哦了一聲,趕緊把門緊緊地關上。


    李修元手一揮,法陣升起。任他門外風大雨猛,也刮不進我這一方天地。


    受了驚嚇的小黑看著燒水煮茶的李修元嚷嚷道:“哥哥,小黑的火沒了,是不是被老道士藏起來了?”


    李修元想了想說道:“用不了便用不了吧,或許師父是怕你亂了一方天道。”


    李修元歎了一口氣,心道師父也是一個不靠譜的家夥,將小黑的火收了起來也不說一聲,再怎麽也得跟小黑一些自保的能力啊?


    於是看著小黑問道:“那麽,你還能變身烏鴉麽?”


    “可以,小黑在書院的後山試過。”小黑不可思議地迴道。


    李修元點點頭,往小火爐裏塞了二塊炭,笑道:“你既然能飛走,沒火也罷,又不需要你上陣殺敵!”


    小黑眼睛硲碌碌轉了一圈,過了一會苦笑道:“難不成我以後要跟哥哥練劍了?否則總不成遇上事就跑路吧?”


    李修元一聽終於笑了:“就是這樣,正好讓你吃些苦頭,免得你整天以為自己天下第一。”


    “好吧,小黑就跟哥哥一樣練劍。”小黑搬了一個凳子過來,在李修元跟前坐下。


    “今天這事不能說出去!”


    李修元正色說道:“要是有人問,就說那是些人是來找張良的,反正張良跟神棍有仇,街上無人路過,一場大雨正好洗去了血腥。”


    小黑想了想問道:“夫子也不能說嗎?小黑明天不去書院了,在家裏陪哥哥。”


    李修元笑了笑:“就依你,我給夫子寫封信,明天讓趕車的車夫帶給書院,幫你跟夫子請假。”


    小黑笑了起來:“哥哥,小黑現在又有錢了。”


    李修元淡淡地笑了:“這些錢你放在身上,其他的東西不要留下,一會都扔進廚房的灶裏燒了。”


    想不到大秦皇城也是一座江湖,而這些家夥以為自己跟小黑兩人好欺負,竟然找了殺手來埋伏。


    到頭來卻是給小黑送了不少錢,夠上花上好幾年了。


    這一夜,二人守著一盞油燈,李修元跟小黑細細地將眼下的形勢分析了一遍。


    最後得出結論,小黑在家歇息幾天,過了風頭再去書院。


    在張良迴來之前,兩人都不再輕易外出,不是怕打不過,而是怕招惹麻煩,隻要兩人待在書院和酒肆就會沒事。


    書院有夫子,酒肆有法陣,來了殺手也是有來無迴。


    小黑想了想問道:“張良哥哥何時才能迴來?”


    “張良的事是一個天大的秘密,你沒有夫子的麵前提過知道張良要出門的事吧?”


    李修元擔心小黑嘴快,把酒肆裏發生的一些事情說到書院裏去。


    小黑搖搖頭,認真地說道:“小黑在書院隻是跟同學們玩,他們又不會問起張良哥哥的事。”


    李修元這才鬆了一口氣,正色地說道:“記住,今天我們什麽都沒有經曆,從明天開始,你要練劍了!”


    小黑哦了一聲,小聲嚷嚷道:“大秦真是麻煩,這也不許,那也不成。”


    李修元笑道:“要不要下迴讓師父帶你離開這裏?”


    小黑嚇得搖搖頭:“不!”


    ……


    一夜雨打芭蕉,也洗去了長街上被火焰焚燒過後的一抹血漬。


    天還是大秦的天,路過的馬車行人誰也不知道四十七號附近昨天發生了一些什麽。


    殺手們的命便是秋天的草,隻要沒有人報去公孫清明那裏,衙門的人哪有心思管你昨天刮風還是下雨?


    來接小黑的車夫將李修元寫的信帶給了書院,小黑便安心在家寫字練劍。


    劍是李修元削的竹劍,李修元告訴小黑,在沒有學會斬雪之前,都要用竹劍。


    就跟自己當年在天山一樣。


    小黑想著小白跟在師傅身邊,每天無非也是讀書練劍,想想跟著哥哥還能在諸天遊蕩,倒也安下心來。


    都是春花秋月,哪裏的天空不都是一樣的?


    就在兩人遇襲的第三天,李修元聽到了一個震撼的消息,秦皇再次外出巡遊。


    李修元望著風和景明的天空,喃喃自語道:“你可得好好地迴來啊……”


    既然秦王離開了皇城,必定要往某處而去,而他想到了提前離開的張良,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話說開學不久後就離開了皇城的張良。


    一番輾轉之下,已經來到了千裏之外的淮陽,為的便是等著他早已經謀劃好一刻的到來。


    眼見轉眼三月,茶樓裏倚窗而坐的張良,看著麵前的倉海君說道:“轉眼便是三月啊,這日子過得真快。”


    倉海君說道:“你確定不會有錯,倘若……修改了路線,你要怎麽辦?”


    張良看著他,靜靜地迴道:“那就再等下一迴,我總得給自己一個交代?”


    倉海君一愣,小聲說道:“你總不成一而再,再而三,把畢生都搭進去吧?”


    張良迦微微蹙眉,他想起自己跟夫子以及師傅,還有答應李修元的那些事,輕輕地搖搖頭。


    看著他說道:“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也有自己的人生。”


    倉海君撫須輕歎,想了想哈哈笑道:“如此也好,一擊而已,無論結局如何都不會影響你以後的心境,這是你這些年來的進步。”


    張良明白他的意思,搖頭說道:“我也沒有辦法,畢竟我答應了一個兄弟,以後要開始我自己的修行了。”


    “說得好,天下之大,若隻是獨善其身,確實是不如出世修行。”


    倉海君為他添上茶水,說道:“一朝一世都不過滄海桑田間的一瞬間,就像你登高望遠一般。”


    張良低頭看著捧在手裏的杯子,靜靜地說道:“何以登山觀景?”


    “等你好不容易登上一座高山,才發現遠處還有更高的山峰,那裏還有更美的風景,你要不要繼續?”


    倉海君繼續說道:“你也說過,此事之後你便會放下,如此便如登山觀景一個道理。”


    “雖然不知道最後的結果,但是你願意放棄繼續登山觀景,那便是你心裏已經放下了這座山,那麽以後的年年月月,你便是世間最高的那座山峰。”


    “世間的風景再美,於你何幹,因為風景已然盡在你心底。”


    倉海君說完擊掌笑道:“豈曰無依衣,與子同袍……或許隻有那個時候,你才會明白更多的道理吧?”


    張良有些吃驚地抬起頭來,眼睛有一道閃亮,然後漸漸隱去。


    看著窗外的行人說道:“若是換成去年春天,我可能會一直執迷下去……因這我遇上了一個有意思的家夥,讓我看到了希望。”


    倉海君微微一怔,說道:“你遇上了誰?看到了什麽希望?”


    “我這輩子最憎恨的人你知道,但是我那兄弟卻告訴我那一天其實要不了多久……他讓我看到了另一遍天地……”


    說到這裏張良有些口幹,捧著杯子一口喝光,又拎起桌上的茶壺替兩人加上,這才淡淡地笑了起來。


    “或許他說得對,退一步海闊天空,想想自己還可以去做一些更有意思的事情,無論是出世,還是入世,都與他人無關。”


    想著李修元寫完不久便無火自燃的那些字句,張良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


    更不要說之後李修元讓他一朝聚氣,看到了修行的希望,看到了長生的希望。


    倉海君微微一怔,說道:“怎麽能和他人無關?”


    張良想了想,說道:“等你的修為和眼界到了一定的高度,便不再受他人的束縛,是你改變這個世界,麵不是這個世界影響你。”


    這個道理不是夫子,也不是神秘老人告訴他,更不是李修元所說。


    而是張良從三人的身上,看到了這些道理。


    便是窮困潦倒蹲在路邊等著自己救濟的兄弟兩人,也可以在轉眼間變成需要自己去仰望的前輩。


    這才是他以後要去修行的方向,而不僅僅是為了滿足某個心願。


    倉海君低頭想了半晌,才輕聲說道:“我不喜歡他,希望他早些死,或許他一樣不喜歡著我,天地萬物,自有存在的道理……”


    “這些道理對我來說,還是有些不可理解,看來我也得去找一個有修為的夫子,好好研究一下天地萬物的道理。”


    張良輕聲笑道:“且聽風吟,卷動一方風雲,管他最後的結局如何?!”


    倉海君笑了笑,看著張良說道:“我現在,真的有些羨慕你了。”


    張良瞪了他一眼,卻發現倉海君沒有任何反應,想必是陷入了自己說的那番所謂的道理之中。


    心道自己還在上下求索的路上,也沒辦法為你講更多的道理。


    在他看來便是夫子有些事情,也不如自己遇上的那個神秘老人,因為老人教了他以後縱橫天下的一些本事。


    而夫子隻是教他做人的道理,以及治國的方略。


    隻是眼下的張良並不知道,若不夫子教他做人的道理,便是他得到了老人的真傳,以後也無法做出一次次正確的選擇。


    如果李修元在此,便會告訴他:“夫子教了張良的道,而老人給了張良法。”


    如此一來,才不會為眼前的事物迷惑,方能在以後的歲月中做出一次次正確的選擇。


    至道無難的道理,眼下的張良還無法理解,於夫子等人來說,他太小了一些。


    於是隻好無奈一歎。


    看著倉海君笑道:“前方有沒有消息傳來,按時這時間差不多了……”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倉海君往後靠去,望著窗外笑了笑:“春日風和日麗,不知往後的年年歲歲,我們還能不能於此笑看世間風雲?”


    張良笑道:“就算不能在此地,大不了換一個地方,風雲哪裏都有。”


    兩人都有非常相似的性情,在臨近死亡的時刻,沒有什麽慌亂,反而有一些抑製不住的激動和興奮。


    畢竟夢想誰都會有,萬一實現了呢?


    兩人都在等待一個該來的消息,等待奇跡的出現。


    因為驛站已經傳來了消息,像這麽隆重盛大的事情,是不可能隱瞞天下之人。


    而按秦王的威嚴,當然是告知四海臣民,朕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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