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如愣住,懷孕?


    李適白心裏一窒,又看到她呆愣的表情,這不像是未經人事的反應,難不成王夙夜不是太監?還是那混蛋讓別人對靳如做了什麽?


    他的眼睛裏立時閃過寒厲,差點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問出來,捏緊拳頭忍住怒氣,不願相信的問道:“大夫為何先前幾次問診沒有診出來?”


    老大夫道:“先前太太身子弱,又服用了那麽多亂七八糟的藥,因此脈象不顯。”


    他想起靳如先前服了近一個月多的迷藥,便問道:“這些對她的身體、”頓了一下接著道,“和腹中胎兒可有損害?”


    老大夫正準備迴答,靳如就迴過了神,趕忙斥道:“我怎麽可能懷孕!你休要胡說,辱我清白。”


    且不說在青閣裏那次是九月中旬左右,她的小日子在下旬,都有兩次了,怎麽會懷孕?上個月月事還未到,大概是因為一路奔波,又是吃迷藥又是吃涼血的藥,所以才有延誤。


    李適白愣住,他疑惑的看向老大夫,隻見老大夫若無其事的又給靳如把了脈,歉笑道:“哦,是我出錯了,太太確實沒有身孕,還望太太原諒老夫。”


    靳如鬆了口氣,李適白的神色卻冷了下來,他看向一旁的丫鬟,丫鬟立刻低下頭,眼神惶恐不安。


    “若無事,我讓人送大夫迴去。”李適白冷淡的說。


    屋裏頭隻剩下他們兩個,李適白看了她好一會兒,才說:“剛剛那個大夫說的,應該是有人指使。”


    靳如默然點頭。


    “你……”他不知道該如何問這等隱秘之事。


    靳如卻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她知道自己剛剛的反應不對,道:“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在這裏。”


    這下換李適白沉默了,靳如看他低垂著眼,心裏也難受,便道:“既然你不想說,那我來問你,你是不是那位二皇子?所以才喬裝打扮隱瞞自己?”


    如果見到的他是原本的麵貌,她隻會吃驚,可他刻意掩飾,任誰都會多想的。王夙夜雖然沒有與她說過那麽多的朝政,但也提到過那位下落不明的二皇子。


    他沉默了許久,終於道:“是的。”


    靳如一時複雜,不知該說什麽,一個相處了兩年的人,忽然變成了大家口中傳說的那個人,她縱然猜到,但聽他親口承認仍是難以相信。


    屋子裏寂靜了一會兒,靳如問道:“把我帶到榮城,有你的主意嗎?”


    這樣問話代表著靳如希望他沒有參與,這些日子他一直擔心她會懷疑質怨自己,想要解釋又覺得無顏,現在終於放下了心,他點頭:“沒有,我怎麽會傷害你呢?”


    他這樣說,靳如心裏驀然升起一絲愧疚,撇過了臉,有些羞於啟齒的道:“我在京城裏,有人偏要讓我知道什麽是、是周公之禮,便設計讓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所以,我當然不會有孕,不是嗎?”


    李適白怔住,看著她微紅的臉頰,她沒有悲戚,像是在說無關重要的事情,又想起正月十五那晚看到的,心裏微微刺痛,但是,知道王夙夜沒有對她做什麽就好。


    “你先休息吧!”他站了起來。


    “等一下。”靳如叫住他。


    “嗯?”


    “你們覺得用我能牽製將軍,是嗎?”靳如直視他的眼睛問道。


    李適白看著她澄澈的眼神,沉聲道:“我從未想過要用你威脅他。”


    靳如輕輕的笑了一下:“我從來都不認為我對他會很重要,你身為男子應該知道的,他的身份需要一個夫人嗎?若不是年幼時的情分,他又豈會看我一眼?”


    李適白沉默了許久,忍不住道:“過年的時候,在元宵節花燈會上,我看到他對你很是用心,不過你那時看樣子是喝醉了,應該沒有注意到。”


    靳如隨著他的話驚愕的睜大了眼睛,那時他在京城?


    李適白背過了身,往門口走了幾步,將要出去時又停下,道:“如兒,既然你離了王夙夜,我就不會讓你迴去的,我想你知道為什麽。”


    靳如震住,她瞞不過他。


    沒有聽到身後的人迴答,李適白閉了閉眼,掀開簾子走了,他直接去找了韓尉,韓尉也正在等著他,看到他的進來,淡淡的說了句:“二皇子過來了。”


    “侯爺為什麽要這麽做?”這位侯爺做了太多事,完全都不與他商量。


    韓尉不在意的說:“聽景雲說,王夙夜不是一般的重視她,我就是好奇一個太監為甚對一個女人這麽上心,就因為是青梅竹馬?”


    “所以呢?侯爺就是想跟她開個玩笑?”


    韓尉愕然,繼而笑了,他隻是想知道李適白對這位王夫人是什麽感情?所以才急於一試,剛剛丫鬟已經告訴他了,眼前的這孩子聽到王夫人懷孕的事,可是異常的震驚憤怒,這不,現在對著他語氣也頗為冷厲呢!


    “我是以為,王夙夜是不是用她做了什麽交易,”他的眼中閃過趣味,也不知是看到李適白倏變的臉色,還是真的認為王夙夜會這麽做,“我想不少人都對王夫人感興趣,景雲也說過,蕭劍澤和蕭軒那對父子,可是對王夫人垂涎的很。”


    雖然以前也有皇帝寵愛的太監娶妻,可那些人都隻是守本分的內官,而王夙夜呢?他手握實權,又偏偏算不得真正的奸佞,也許在百姓眼裏是,但在明白人眼裏,朝堂上鏟除異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他又不爛殺,政策上又沒有苛政,要不然京城的那些人會跟著他混?


    除了這些,還有就是王夙夜的妻與他是娃娃親,一個權傾天下的俊美太監的青梅,聽聽就讓人心癢,若是王夙夜為了收買人心這麽做,太正常不過了。


    李適白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以後,我不想聽到侯爺再說這樣的話。”


    韓尉收起了笑,歉然道:“我知道了,還請二皇子原諒。”


    李適白卻驀地笑了一下,緩聲道:“哪裏,是我該感謝侯爺把她接了過來,她對我很重要。”


    韓尉被他的這句話說得心裏突的跳了一下,知道自己惹毛了他,又說起京城的動向。


    王夙夜不能離京,他隻要一離開京城,就坐實了韓尉的傳言,這種被動的局麵,自從他幹掉鄧海岩後就再也沒有了。


    他站在門廊下,神情冷淡,看著徐徐飄落的雪花,不免想起去年的這個時候,他與靳如之間正是冷淡的時候,若非他叫她過來一起守夜,若非她說的一句新年好,兩個人的關係大概就永遠止於客氣。


    京城這麽冷,北疆隻會更冷,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靳如現在還不錯,李適白又新找了大夫來給她調理身體,然後臘月初十,她遲了半個月的小日子終於來了,接著她就不好了,痛的她下不來床,又發起了燒,這也是她第一次來月事反應這麽大,以前都是微微的疼。


    大夫說她的病症與上個月用藥不當、長途奔波,再加上水土不服的關係,身子一弱毛病就出來作怪了。


    靳如疼的淚都流出來了,她想王夙夜,這麽一病更是想他,滿心希望他在身邊陪著。


    直到第三天,靳如才不那麽疼了,燒也退了下去,隻是吃藥吃的嘴裏沒味,看見飯都不想吃。


    李適白見她不再疼了,一直緊著的情緒放鬆了,他知道她小日子時會有些疼,但是第一次見她這麽難受,心裏不禁對那景雲更加厭惡了。


    看到她正蹙著眉喝粥,李適白道:“等過幾天,你的病徹底好了,出去走動一番,曬曬太陽。”


    “出去?能去哪裏?”


    李適白輕笑:“你想去哪裏?”


    靳如搖搖頭:“我看我是出不了這個院子的,是吧!”


    李適白微頓,笑意淡了一些:“等事情了了,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靳如心裏微縮,勉強笑了一下,小口小口的喝著白粥。


    李適白沒再說話,靜靜的看著她,這麽一番折磨下來,她瘦了不少,得好好養養。


    在定遠侯府查了那麽多天,趙子轍隻知道侯府裏來個女子,身子孱弱生了病,但她住哪裏查不出來,部署的這麽嚴密,看來上次能輕易放火,他是故意放水的吧!


    這女子無疑就是王夙知那混蛋的媳婦了,自己沒保護好媳婦,倒來折騰他,真以為榮城是他的地盤嗎?他來榮城這麽多年能平安無事,已經很不容易了。


    趙子轍牙疼,眼瞅著就該過年了,這天各一方的,也不知道誰更心疼。韓尉真是太卑鄙了,居然用這種手段,哎!他要怎麽樣才能跟靳如聯係上?


    大夫、下人?不用想,大夫都是侯府常用的人,下人就更不用說了,上個月韓尉還打死了兩個家丁,現在也沒人敢觸黴頭。


    那就隻能跟李適白聯係了,隻希望這孩子不要被韓尉左右了思想。


    李適白收到了趙子轍送來的禮物,一盒太平猴魁,他就知道趙子轍會找他,便讓下人讓退了迴去,無論怎樣,他都不會讓靳如迴去,王夙夜是個宦官,並非良人。


    靳如覺得李適白是糾結的,從前她沒有察覺到,或許是因為她不愛他,現在能感覺到,是因為他就像當初的王夙夜一樣。


    他初到靳家時才十五歲,很瘦,眉目間淨是疲倦,還有一股不符合年齡的寂寥與沉重,那時候大家都以為他是因為父親過世受的打擊太大,現在才知道他當時承受的遠不止此。


    李適白把手爐遞給她,她猶豫了一下接過,今日的太陽很好,也沒有風,她多日沒有出屋子,現在跟他一道出去在院中走走。


    一直無話,許久還是他先開口:“快要過年了。”


    “是啊!”今年不知道爹娘和大哥會不會陪王夙夜一起過年。


    “去年是我一個人過的。”他說。


    靳如心裏觸動,想起他在他們家頭一次過年時,很開心又很隱忍,還有手足無措的拘謹。


    她睡了眼,狠心道:“以後,會有你的妻、你的孩子,陪你過年的。”


    李適白眼中閃過痛楚,聲音不如之前的清朗:“那你呢?一定要迴到他身邊?”


    “嗯。”聲音輕而堅定,沒有猶豫。


    李適白的腳步僵住,靳如也停了下來,半響,他不敢置信的說:“你不是清楚嗎?他是太監。”


    “我知道,但是你不是看出來了嗎?”靳如輕輕的說。


    是,他看出來了,她並沒有因為丈夫是太監而傷心,因為相見以來,她的神情平靜,看起來過得很好,隻是他不願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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