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陸輕晚的心懸在嗓子眼兒。


    怕晏河清真像死變態說的那樣,錯把毒藥當成解藥,為了解毒而心切的嚐試。


    小手兒,不知不覺早已蜷縮,眼神也陷入了深深的不安。


    注意到陸輕晚的神色和動作,周夢蝶不動聲色道,“晏河清跟我有個賭局,賭誰先死,誰能撐到最後,所以……”


    他修長但是沒有血色的手指輕輕敲打鍵盤,宛如在敲打某個人的命運,接觸到陸輕晚疑問的眼神,他才慢悠悠故意壓低聲音,邪笑,“我不需要活很久,不他晚一秒鍾,看著他咽氣就夠了。”


    他的聲音邪魅威脅,陸輕晚隻覺得後背似乎有一條毒蛇在爬行,粘膩濕滑,惡心又恐怖,她鎮定了一下,鄙夷笑,“周夢蝶,我以前隻是覺得你變態,現在發現你其實很可憐!用自己的命下賭注,哎,不止可憐,還非常可笑!贏過晏河清有什麽好驕傲的?反正他病懨懨的,好像隨時都會死哦,要比呢,咱們比一比,看看咱們倆誰活的比較久?”


    陸輕晚給晏河清發了個微信,“別吃藥,有毒!”


    但是沒有迴應,她一麵跟周夢蝶聊天轉移他的注意力,爭取跟晏河清取得聯係,一麵在心裏拜托各種路過的神仙,希望關鍵時刻可以救他一命。


    周夢蝶斜斜視線,看到她手機屏幕亮著,不開心的“刷”奪走,惡狠狠的咬牙,“小丸子,你站在誰那邊?哦,對了,你沒有選擇,你隻能站在我這邊,你是我的人。”


    每次他說“你是我的人”,那股子理所當然的味道,陸輕晚就特反感,特想一巴掌上去唿死他!


    陸輕晚小白牙切切的咬,摩擦的咯吱咯吱,“我不是任何人的人,就算是,也是程墨安的女人,我不是第一次警告你,你給我記住。”


    周夢蝶把她的手機往自己口袋裏塞,陸輕晚上去搶奪。


    “你懷孕了,沒想到這麽快。”


    一句話,叫停了陸輕晚的所有動作,她疑惑的撐開眼眸。


    沒有說話,但眼神傳達的意思就是:你怎麽知道?


    周夢蝶涼薄的嘴角,笑容更加肆無忌憚,“現在,你對我研製的東西,是不是更相信了?不用說我也知道,其實以你的聰明,應該還能猜到另外一件事。”


    他的語氣眼神都太勝券在握,陸輕晚不禁腦袋嗡嗡的疼,跟戴上緊箍咒似的,她一字一字問,“你給我的解藥,裏麵有毒?”


    周夢蝶長指慢悠悠的繞著反向盤轉了一圈兒,“小丸子,你果然跟我想的一樣聰明,隻是懷孕的女人,總是那麽傻,怎麽才明白呢?”


    陸輕晚拚了命才沒讓自己時候,手撫上小腹,後背涼颼颼的冒冷汗。


    周夢蝶給她解藥的時候,她就該想到, 這個該死的變態絕對不會讓手裏的獵物失去控製,他會換一種方式繼續鉗製。


    直到他膩歪了,主動撒手。


    顯然他對她距離膩歪還有十萬八千裏。


    “你想幹什麽?說。”


    震驚之後,陸輕晚冷靜下來,事已至此,她再喊叫也沒用,不如看看手上還有什麽砝碼,哪些跟他談判的資本。


    周夢蝶對她強裝的鎮定很滿意,“你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給我。”


    “放屁!”


    陸輕晚忍無可忍,破口大罵,“想都不要想,我寧願跟你魚死網破,也絕對不讓你得逞,周夢蝶,你真以為靠下毒就能牽製我一輩子?好特麽天真!”


    “是嗎?我要是說可以呢?我給你解藥裏麵放的毒,不會留在你身上,但是會進入胎兒體內,胎兒越長大,毒性就越強,大概八歲左右,毒性就會被激發,哦忘了告訴你,這種毒藥其實也不算什麽了不起的東西,就是會影響胎兒的智力而已,前幾年看不出來,可是……哦,也就是八歲的智商了。”


    那覆蓋在小腹上的手,已經僵硬的沒有了動作,每一道青筋、每一塊皮肉,連著每一次的唿吸,不斷地攫取她僅剩的力量,要把她生生給吞沒。


    八歲的智商?永遠隻能八歲的智力嗎?


    腦海裏翻江倒海,複雜的無以複加。


    此時,車停了。


    陸輕晚依舊怔坐,連車停都沒發現。


    “唔,酒店啊,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住酒店,頂層的總統套房吧?還真是啊……一點也沒變,這麽俗氣。”


    周夢蝶下車,按了電梯。


    陸輕晚迴神,“連個任道遠都搞不定,專門欺負自己身邊的人,本傑明啊本傑明,你怎麽不去死?!”


    電梯抵達頂層,周夢蝶率先踏出,有忽然轉身,單手撐電梯門,不讓門關閉,也不讓陸輕晚出來,“我的確要死,但是我會拉著你們……一起。”


    “現在就去死吧!”


    陸輕晚抬起右腿,朝他腿間用力踢。


    “靠!”


    周夢蝶痛的扭曲,彎腰抱住被踢中的地方,身子慢慢矮了一截。


    陸輕晚趁機側身出去,“你以為我還會怕你?下毒是吧?行,既然你沒玩兒夠,咱們接著玩,玩而不死你,我陪你一起去死。”


    撂下話,陸輕晚慌不擇路跑去晏河清的房間。


    咚咚咚!


    她狠狠砸門板,害怕他出事,害怕他真的喝下毒藥,害怕他死。


    “晏河清!開門!”


    “晏河清,你給我開門啊!”


    陸輕晚心急如焚,賣力的上腳踢,“晏河清,聽到了嗎?聽到了就特麽的打開門!”


    過了一會兒,門從裏麵開了一道縫兒,晏河清穿著睡衣,懶洋洋的頂著雞窩頭,看到是陸輕晚,猩紅眼睛難得有了光線。


    “你叫魂呢?”


    陸輕晚奪門而入,“東西呢?藥呢?你拿的解藥呢?”


    晏河清慵懶的垮著雙肩,走動搖搖晃晃,晃悠道沙發上,蜷縮長腿坐好,捏了個香煙放入口中,噙著,點燃,“喏。”


    他用下巴努了努桌上,空了的瓶子。


    陸輕晚瘋了般抓起藥瓶子,裏麵空空如也。


    “吐出來!晏河清你把東西吐出來,那是毒藥!毒藥啊!!你喝掉了毒藥!”


    青白色的煙霧從他口中徐徐飛出,暈染開一片,模糊了他的雙眼,“吐不出來了,你要不要剖開我的肚子?”


    陸輕晚準備扒開他的嘴巴,可是聽到這裏,所有的力氣頓時化作無形,她像被紮破的氣球,癟下去,“晏河清,你怎麽……那麽傻!”


    晏河清悠悠的抽煙,他沒穿鞋,光腳盤膝,虛弱蒼白,黑框眼鏡掛鼻梁上,顴骨瘦的甚至能看到骨骼輪廓。


    鬼知道他這些天經曆了什麽?


    “我就是傻,陸輕晚,你第一次認識我嗎?”


    “陸輕晚,我早就該死的,但是我忽然想活下來了,要是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那麽一想,有點難過啊,所以我才會喝掉該死的苦藥。”


    鬆開他的領子,陸輕晚怔忪,“你說什麽?”


    為了看到她嗎?


    晏河清抽了一口煙,用力吸去了三分之一根,白霧瞬間彌漫開,“我說的,你不懂嗎?”


    不是不懂,是不敢相信。


    她想到第一次見晏河清的那天,他慵懶的趿拉人字拖,蜷縮長腿坐沙發,臉色很差,吞雲吐霧的樣子,看上去生無可戀。


    他看完小說,淡淡的吮了口香煙,“你叫陸輕晚?可惜……的確有點晚了。”


    她那時懵逼,不懂文藝男青年的意思,現在忽然明白了。


    他知道自己的命不久矣,所以遇到她時才會覺得遺憾,因為才認識,就意味著要永別。


    陸輕晚眼眶熱辣辣的疼,啞著嗓子喊,“電話呢?你電話呢?120,快點打120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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