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揉揉兒子的小腦袋,盡量努力解釋,“neil,在物理世界,死亡每天都在發生,但它沒那麽可怕,你最喜歡的科學家是誰?”


    “哥德巴赫。”


    “……”程墨安默了默,“霍金先生曾經發表過言論,他並不畏懼死亡,你還記得他怎麽說的嗎?”


    neil淚汪汪的眼睛轉了一圈,“他說我們應該活在當下,追求我們所能做到的最有價值的事。”


    程墨安點頭,“其實,你外公已經做了最有價值的事。”


    “沒有!他沒有!”neil突然掙脫了他的手臂,蹬蹬蹬蹬跑去找奶奶,再也不想跟爹地說話了。


    程墨安捏捏眉心,換做晚晚,她會怎麽解釋呢?哄兒子這件事,他的確不如老婆。


    程媽媽看他哭的傷心,也指責兒子不會說話,見過這麽跟孩子解釋死亡的嗎?還不如不說!


    “寶貝,其實曾外公沒有離開我們啊,他在這裏,也在這裏。”


    她點點neil的心髒,還有自己的心髒。


    neil勉強接受了,可還是不能釋懷。


    他決定不搭理爹地,自己搬了個小凳子,坐到臥室門口,手托腮,安靜的守護媽咪。


    兩眼巴巴的望著關閉的門,一動不動的像個小石猴。


    程墨安揉眉心。


    電話鈴聲化解了他的困境,是陳紀年。


    “總裁,歐陽集團沒有開市,昨晚老板娘聯係了琳達,今天沒有交易。”


    “……公關部呢?”


    現在還沒有歐陽敬亭死亡的消息,他得提前讓公關部做好準備。


    “也安排好了,昨天老板娘就說了。”


    “好,我知道了。”


    第一次,這是第一次,陳紀年感覺總裁被搶了生意,老板娘這麽強,他們總裁的威力無處安放啊。


    稍微沉默了片刻,程墨安才問,“法國的項目呢?”


    陳紀年心想,總裁你才意識到自己的事情嗎?都過去那麽久了,您的反射弧是不是有點長?


    “對方說咱們沒有足夠的誠意,決定暫停合作,他們在等待一個解釋。”陳紀年想著,總裁親自解釋的話,人家肯定理解的。


    程墨安道,“不用了,這次合作取消。”


    陳紀年愣了,“總裁,他們很想跟咱們合作,你隻需要把昨天發生的意外告訴他們,項目依然可以促成。”


    “不必,這個項目已經徹底失去了最初的意義。”


    若不是如此,也許晚晚不會這麽痛,這麽無助。


    一想到這一點,程墨安就恨不得時間可以迴到三天前,他會放棄項目,陪在她身邊,和她一起置辦年貨,陪伴外公,也許這一切就會避免。


    可惜,時光對任何人都不會按下倒退鍵。


    ……


    第二天,陸輕晚得到通知,他們的電影《傾聽》獲得了橄欖樹電影節的最佳年代片,電影節組委會邀請她參加頒獎電影。


    張紹剛、莊慕南、楊婭,三個人將參加頒獎電影,陸輕晚缺席。


    陸輕晚沒有再哭。


    她迴了歐陽公館,整理一些外公生前的東西,帶迴身邊。


    馮伯臣坐在書房,拿出了程墨安以前送給老爺子的花雕酒,擺手招唿陸亦琛,“咱們爺倆喝一杯吧。”


    陸亦琛拉開椅子,坐下,“馮爺爺,爺爺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是你,你陪他走完了最後一程,他也算欣慰了。”


    馮伯臣抹了抹鼻子,哧溜吸了吸,悶頭喝完了一杯酒,“你外公啊,其實挺不容易的,他這輩子,有大成功,也有大失敗,但迴頭看看,你外公真值得我們敬重。”


    陸亦琛給他斟酒,陪他一起飲用,“我知道,外公是個真正的愛國企業家,他做了很多公益。”


    “你和你姐不再的那幾年,你外公給我打了不少電話,他說他後悔了,再怎麽樣,你們也是他的親人,他不該動怒,不該要麵子,他其實早就原諒你姐了。”


    馮伯臣的話,伴著酒,說著說著,開始歎息。


    陸亦琛低頭,眼淚流進了酒杯,“我知道,外公口是心非,他要麵子,其實心裏苦。”


    馮伯臣苦笑,抹了把眼睛,手心都是眼淚,“這酒……真辣,嗬嗬嗬,辣的我掉眼淚,迴頭不能再讓你姐夫送這種酒了!”


    陸亦琛笑,“送你糖水。”


    糖水,隻怕這會兒也是苦的。


    馮伯臣閑話道,“小琛啊……其實你外公一直想跟你和你姐說對不起,但是他沒有說出口。”


    陸亦琛搖頭,他不想接受外公的道歉,外公沒錯,不需要道歉。


    “你舅舅看不慣你們兩個,想把你們趕出家,一直壓你們,你外公沒有懲罰他們,他說他錯了,他沒把歐陽集團給你舅舅,就是因為看透了他,不相信他。”


    “外公知道?”


    “你外公有那麽傻嗎?自己的兒子他還會不知道?但他不想再看到兄弟殘殺,家人反目,這些,你以後會懂的。”


    “馮爺爺,外公從不讓我們提陸家,你知道陸家到底怎麽迴事嗎?為什麽外公要阻止我們去看他們?”


    外公不在了,很多事情他不能打聽,隻能寄希望在馮伯臣身上。


    馮伯臣倒完最後一杯酒,酒瓶空了,“陸家?你外公不讓你知道有他的道理,你別好奇,好奇沒好處。”


    陸輕晚整理完外公的私人物品,都是些不怎麽值錢,但很有紀念意義的,收拾了一個小箱子,“小琛,走嗎?”


    陸亦琛不甘心,“姐,咱們離開,這裏就是他們的了。”


    “這裏本來就是歐陽家的。”


    陸亦琛連衣服都沒帶,隻拿了隨身的物品,便離開了公館。


    ……


    絕世集團,頂層。


    程墨安點燃了一支煙,站在落地窗前慢慢的抽,他右手拿著電話,“說。”


    吳必勝:“總裁,陸小姐在監視白若夕。”


    晚晚懷疑白若夕害死了外公?


    “嗯,我讓你查的事情呢?”


    “東西要到了,果然不出總裁預料!這個人手裏有見不得人的東西!”吳必勝人在京都,奉命跟洪盛切磋。


    切磋的結果就是,洪盛那個東西真特麽的不是東西,一點也不禁打,他才熱身,洪盛屁滾尿流的把什麽都說了。


    還把錄像硬盤給了他。


    吳必勝實在鄙視洪盛,好歹是富豪,真沒出息!


    “確認了嗎?”


    吳必勝臉一紅,說話都磕磕巴巴的了,“確……確認了,是白若夕,挺……”咕嘟,“挺火辣的。”


    “很好,帶迴來。”


    “是,總裁!”吳必勝挺了挺腰板,又完成一個任務,相當開心,他越來越喜歡提程墨安做事了。


    好爽!


    電話結束,程墨安的辦公室門響了。


    琳達進來,“總裁,歐陽老先生去世的消息,媒體已經公布了。”


    程墨安虛了一口煙,尼古丁的味道在口腔消失,“嗯。”


    “歐陽振華那邊安排了老先生的遺體告別儀式,後天,我們接到了邀請。”琳達說的我們,特指絕世集團的最高領導。


    歐陽敬亭這樣的人物,告別儀式會邀請業內最頂級的人參與,並不稀奇。


    但這句話,讓程墨安擰緊了眉頭,“歐陽振華邀請了很多人?”


    “是的總裁,基本上涵蓋了濱城的上流圈子。”琳達手裏有一份名單,恐怕他們都要出現在告別儀式上。


    程墨安對歐陽振華的做法,很不齒。


    “打給歐陽振華,絕世集團不參加。”程墨安撳滅煙蒂。


    “不參與,總裁……”琳達想了下明白了,“是,總裁,我去迴複。”


    他們總裁隻會以親人的身份參與,而不是絕世集團總裁的身份,他隻是老人家的親屬,而不是撐場麵的某個誰!


    “老先生在世時,喜歡安靜,不願意隨波逐流,讓他安安靜靜的走。”程墨安深沉的聲音,悲傷又鎮定。


    琳達默了片刻,“好的總裁,我知道怎麽做了。”


    ——


    晚晚:有人該死的,但我不會讓她死的太幹脆!


    程先生:給你玩兒,隨便玩兒。


    晚晚:玩兒死算你的嗎?


    程先生:算我的,爛攤子都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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