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府衙。


    “公主殿下,急報!寧城出大事了!”


    “程帥?這是怎麽了?”


    “父親?”


    程靖不顧禮數,來不及等通報,火急火燎地闖進來,神色凝重,“寧城出大事了!


    這兩日,城中各處陸續發現有病患,症狀相似,皆是有不同程度的發熱不退,嘔吐腹瀉,咳血便血,乃至全身瘡口破裂,出血不止。


    經多名大夫會診,判斷這極有可能是疫症。臣想起之前殿下曾提及的北周時疫,症狀竟是異常相符。


    殿下有言,不久之前與瑜兒已在寧城排查過時疫之事,再想到先前寧城一戰,臣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便下令城中將士,嚴查進城記錄,以及城內異常。果不其然,竟是抓到了四個北周人。


    那四人分別行動,散落在城中各處。一人是在集市,神誌恍惚,突然倒下,被抓;一人是在酒樓,因麵帶布巾,形跡可疑,被店中小二喝止,撒腿便跑,被抓;還有一人,往城中水井內投擲包裹,被巡城將士當即拿下;最後一人,屍體剛從河裏撈出來。


    第一人至今昏迷未醒,另兩人,臣已嚴加拷問,他們交代,蕭歧命他們隨身攜帶一個包袱,在寧城城內熱鬧的地方穿行,並將包袱投擲到城內水源。


    至於他們如何進入的寧城,說是蕭歧身邊一個南朝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告訴他們的,指點他們要怎麽混進來,而那個南朝人,是個啞巴!而且,蕭歧下的命令,正是那個人的建議!


    說到此,程靖的拳頭狠狠地砸向身邊的柱子,“無恥敗類!秦懷遠!秦懷遠!老子非活剮了你!”


    程靖雙目赤紅,深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而殿下,目前最為嚴重的情況是,昭王殿下,王爺他也染上時疫了!王爺近日憂心民事,常常出府。臣方才得知此等大事,便即刻向王爺稟報,哪曾想,卻見到王爺也出現了疫症的症狀。隻好立即來求見公主,請您定奪!


    此臣之過,臣有罪,請殿下責罰!”說完,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程大人!”陳文蓁驚怒交加,卻是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你不必如此。如今當務之急是要盡快穩定局麵,正是需要程大人坐鎮。現下有幾件事:


    第一,封鎖寧城,不得讓疫症再向城外擴散;第二,立即召集城中所有大夫、軍醫,我和他們一同會診,要盡快控製疫情;第三,上報父皇,上報朝廷,傳令周邊州府準備充足的藥材物資備用。


    現在我先去見大哥。”


    程靖見陳文蓁片刻便冷靜下來,有條不紊的發布命令,心下感歎真不愧是深受皇帝寵愛、自小同皇子一般進學的福安公主,這等臨危不亂的風範可是比她哥哥還強些,不由地點頭稱是。


    待聽到這句要去見昭王,卻一下子反應過來,“萬萬不可啊,殿下!殿下千金之體,豈能以身犯險!王爺不幸身染疫症,您,您可不能再出事啊!”


    “程大人放心,我會做好防範。而且我是醫者,師承子虛宮,多少也能起些作用。我要親眼見到病人。”


    “父親,相信公主,她不會有事。孩兒會和公主一起。父親且去安排城內事務。”說罷,又補充了幾點關於隔離、消毒、掩埋等事項。


    其實在古代,戰爭或大災之後,極易爆發大疫。古代人民在鬥爭中成長,早已形成了一套上報、隔離、治療、掩埋的製度,隻是朝代地域不同,認識有出入,執行不同,結果不同罷了。


    此時程知便以古代醫療史結合現代科學,補充了一些觀點,與陳文蓁、程靖一塊兒擬出了治疫細則。


    ……


    內室。


    “情況如何?”


    陳文蓁神情疲憊,“很不好。我暫且擬出了幾個方子,給幾名患者服了藥,待明日看看效果。說起來,你與我一起,見了大哥及其他病人的樣子,聽了其他大夫的意見,子歸,你有什麽看法?我見你補充的治疫細則,很是周到。”


    什麽看法?嗬嗬,程知在心裏幹笑兩聲。我那半吊子的初級醫術還是係統兌換的,在你的教導下,能看個傷風感冒、外傷淤青就很不錯了。瘟疫這麽有難度的玩意,那真是嗬嗬了。


    言歸正傳,程知這會子倒是想起了昔日的胡言亂語。沒曾想到,當日隨口扯來的借口,竟是無意中真相了。在原本那個時空,時疫也不會無緣無故地爆發,那也是應該與北周有關。想起北周後來的趁虛而入,那般及時的反應,打敗鄴朝之後又迅速平定疫症源頭,程知有理由以最大的惡意來揣測北周,來揣測秦懷遠。此刻,程知更加無悔於當初的選擇。


    想起時疫爆發之後,周邊州縣十室九空的慘狀,程知也在絞盡腦汁,想係統,想生平所學,想那個時空陳文蓁是如何做的,她曾有效遏製過,隻是疫情洶湧,又有反複,沒能全麵壓製。


    慢慢想著,程知的眼神發生了變化,幽深猶疑,複雜難辨。


    終是開口道,“你擬的幾個方子都是極好的,麵麵俱到,隻是不知究竟哪個有效果。何況疫情洶洶,恐有反複,若不盡早對症,隻怕方子有了也壓製不住。”


    “正是如此,我也在憂慮此事,”被程知所言正中了心事,陳文蓁眉頭緊鎖,不住歎息,“病情變化太快,發燒的病人不一會就吐血了,脈象絮亂,我也沒什麽好法子,隻能多試試。我再去翻翻醫書和師父的手劄。”


    ……


    數日後,寧城府衙。


    “文蓁,你這邊進展如何?”


    “這些方子都試用了,有些症狀遏製了,有些並沒有什麽效果,我也沒能找出根源,隻好把這些藥都給大家灌下去。”陳文蓁無奈道。


    “子歸,我,我是不是很沒用?大哥,大哥他快撐不住了。還有你爹,他也倒下了,這座城裏沒有染上的人已經所剩不多了。寧城,寧城終歸會變成一座死城吧,這實在有悖寧城之名。”陳文蓁夜以繼日,廢寢忘食,一直繃緊了神經,這會子終於在信任的人麵前流露出軟弱。


    程知見陳文蓁伏在自己肩上,肩頭很快被浸濕,心尖也似被什麽灼熱燙了一下。


    她這段時間是真的很累。程知環抱住眼前人,讓她盡情地宣泄,稍微調整了下位置,讓她倚靠地更為舒服。與此同時,程知眼神清明,目光逐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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