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元瑜當然也明白,孤軍深入,必然不會相信他們。可是他也不需要宋軍相信,隻要把計劃全盤托出即可。


    “老朽明白天朝上將軍所言,故此毋須擔心,如今府城已有防備,速攻已不可得,反而應該留下部分兵力圍困大同府,而後大軍速攻弘州州城及天成縣,此二地乃是通往歸化州和奉聖州的要地。”


    “老朽隨意揣測,天朝上將軍用兵,想必接下來先打應州、次大同府,而後蔚州”


    “依老朽之見,有上、中、下三策;先打應州實為下策”


    “上策乃是奉聖州,老朽以為,可直接奔襲奉聖州,同時派小股人馬攻打居庸關,此乃幽州門戶,若是拿下居庸關,則幽州唾手可得,若拿不下,則可於奉聖州防守,堵住契丹人援軍”


    “奉聖州此時必然還不知天朝大軍入境,可速攻也”


    “中策是拿下天成縣和弘州府城,如此可堵住東邊的援軍,方可輕易圍困大同府城”


    穆桂英聽著這老頭侃侃而談,同時心裏默默按照輿圖所指一一對照,幸虧她在一路上都仔細查看輿圖,這才能跟上這老兒所說的地方。


    “可如何能夠圍困住大同府城?”穆桂英想著輿圖上大同三麵環山,一麵平原,如果守軍出城野戰,兵力少了擋不住,多了的話,就談不上再奔襲其它地方。


    “上將軍想必是根據神武縣輿圖定策?”賀元瑜早有猜測,問完之後也不等穆桂英迴答便說道:“輿圖上沒有寫明,實際上南起黃花山,西至西山,北至豺山,東至白登山皆為契丹人的皇家獵場,此地大山喬木,萬裏林集”


    “依老朽之見,朔州還有不少渤海人,吾等一部從河陰縣進山,繞道西山,於山中布設疑兵,請將軍派人於白登山中鼓噪以為疑兵,再把大部騎兵布設於大同東南林子,若有小股部隊出城,則務求一擊必殺,若是有大隊出城,則以襲擾為主。如此拖延,至少可得半月功夫,屆時上將軍當能迴軍”


    這老兒還真是不愧渤海人的名聲!


    穆桂英默默思忖,當前的局勢還真是如此,如果不能打疼遼人,一旦他們反應過來,再湊出十幾二十萬騎兵,不是什麽難事。


    “來人!”她當即大喝一聲:“速速送賀公到中軍楊大帥處”


    自有楊府內衛帶著幾名穆柯寨的人出列奉命。


    “賀公,權且辛苦一二,我送你到中軍,把這計策說與大帥。不管是否實行此策,我們先聚攏渤海人,去朔州城與宗永他們匯合再做打算”


    賀元瑜聞言也不禁對穆桂英刮目相看,他沒想到,短短一柱香時間,僅僅聽聞他的片麵之詞,居然有如此膽魄。


    “敢不從命!”


    ……


    ……


    通利軍城。


    “殺!!”


    “轟隆隆——”


    投石車發出一聲聲巨響,就看到那巨大的石頭被甩起來,朝著城牆砸去。


    石塊飛來,撞擊到破爛的城牆上,城牆晃動,夯土崩裂,灰塵滿天。


    城牆上的士卒四處躲閃,有躲避不及的,直接被石塊砸成肉泥。


    “快!快!對準那些投石車”夏竦滿臉驚恐,哆哆嗦嗦的指揮著城頭的弩兵。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戰場,不知道有多少遼人圍著城池。


    他忍不住心底咒罵,就差了一個時辰啊,那知軍王固就跑了,一點沒有遲疑。但凡他晚上一會,遼軍就把城池包圍了,誰也跑不出去。


    從城樓望去,漫山遍野皆是遼兵。


    那些遼人並沒有圍三闕一,而是將整個城池圍了個水泄不通,唯一幸運的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們的投石車不多;可不幸的是,距離通利軍城不過三裏就是黎陽山。


    夏竦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不把通利軍城興建於黎陽山中,如此還可以依山而守。這特麽的敵人在城外輕易就能找到大石塊。


    甚至城外有些地方的地勢居然與城牆差不多高。


    恍然間他忽然想起來,這裏是中原腹地,大河北岸,不是邊關重鎮,好像不需要考慮城防的問題。


    “怎麽還沒有瞄準嗎?”夏竦差點忍不住大罵。


    “夏司理”幾名床弩手在一輪石塊砸完之後,一邊起身調校床弩,一邊說道:“這——俺們這床子弩射的遠,如果早有防備,那些炮車根本就無法接近城牆,可是現在——哎,距離近了反而不好對付”


    夏竦聽到這話,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都怪那該死的王固,他們耽誤了太多的時間,以至於遼人在城外裝配投石車的時候,居然無人阻攔。


    “爾等快想辦法啊!”


    夏竦額頭上滿是汗水,他忽然開始懊悔自己為什麽沒跟著父親學習武藝,他四歲讀書,少有才華,超邁不群,如今因父親死忠而得官,偏偏跟了王固來到這裏,可是——該死的王固。


    “夏司理,實在沒辦法,這距離太近,床子弩無法瞄準”弩手們急得滿頭大汗,無論如何擺弄,都無法令床弩對準那些投石車。


    “快看!”忽然有弩手大喊,指著城門口處:“郭防禦帶著死士營準備出城了”


    夏竦聞言急忙爬到城牆內側,隻見城門前一隊千餘人士卒列隊,個個都是膀大腰圓,與普通的通利軍士卒完全不同,他們都是黥麵刻字的配軍,家中多多少少有些關係,故此發配到京師附近。


    此刻皆身著重甲,手提鈍器,在防禦使郭澤的率領下於城門前集結。


    夏竦不禁燃起幾分希望,可是瞬間又破滅,才一千餘人,外麵可是圍滿了遼軍,不管是否能夠破壞投石車,至少這些人出去,根本就迴不來了。


    必須要想辦法!


    他焦急的思索著,再次扭身看向城外,盯著城外那些投石車。


    怎麽辦?


    此時通利軍城南門打開,郭澤帶著死士營衝了出去,遼人發覺有異,幾支遼騎從中軍處衝了出來,投石機停了下來,守護投石機的遼人也都做好了準備。


    夏竦有些絕望,兵力對比太懸殊了,完全是以卵擊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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