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的時間枯燥極了,大多數人都是昏昏欲睡地。程乂睜著眼睛看窗外,太陽早就被烏雲遮蔽了,雖然感受不到,但看著那些劇烈搖擺著枝葉狂舞的樹木,他也能知道外麵起大風了。


    程乂有些擔心下大雨。


    他計算了一下時間,發現離到站還有差不多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這邊下大雨萬一影響到那邊,路上可就不好走了。


    剛剛這麽一想,淚滴一樣的雨點毫無預兆地就落了下來,天空也變得黑壓壓的,似乎在一瞬間天色就暗了一個色調,烏沉沉的黑雲時不時被細長的閃電撕開,爾後重歸於舊。程乂看著覺得十分壓抑,按了按隱隱發痛的額頭,他一抬頭,便和黑衣男人的視線對上了。


    下意識露出一個友好的微笑,程乂再次嚐試著和他搭話,“下雨了。”


    男人定定地看著他,表情眼神皆不變,不言不語。


    程乂有些挫敗,這人其實根本就是個啞巴吧?


    這麽一想,他便失去了和男人說話的興趣。


    黑衣男人見程乂真的不說話了,於是低下頭全神貫注地盯著他自己的手指。


    程乂看似不再關注黑衣男人,但其實一直在用餘光偷偷的打量他,他這個樣子,讓程乂想起了當初的石晏清。也是這樣,隻要有人和石晏清說話,他就會靜靜地看著對方,不一定每句話都能得到他的迴應,但你卻能明確的知道他在聽。


    對於石晏清,程乂有些無可奈何,按他的想法,既然兩個人已經分開那麽多年了,早應該橋歸橋路歸路,該忘記的都應該拋到腦後,沒想到石晏清被他家人強製性的送到國外,迴來後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來找他,還因此丟了命。


    這個人死了居然都還惦記著他,這讓程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不過萬幸的是,他現在有了一次複活石晏清的機會,甚至他的父母可能也會一起複活。


    每次想到這個可能,程乂心裏就有些發熱。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一次,他願意拚盡一生來彌補當初犯下的錯。最起碼他不能再讓在乎他的人為他的莽撞買單。


    就在程乂全身心的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裏的時候,外麵的車廂裏亂了。


    這節車廂裏的乘客全部離開自己的卡座,驚恐的蹲在過道裏擠成一團,小聲的啜泣高高低低響著。


    “不許哭!閉嘴!再哭弄死你們!”


    雙目布滿血絲的男人暴躁地走來走去,猶如一隻瀕死的困獸。他穿著廉價的背心和短褲,髒汙油膩的頭發亂糟糟地塌拉在額頭上。但這都不是重點,他真正引人注意的地方是腰上綁著的那個炸蛋。


    乘警站在不遠處緊張地盯著他,生怕一個不注意他就把炸蛋炸了。


    男人在蹲著的乘客裏打量了一圈,突然一腳把最外麵的一個乘務員踹了出去,“你去找找,還有人沒出來。”他清楚地記得他之前撞到的那個大學生模樣的男生不在這些人裏。


    “哦,好好好。”乘務員手腳並用地從地上爬起來。


    男人又兇神惡煞地囑咐了一句,“別想跑,敢跑老子把你們都炸了。”


    乘務員連滾帶爬地開始一個卡座一個卡座檢查。


    看到這個人真的老老實實在照自己說的做之後,男人走到人群裏的宋城豐兄妹兩個人麵前,他說:“你們可以不用死。”


    宋城豐冷靜的問:“為什麽?”


    男人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你們和我一樣,都是受害者。”


    眾人:你腰上綁個炸蛋有臉說自己是受害者?


    “一年前的今天,我老婆在這節車廂的廁所裏被人殺害了,結果判定是自殺。”男人神情開始恍惚起來,“我老婆怎麽可能是自殺?她不可能自殺,她怎麽可能自殺……對,她不會自殺的,一定是有人殺害了她……不可能自殺……”


    男人不停地喃喃自語,像是想說服自己一樣。


    沒等他停下來,對麵乘務員就帶著幾個人走過來,他看到其中一個人的長相後,整個人如遭雷擊,呆立在了原地,眼裏有眼淚流下來,然後如同開了匝一樣,淚如泉湧。


    ……


    乘務員哆嗦著兩條腿,一個卡座一個卡座看過去,等他看到眼前這個卡座裏的情景之後,怔了一下。


    這個卡座裏有人打瞌睡,有人發呆,有人吃東西。就像那個惡魔沒出現前的任何一個卡座一樣。


    明明是曾經司空見慣的場景,這一刻,這個乘務員卻感動的想流淚,他想這大概是他生命裏最後一次看到這種畫麵了吧。


    “麻煩打擾一下,”他臉上帶著微笑,眼淚卻流了下來。


    “有什麽事嗎?”有人轉頭看他。


    他很想帥氣的一笑,然後說:“各位,我們恐怕都快要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一起道別吧,朋友們。”


    然而事實卻是,他哭得眼淚鼻涕一把抓,腳軟得幾乎站不住,操著一口極端恐懼下發幹發澀的嗓子說:“有個惡魔帶著炸蛋,要和我們同歸於盡。他把所有人都集合到了過道裏,現在隻剩下你們了。”


    程乂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嗯?”


    柳藝則哈哈笑了笑,“開什麽玩笑呢?今天不是愚弄節。”


    “這是真的。”乘務員艱難地說。當然,他也希望這隻是愚弄節的玩笑,但顯然的事,今天並不是愚弄節。


    程乂表情一僵,“我們都沒聽到什麽動靜呢,如果真有這事發生,我們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知道?”


    這時候他還能說服自己這隻是玩笑,然而抱著孩子的女人說的話,卻打破了他所有的假想。


    女人說:“那個人是來找我的。”


    女人說:“他帶著炸藥,想給我報仇。”


    女人說:“可他不知道,也從來不願意接受的是,害死我的人從頭到尾隻有他。”


    這說起來就是個簡單而沉重的故事了。


    人的欲|望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很多人因為它而變成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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