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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月二十五,依照習俗家家戶戶都要起早做豆腐,昨天開始韓家的小酒坊已經打掃幹淨不再生產了,所以韓守義一早也跟著在廚房忙活著做豆腐,韓大姑夫婦也是早早就過來了,悠然昨晚已經在空間裏試驗了幾次,對於豆幹的製作過程倒也算是熟練,這會教起韓翠蘭夫婦倒是有模有樣,韓大姑原本就是會做豆腐的,所以學的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嚴氏已經把韓大姑家日子窘迫的事情和悠然要給韓大姑開鋪子的事情跟韓守義說了,韓守義一早的表情就有些訕訕的,特別是在麵對韓翠蘭和顧大勇夫婦的時候,他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心裏也暗恨自己的粗心和愚笨,怎麽就相信了大姐說家裏銀子夠用的話,也難怪悠然這幾天對自己都是淡淡的,韓家的這些親戚裏那丫頭可是跟她大姑最好了,這讓本就對悠然心有愧疚的他麵對這個女兒的時候就更加尷尬了。


    畢竟是自己的父親,雖然這個糊塗爹處事是真的讓人生氣,可看在他平時對家人還算不錯,犯的錯也算是無心之過的份上,悠然也沒有在為難他,給韓大姑講了幹豆腐和豆幹的原理,又親自示範了一遍之後就放手讓大姑和姑父自己動手做,自己則是對一直在旁邊幫忙的韓守義說道:“爹,娘應該跟你說了吧,等過了年姑父和明濤哥就不能去酒坊幫忙了,你可想好了那酒坊是關了還是我再幫你買幾個人幫忙?”


    悠然已經有幾天沒有主動跟他說話了,所以悠然這簡單的問話卻是讓韓守義停下了攪動著豆漿的手一臉興奮的答道:“不用你買,迴頭我自己去鎮上買就行,你這一天怪忙的。”


    想到她爹那看人的眼光悠然趕忙搖頭道:“還是我給你買吧,反正明天我和大姑也要去看鋪子,到時候順便就買了,爹你倒是攪和啊,鍋裏的豆漿可別熬糊了。”看著韓守義光顧著說話,手下攪動豆漿的動作停了下來,悠然不得不提醒道。


    要說這韓大姑家的運氣還真的是不錯,高升去打聽的時候那馮掌櫃的手裏正好有一間位於北大街的鋪子,高升也是個激靈的,當即的就把悠然給的銀子交了定錢把鋪子定了下來,鋪子原主是曆城人,是曆城黃家的一個庶子,而這份產業也是那黃家家主背著正房太太給這個娘親得寵的庶子置辦的產業,可不知怎麽的就被正房太太給知道了,才使得這個庶子急著把鋪子出手換成銀子,以免被鋪子被嫡母收迴去,也是高升去的及時,馮掌櫃還沒有把這間鋪子的風聲放出去,要不想來以白雲鎮現在鋪子的搶手程度悠然還真是不一定買得到。


    “那行,買一個就行了。”經悠然的提醒韓守義趕忙加快了手下的攪拌的動作,躊躇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大姐,大姐夫,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家裏的情況,你們也知道我,這要是知道我是說什麽也不能要你們還那蓋房子的銀子,你們可千萬別罪怪我了。”


    韓翠蘭也知道這個弟弟是個實在的性子,韓守義也是經常問自家情況的,可無論是自己還是顧大勇都說挺好,那蓋房子的銀子也是她自己非要還的,所以這事她可是從來就沒有怪過韓守義,於是這會聽了這話的她有些疑惑的道:“這話是怎麽說的,我們一家身無分文的從青州那邊逃過來,能過上如今這吃喝不愁的日子可全都是你們一家子的照顧,這怪罪的話從何說起啊,你是聽誰說了什麽還是怎麽的?”


    顧大勇聽了韓守義這話也是有些不解,想到前兩天媳婦還銀子的時候明濤說要晚幾天還就趕忙問道:“是啊守義,你大姐說得對,我們一家可都是念著你們的好呢,有哪裏會怪罪你,這不是忘恩負義嗎,守義啊,是不是我家那幾個混小子說了什麽,要真的是這樣的話看我迴去怎麽收拾這幾個混小子。”聽了這話的顧大勇第一反應就是自家的幾個孩子說什麽不好的話傳到韓守義的耳朵裏了,前幾天韓翠蘭要還最後一筆銀子的時候明濤就說過要過幾天在還的話,說是馬上就要過年了家裏用銀子的地方也多,相等過一陣子再還,因為這個自己還罵了那小子幾句,所以這會聽到韓守義這麽說的顧大勇第一個想道的就是明濤跟他說了什麽。


    見顧大勇誤會了韓守義趕趕緊解釋道:“不是的,明濤什麽都沒說,你可別冤枉那孩子,是卓然他娘說的,因為這個悠然氣的可是好幾天都不搭理我了。”說到這裏的韓守義臉色微微的有些苦澀,這份苦澀也不單單是因為悠然不搭理他,也有著對自己的失望,這事是他太粗心大意了,悠然說的沒錯,姐夫和明濤成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事,大姐一家也都在一個村裏住著,自己要是稍微留點心,多關心一下大姐一家也不至於讓大姐一家困難到連置辦點年貨的銀子都沒有。


    韓大姑一聽是嚴氏說的也就明白了,笑著對悠然說道:“你這丫頭,這事可是怪不得你爹,那銀子是大姑非要還的,又不是你爹要的,你跟他什麽氣啊,再說大姑是個什麽脾氣你還不知道啊,欠人銀子的日子大姑可是連覺都睡不踏實的,就是你給大姑買鋪子和拿的銀子大姑也一樣是要還的,你這丫頭為了這事跟你爹生氣可是不應該。”


    悠然也沒想到韓守義會在大姑麵前說這事,開始還有些驚愕,可隨即也是一臉無奈的抱怨道:“大姑,你別聽我爹亂說,我才不是因為這個跟我爹生氣的呢,我隻是氣他人家說什麽他就信什麽,自己都不想想,你說前兩天三叔讓他買羊肉,說是奶奶要吃,家裏誰不知道奶奶是不吃羊肉的,這麽明擺著騙人的事我爹還真的就信了,還有大姑家的事也是,你說姑父和明濤哥每月的工錢都是他給的,你家一個月掙多少銀子他比誰都清楚,你說家裏銀子夠花這話他也能信,他自己怎麽就能一點想法都沒有,/哪能別人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韓守義被悠然這話說得有些臉紅,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是啊大姐,這事不怪悠然,是我做事欠考慮,不過悠然啊,爹也知道你奶奶對你娘和你們兄妹幾個不好,可她畢竟是生養了爹一場啊,你們可以不管她,可爹卻是不能不管啊,再說你奶奶也沒提什麽過分的要求啊,還有那羊肉也是,你說你三叔就跟我要點吃的又不是什麽貴重東西,我怎麽好意思拆穿他,他從小身體就不好,所以你爺爺奶奶才會稍微偏著他些,這才把他養出了那一身的毛病,就連你小姑那麽要尖的人都要讓著他點,你就別跟他一樣的好不好,就算是看在爹的麵子上你就當照顧照顧他行嗎?”


    悠然被韓守義的這個理論說得有些無語了,想著要是不把道理說清楚的話韓守義還以為他是對的,是有道理的,今天正好他爹主動提起這事,那她也就趁這個機會把事情說清楚好了,在心裏快速的組織了一下語言就開口說道:“爹,既然你今天提起這些事那我也就多說兩句,正好大姑和姑父也在這裏,我說的對還是不對你也可以問問他們。”悠然說完就抬眼觀察了一下她爹的臉色,見韓守義沒有生氣而是了點頭也就接著開口說道:“奶奶對我們好不好都不是我一個做小輩的能挑理的,更別說你孝順爺爺奶奶我就更沒有理由說不是了,可你出去打聽打聽每年給二十兩的養老銀子還少嗎,是,我這兩年是沒少掙銀子,按說給爺爺奶奶花點也沒什麽,可你看看奶奶做的都是什麽事,花著我的銀子還要有事沒事的算計我,在街坊鄰居的跟前說我的不是,你真的當我平時不說就真的不在乎名聲,就真的不會心寒了嗎?還有你說要我讓著三叔點,爹你不覺得這話好笑嗎,先不說三叔的年紀和輩分,就說三叔以前對待我們的態度別說是照顧他,就是給他花一文錢我心裏都覺得難受,可你卻讓我照顧他,爹,你不覺得有些強人所難了嗎?我沒有爹那麽好的肚量,放著對我好的人不管,卻要把自己辛苦賺來的銀子給那些從小就欺負我的人花,以前那些銀子花了也就花了,隻當是我孝敬爹的,可以後不管是我還是哥都不會再讓爹肆意揮霍我們辛苦賺來銀子了,至於爹你自己掙的銀子你願意給誰就給誰我們管不了也不想管,隻是想請爹以後先看看自己掙得銀子再考慮奶奶和三叔的要求吧。”


    韓守禮沒想到悠然一點麵子也沒給自己留,所以悠然的這番話說得韓守禮的老臉一陣紅一陣白的,嘴角頜動半天卻是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悠然說的都是事實,他一句都無法反駁,而且他也知道自己前一陣子做得有些過分了,一個大男人不能養家糊口也就罷了,還用女兒掙的銀子充大方孝敬孝敬爹娘,救濟弟妹。


    韓大姑見弟弟被侄女說得滿臉通紅,趕忙出來打圓場道:“好了好了,過去的事情就算了,不過守義你以後也要注意點,悠然賺銀子也不容易,娘和老三那邊再有什麽你也想想再答應,哪能什麽事都答應,你說老三和傲然都是年輕力壯的就什麽事也不做,成天還不是要這個就是要那個的,他也真是好意思開口,悠然你也不要生氣了,你爹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啊,他從小就最聽你奶奶,你說這冷不丁的讓改他哪裏能改的過來,你總要給他點時間慢慢的改不是。”


    悠然既然已經開口了就要把話說完,自然不會因為韓大姑的幾句話就放棄,而是衝著韓大姑搖了搖頭道:“大姑你不知道我爹這一年給了奶奶多少銀子,可就是這麽多銀子也沒換來奶奶半個好字,就是這樣我爹第一時間考慮的還是他自己賺的銀子夠不夠給奶奶和三叔揮霍,而不是我們被奶奶這麽傷害之後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傷心,他的心裏隻有奶奶和三叔,卻是忘了他也是我們這個家的一家之主,賺銀子養家是他這個一家之主的責任,而不是我和我哥的責任,爹,請問你在考慮你掙得那些這麽分配的時候有沒有想到該拿出多少來養家,這些我本來都不想跟你說的,娘也常勸我,說你也不容易,讓我們多理解你,可我們都理解你,可伶你,心疼你,也請你心疼心疼我們,心疼心疼我娘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的孝心讓你的家人有多為難,爹我是真的想問問你,在我娘為我的嫁妝銀子犯愁的時候你是怎麽好意思張嘴跟她要一百兩銀子給奶奶買壽材的,我和哥哥不知道娘為了這事犯愁難道作為娘枕邊人的爹你也不知道嗎?你的心裏真的就沒有一點點的位置留給娘和我們兄妹幾個嗎?長這麽大我就沒看過你給娘買過一件禮物,你自己去翻翻娘的衣櫃,看看娘的首飾盒裏麵有一樣東西是你買的嗎?沒分家的時候你掙的銀子全都要交給奶奶,這我們也就不說了,可都已經分了家你掙得銀子還要全部都給奶奶嗎?你掙的銀子給也就給了,可你還把我和哥辛苦掙得銀子也都搭給奶奶和三叔,爹你不覺得有些過分了嗎?爹,你娶娘迴來就是為了讓她跟著受苦受累的嗎?我生我們就是為了讓我們幫你掙銀子孝敬奶奶的嗎?在你心裏我娘就是那不知道委屈沒有感情的木頭人是不是?我和哥哥就是那不知道辛苦沒心沒肺的傻子是不是?”


    要說剛開始韓守義隻是不好意思,那在聽了悠然這番話以後韓守義的神情就有些萎靡,眼眶裏也是含了眼淚,有些失魂的低低呢喃道:“不是的,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隻是沒想到,不是心理沒有你們的,我隻是沒想到。”真的不是悠然說的那樣,他隻是沒想到而已,給韓老太太買壽材那次他也是被老太太給逼得沒招了,而且老太太逼得也不光是他一個人,還有韓守仁也出銀子給老人買了上好的壽衣,雖然知道嚴氏為了女兒的嫁妝犯愁,可老太太跟他又哭又鬧的說是他爹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讓他先把兩人的壽材給買了,還讓他大哥買壽衣,他們哥倆一商量這老人的壽材壽衣是早晚都是要買的,更可況這東西也確實是老人要用的,所以在親娘和妻子之間,韓守義選擇了他娘,在明知道妻子為難的情況下還是拿了一百兩銀子給老爺子和老太太買了兩幅上好的楠木棺材,為這事幾個孩子都是好幾天沒有搭理他,他知道悠然不把掙得銀子交給媳婦是因為自己老是搭銀子給老三,可每月好像還是會給嚴氏些銀子留作家用的,可打那以後悠然連家用銀子也不給了,當時他也不理解幾個孩子為什麽會這麽生氣,他給老人買的那棺木確實是有些貴了,可他這不也是沒辦法嗎,現在聽了悠然的話才知道孩子們生氣是應該的,他一直以為妻子心性霍達不會因為這點小事而委屈傷心,現在才知道不是妻子不委屈不傷心,隻是不想自己為難不說而已。


    悠然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韓守義,雖然不是真的悠然,可跟韓守義也相處的那麽長時間,上輩子是孤兒的悠然對這輩子能夠擁有的親人都和珍惜,所以這會看到韓守義這副模樣心裏也是不好受,也是不禁紅了眼眶道:“爹,我也不是怪你,隻是我這婚期越來越近了,娘是個心軟的,哥嫂也都是不管事的,躍然又小,你說你以後要是還這樣的話讓我怎麽放心。”


    “閨女你放心,爹以後不會再那樣了,以後酒坊的收入我都交給你哥保管,爹以後不會再亂花錢了,就是花也會跟你們商量的,真的,你再信爹一迴好不好。”


    韓大姑也是被這爺倆的話弄得眼睛紅紅的,這會也出聲勸道:“是啊悠然,你放心,以後大姑幫你看著他,好了你快別哭了,一會讓你娘看到你們爺倆這樣也該跟著難過了。”說著韓大姑就拿了帕子幫悠然擦著眼淚。


    “大姑你們先忙著我迴屋洗把臉再來。”說著悠然轉身就往二樓自己的房間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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