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親妹妹,但她是我表妹,她在這兒,我絕對不會逃跑,相信我。”


    歐陽勝宇心虛的咬牙根,骨節分明的手指緊握,手肘頂了頂陸輕晚的後背,看似不動聲色,卻把陸輕晚的上半身推向了紋身男。


    “表妹的含金量跟妹妹不一樣,我很懷疑她值不值這個價錢。”男人低頭打量陸輕晚憤然的小表情,發現小女人長得挺漂亮,眼睛黑壓壓浮動著精蟲,大手不安分的朝陸輕晚後背摸。


    陸輕晚突然一閃,避開了男人的侵襲。


    歐陽勝宇喉結艱難的滾動,擠出一個紈絝子弟的標準笑容,嘴角上揚,眉眼是不屑,“她父親就是當年光影傳媒的董事長,目前是去世的女作家歐陽漁歌,我外公很寵愛他,就連我都要對她客氣三分,你覺得夠不夠分量。”


    男人似乎並不知道誰是歐陽漁歌,但光影的前任董事長不少人都有耳聞,他再度審視陸輕晚那張清湯掛麵卻俏麗可愛的臉頰,“大作家的女兒,滋味兒應該很特別。”


    眼睛一瞬也不瞬的審判歐陽勝宇,“我最後問你一遍,你確定要這麽做?”


    沒有詰難,沒有威脅,沒有咆哮,她平靜的像個精致冷血的瓷娃娃。


    “表妹,咱們是一家人,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歐陽勝宇別開眼不敢看她,撈起手機就走,被人一把給拎住了領子!


    去你媽的!老娘什麽時候享過福!


    陸輕晚一怒之下跺腳大罵,“放開我!我一分錢沒有,抓住我沒用!”


    男人卻興致盎然的挑高了陸輕晚纖小的下巴,“妞兒,長得不錯,你表哥真還不上錢,你跟我也可以,對哥哥我經手的美女無數,但知識分子家庭出來的小娘子,哥們還是頭一次見到,不如從了哥。”


    陸輕晚扭頭掙開男人的鹹豬手,暗暗攥緊小拳頭,翻開大片眼白怒視歐陽勝宇,“你確定要這麽做?”


    我給你個機會,別特麽把自己玩兒死。


    歐陽勝宇欠下了不少賭債,其中一部分被他蒙混過關,但今天這個人不一樣,他心狠手辣軟硬不吃,真要較真,他撈不到半點好處,為今之計隻能先逃命。


    而陸輕晚就是個黃毛丫頭,翻不起大風大浪,迴頭再找個理由說點好話,女人耳根子軟,哄好她很簡單。


    盤算一番,歐陽勝宇咬牙下定了決心,“表妹,小時候我對你不錯吧?你父母死後跟我們一起生活,家裏有的東西表哥都會給你留一份,做人得有良心,不能忘本,現在哥有困難,你得幫哥一把。”


    陸輕晚想笑,想冷笑,心裏的萬千感受,都成了嘴角的酸澀,原來人在極度失望時一句話都說不出。


    小時候拿禮物,都是他和歐陽清清先挑,剩下的才給她和陸亦琛,她會把好的給小琛,最後的才自己拿走。


    外公在家的時候,舅舅一家對他們兩個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外公不在家,舅媽和表妹表哥對他們唿來喝去,當成出氣筒。


    當年寄人籬下的陸輕晚自卑又小心,生怕惹怒舅媽,生怕給外公添麻煩,所以瘦了委屈都不說。


    有一次外公從美國給小琛帶了一套最新的樂高玩具,歐陽勝宇想要霸占,趁外公不在家搶奪,小琛才八歲,不是他的對手。


    陸輕晚看小琛受委屈,抄起小凳子砸了歐陽勝宇。


    那之後的三天,陸輕晚每頓飯都蹲在門口吃,抱著飯碗,一邊吃一邊琢磨怎麽報仇。


    小琛往飯碗裏扒了所有的菜,跟陸輕晚一起蹲在門邊,他那會兒又小又瘦,胳膊腿兒都細細的長長的,筷子還用的不是很利索,把碗裏的肉全都給她,還彎著眼睛笑,“姐姐,你吃!”


    歐陽勝宇仗著父母都在,跑過去奪走了陸輕晚的飯碗,“嘩”丟到了院子裏,“不許吃!陸輕晚你這種人不配吃飯,你跟你爸媽一樣壞!你怎麽沒跟他們一起死!”


    那是陸輕晚第一次聽到有人罵爸媽壞,她氣急了,奪走陸亦琛的飯碗一股腦砸到歐陽勝宇的身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他的對手,咬著牙硬是跟他赤手硬拚。


    最後她頭發被抓散,衣服扣子掉了三顆,歐陽勝宇的手臂被她抓了好幾道血粼粼的指甲印。


    那時候她學會了一個道理,當別人欺負你的時候,不要沉默,不要忍耐,要法抗到底,哪怕會受傷,也要伸出爪子!


    不然別人會以為你就是個皮球,隨便踢打!


    思緒迴籠,頓了頓,陸輕晚籲了口氣,“是啊,表哥對我真好。”


    歐陽勝宇急切的想要說服她,笑容堅硬又難看,他手忙腳亂的拿起隨身物品,“你等我一會兒,十分鍾就好,我給爺爺打電話,他一定會給我錢,你等我,我一定迴來找你!”


    撂下這麽一句狗屁不值的承諾,歐陽勝宇連撞了兩張桌子,倉皇狼狽的奪門離開。


    陸輕晚心灰意冷的闔上雙眸,卷翹的纖長睫毛顫了顫,心裏微弱的火光徹底熄滅了,或許她就不該抱有期待,歐陽家的人已經無藥可救,不容許她再存幻想,也不由她再寬容。


    那麽好吧,江湖再見,請不要怪我心狠。


    重新睜開眼睛,陸輕晚看到了霓虹燈閃耀的餘光,迎著她嘴角淡薄的冷笑,整個酒吧成了零下一度的冰窟。


    哀莫過於心死,也許就是這樣的吧。


    紋身男人慵懶的抖了抖肩膀,一屁股跳上吧台,發達的肌肉一使勁兒,陸輕晚纖瘦的身影被他按下去,釘在了椅子上。


    油膩的大手放肆爬上陸輕晚頭,附身嗅了嗅她頭發絲的淡淡清香,“妞兒,你覺得你表哥會迴來嗎?”


    陸輕晚冷哂,“你不是巴不得他不迴來嗎?”


    “哈哈哈!有意思,小妞兒比你表哥有意思多了!”男人的大手忽地用力,揪住陸輕晚腦門上一縷頭發,向後一掀!


    陸輕晚頭皮吃痛,被迫昂起下巴,小臉兒登時疼的變了色,秀眉深深一擰,眸子裏迸射出駭然的寒光。


    “哥們,記住你現在的動作,別後悔。”


    “喲,這是威脅我呢?你以為哥哥我是嚇大的,問問你表哥,我怕過什麽?哥們出來混的時候,你特麽還穿著開襠褲呢!”


    男人彈了彈煙蒂,煙灰剝落,星星點點的紅光隱約可見。


    陸輕晚瞥見紅點正在逼近自己的手背,脊背森寒,小拳頭繃緊!


    “歐陽勝宇欠債,有本事找他吐出來,哥們,都是出來混的,欺負女人的名聲一出去,你還怎麽闖江湖?”陸輕晚頭皮刺痛,他再不鬆手,她頭皮恐怕要被掀掉一層。


    “欺負女人?哈哈哈!周圍打聽打聽,夠得著跟我說話的女人有幾個,不過妞兒,看你有幾分姿色,老老實實跟哥哥玩兒幾天,把哥伺候舒服,你表哥的兩個億我可以考慮給他打個折。”


    我呸!


    陸輕晚手指偷偷探入口袋想要拿手機,她一個人打不過這麽多,而且她的臉很多人都認識,萬一鬧大了影響不好,但她手機還沒到手,被人“啪嗒”一把打落!


    你奶奶的!


    陸輕晚緩緩抬起漆黑如夜色的眸子,眼底壓抑著憤怒,“看來,你要用強?”


    水眸飛快掃過八個敵人,陸輕晚很快有了新的主意,不得已的話,她不介意血洗酒吧。


    “喲?怎麽著?火了?想打我?”


    陸輕晚頭皮疼的厲害,身側的拳頭奮力抓緊,手肘外翻甩開了肥厚大手,再反手,她戶口恰好卡住男人的手腕,哢吧一聲!


    “嗷!”


    男人吃痛鬆開她的頭發,抱著被卸了關節的右手嗷嗷嚎叫。


    幾個小弟麵麵相覷,接著一哄而上!


    陸輕晚左腳踢飛高腳凳,右腳勾住一個椅子,哐、哐兩聲,擊中了進攻的兩人。


    男人的雙節棍正對她的側臉劈麵而來,陸輕晚抄起沒喝完的酒杯“啪”砸中男人的腦袋!


    打鬥的聲音引起了酒吧的轟動,賓客們循聲跑過來湊熱鬧,有人還故意吹口哨叫好,“打!繼續打!”


    “這女的是誰?身手很厲害!”


    糟糕!


    陸輕晚擔心身份曝光,抓在一支鴨舌帽蓋頭上,擋住了大半張臉,牛仔褲包裹的長腿筆直的橫踹來者。


    嘶!


    手肘被人踢了一腳,陸輕晚疼的擰眉,緊了緊緋色的小嘴兒,陸輕晚發狠抄起兩瓶沒開封的啤酒,哐當砸碎一瓶,尖銳的棱角正對前方。


    “站住!”


    準備進攻的男人一怔。


    陸輕晚晃了晃啤酒瓶子,斜睨地上抱著傷處悶哼的劊子手,“不想跟他們一樣的,給我老實點,不然今天我讓你們都斷胳膊斷腿,老娘說到做到!”


    幾個人見情形不太對妙,怯怯的征求大哥的意見。


    紋身男人手腕疼的厲害,呲牙咧嘴咆哮,“給我上!弄死她個死娘們!”


    陸輕晚壓了壓帽簷,瑪德,她不想掛彩,最近總打架太傷元氣。


    小弟們不敢不從大哥的憤怒,重新撿起武器,四個人並稱一排,謔謔謔咬牙,“上!”


    陸輕晚一個帥氣的掃堂腿,高腳凳又飛出,但被男人避開了。


    前台調酒師嚇得抱頭求饒,“別打了!大爺,姑奶奶,別打了!別打了!”


    “報警啊!快點報警!”


    陸輕晚啤酒瓶哐當落地,滿地的玻璃渣子,鞋子碾壓碎玻璃,手肘利落的彎曲,纏住了男人的雙節棍,再一用力,雙節棍已經成了她手中的武器。


    “瑪德!給我上!抽死她!”


    “圍攻!”


    “今兒別想站著出去!”


    陸輕晚嘩啦啦啦玩轉雙節棍,“嗬!行啊!來!”


    嗖!


    對方一記棍棒掃來,速度極快,快到能直接戳瞎她的眼睛。


    陸輕晚眸子狠狠瞪大,尼……瑪!


    但片刻後,她並沒有感到被擊中的刺痛,就連四周的喧嚷喊聲也被按了消音器。


    寂靜,令人惶恐的寂靜,令人膽寒的寂靜。


    “……”


    陸輕晚慢慢兒撕開眼縫兒,一點點看清了眼前的黑色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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