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夙夜走的時候,靳如覺得他臨出門給她的那個眼神怪怪的,說不出來的……詭異,難道他就這麽不想跟她一起嗎?過不了自己的心裏的那道坎嗎?


    還是她做的太明顯了?讓他感覺到了?或者是,她說去主屋的話逾越了?她鬱悶不安了一天,王夙夜也糾結了一天。


    他知道靳如對太監是什麽意思還懵懵懂懂的,隻知道是被人看不起、輕視的存在,但具體區別在哪兒,她是不懂的,所以昨夜那麽做,是因為同情他?但是,她這麽做無疑是在折磨他,所以對於今晚去不去如雅院,他——頗為糾結。


    摒去私情,他問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景風那邊有什麽新消息?”


    “迴將軍,說是有重要發現,他正在趕迴來的路上。”景陽道。


    重要發現?難不成真的是李適白?王夙夜目光微閃,鋒利的冷光一閃而逝,若李適白真的投靠了韓尉就相當麻煩了。


    “他需要幾天才能迴來?”


    “還需七天。”


    七天,那就再等七天,王夙夜不自覺的又想到了私情上麵,頓了一下,問:“秋嵐山莊準備的怎麽樣了?”


    “已經收拾妥當,將軍放心。”


    王夙夜點點頭,讓他先下去了,自己坐在書房裏思索,雖然說服了高添,避免了背後被捅一刀,但與韓尉就沒那麽簡單了事。


    高添說白了,就是看不起他一個宦官把持朝政,韓尉可是一心想要推翻熙和帝,殺了他這個奸佞的。如果不行,他就真的要對不起趙子轍了,擁立從未見過、知底的李適白,本來就是一件冒險的事,遠不如幼子輕鬆簡單。


    靈秀山莊裏,陳秀禾和付才人的屍體已經被找到了,據說屍體被找到時,被野獸咬的血肉模糊,她們失蹤那天,正是王夙夜離開的那天,這讓人很難不把她們的死跟王夙夜聯係在一起。


    大家都知道,秀禾夫人是個愛惹事的性子,平時仗著蕭劍澤,沒少嗆笑其他夫人,這次來山莊裏,也隱隱聽到她有暗嘲過王夫人幾句,而那付才人,似乎聽說與王夫人見麵時,也陰陽怪氣過幾句,總是與王夫人不是交好的,難道王夫人生病是因為這兩人,所以王夙夜就殺了她們?


    蕭劍澤看著自己夫人的屍體,那種血腥程度讓他震立在當場,一時竟忘了悲痛,他明白,王夙夜這是在示威,蕭軒那件事還算是留了臉麵的,沒幾個人知道是王夙夜做的,這次就是完全不放在眼裏,明擺著說是他王夙夜做的,這麽說,高添真的背棄了他?


    周礎看著被草席蓋著的那兩個人暗暗心驚,迴了屋見到陸湘震驚的坐在榻上,就知道她已經聽到了這件事,上上下下的掃了她一圈後,奚落加調戲道:“以後啊離王夫人遠點,為夫總不會害你的,是吧?”


    陸湘看了他一眼,忍不住問:“今日要是我死了,你是不是也這麽涼薄無情?”


    “我要是真這麽涼薄無情,還會提醒你?”周礎翻了個大白眼。


    陸湘覺得周礎這個人真的很怪異,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明明聽說他好拈花惹草,但是她沒真的見過,甚至不曾見他有通房丫頭,真的很怪異。


    “再說,你要是真的再接近王夫人,我會以為是你很想跟我圓房的暗示。”周礎笑的意味深長。


    陸湘再次被他不要臉的話氣的無話可說。


    因著這事,熙和帝決定提前迴京。


    王夙夜在神策軍營裏忙了一天,給周礎在神策軍裏安排了一個職位,等他迴來後就上任,而唐國公暫時先擱著,他是個膽小的性子,再有能力也得打磨一番,不然如何真的上戰場?


    迴到府裏,他直接去了如雅院,原本是不打算去的,因為有了靈秀山莊裏那夜的刺激之後,要控製自己實在太難,再加上她的主動,簡直——但是不去的話,又擔心她多想。


    果然,靳如見到他過來,一直憂心忡忡的小臉笑起來,忙讓小眉去張羅晚餐,用過飯後見他沒走,更是看起來安心了不少。


    王夙夜知她是想多了,剛要說什麽,就聽她說:“昨晚我說搬去主屋的話,將軍不必放在心上,我沒有、沒有要……”到後麵不知道要怎麽說,便住了口。


    王夙夜失笑,放緩了聲音:“你不覺得對我,你一直都太小心了嗎?”


    靳如一愣,確實如此,她的確是一直都小心翼翼的,之前是怕惹他生氣,現在是怕他傷心,但又不想承認:“以前是有小心,但現在沒有了啊!”


    “是麽,”王夙夜淡笑,也不再多提,“安置吧!”


    等躺在床上後,王夙夜先抱住了她,比起讓靳如主動抱他,還是他先抱她,這樣才能讓他克製住自己,昨晚上因為擔心自己失控,他沒有迴抱她,這丫頭可就胡思亂想了一天。


    靳如的確安心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正要睡覺時卻覺得他把自己往上提了提,然後臉就壓了下來。


    王夙夜還是有些高估自己,現在隻要抱著她,他就想做些什麽,舔吻著她的唇,待要更緊一步,他稍稍離開她,低笑道:“這次不要忘了唿吸。”


    靳如正緊張著,聽他這般調笑,用拳頭捶了他一下,然後就想離了他,但被他緊緊的抱住,隨後唇舌就又探了過來。


    靳如隻記得靈秀山莊的那夜,他們接吻了,還是她主動的,但是是什麽感覺,她沒多大映象,隻覺得今次他太過用力,抱著她腰的手用力,舌上的力道也是那麽霸道,讓她暈乎乎的。


    許久,王夙夜終於放開了她,雖然剛剛有試著唿吸,但他放開後,靳如還是微微喘著氣,迷迷糊糊的大腦漸漸清明過來,然後就察覺到,王夙夜的身體在微微顫栗。


    “你怎麽了?”她說著,就伸手去摸他的臉。


    王夙夜拉下她的手握住,壓抑著身體裏的躁動說:“我沒事,睡吧!”


    靳如看了他一會兒,見他閉著眼睛,眉頭微微蹙著,似乎挺不舒服的,但他說沒事,她想了想便沒再問,閉上眼睛就睡去了。


    整個大周,知道王夙夜不是真太監的事,隻有趙子轍和景風,所以去秋嵐別院的話,必須是景風一道去,這樣才能確保周全。現在他還是應該多陪陪靳如,這樣才能讓她徹底放心,所以趁著熙和帝還沒有迴來,便一整天都在如雅院裏。


    “你今天沒事嗎?”在偷偷看了他十幾次後,靳如問了出來,熙和帝不在京城,他應該有很多事要做才是。


    “沒有,”他瞥了她一眼,淡道,“怎麽?又要趕我走?”


    不就是趕過他一次嘛~怎麽記得這麽清楚!靳如搖頭:“不是。”


    王夙夜收迴視線,繼續看書,道:“陸勳監國,我自然沒什麽事。”


    靳如“哦”了一聲,便也繼續看書。


    王夙夜覺得她不大對勁,直到午飯過後,看到黃槿端上來的藥才明白過來,她是不想吃藥。


    “不要告訴我,這幾日你一天都隻吃兩次藥。”王夙夜的聲音沉了下來。


    靳如皺了眉,眼神飄忽道:“為什麽要一天吃三次?尋常的藥都是一天兩次啊!”


    風寒好後沒個幾天,他就讓人過來給她調理身體,她本就不愛吃藥,這一天三次的,簡直就是折磨!


    “太醫說了,前七天每日三次,之後就給你換藥方了,快點趁熱喝了。”王夙夜敲了敲桌子,簡直就像是敲在了她的心上。


    靳如這次是真的對他瞪了出來,心想,他真該感謝一下他之前那麽嚇人的氣場,不然現在她哪會這麽容易的吃藥,還每天三次……不過好歹現在可以吃醃梅子壓壓苦味。


    王夙夜看著她賭氣的樣子,不再計較之前她沒有按時吃藥的事,打算給她點甜頭:“你不是一直想著采蓮蓬嗎?東院那裏有荷塘,明天就帶你去玩。”


    “嗯?”靳如立刻就來了精神,睜大眼睛看著他,“可以嗎?”


    她惦記好久了,可是因著去了靈秀山莊錯過了最佳采摘的時間,迴來後又因為身體的緣故,壓根就不敢提這事,現在雖然蓮蓬有些都已經枯萎了,但還是有些晚蓮的可以采摘。


    “明天下午,我陪你一道去。”他說。


    然而王夙夜萬想不到,明天會發生一件這輩子他都覺得不會發生的事。


    說來,在將軍府住了一年多,靳如還是第一次來東院,西院較小,景觀相比起東院來要秀氣一些,而東院總體開闊平敞,僅那片荷塘足有一畝地大,上麵架了一座拱橋,一條小舟停靠在橋下。


    “采完蓮蓬後,我帶你去青閣裏休息。”王夙夜說。


    青閣?那不是王夙夜的禁地嗎?


    靳如看了一圈,視線落在一座閣樓上,問:“那個就是青閣嗎?”


    “不是。”王夙夜牽著她的手走到了橋下,自己先上了船,然後扶著她登上船,等她坐好後拿起船槳劃船。


    靳如吃驚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劃船,實則王夙夜會的不少,少年時不是個安分的性子,父母稍有鬆懈,他就偷跑出去玩。


    船停在了一處蓮蓬較多的地方,王夙夜叮囑道:“你仔細一些,別落水了。”


    才不會呢!靳如就近摘了一隻個頭飽滿的蓮蓬,裏麵的蓮子還算新鮮,她掰開蓮蓬,利落的剝皮,一番挑揀之後再去芯,但沒有自己先吃,而是遞給王夙夜:“喏~這些蓮子不老,不會苦的。”


    王夙夜一笑,從她手中拿過蓮子放進嘴裏,微澀但有一股清甜:“很好吃。”


    靳如便笑了,又伸手摘了幾個蓮蓬,她最喜歡的呢就是這樣,邊摘邊吃,算是她唯一的愛好。


    看她笑的開心,王夙夜便摘了一片荷葉,把剝好的蓮子放下上麵,然後遞給她,她也不客氣的就吃了,中午的時候特地沒吃那麽多飯,為的就是現在多吃一些蓮子。


    難得見她貪吃的模樣,王夙夜又給她剝了一些,這次沒讓她自己拿,而是自己撚著一個蓮子舉到了她唇邊。


    靳如愣住,看著修長的手指間那顆飽滿白嫩的蓮子沒了動作,驀然發現王夙夜的手這麽好看,白皙、骨節分明,很有力量的感覺,她抬眼悄悄的看向他,隻見他的嘴角含著淺淡的笑意,眼睛直直的看著自己,她迅速的垂下了眼,抿了抿嘴唇,快速的從他指尖含走了蓮子,然後就聽到了他的低笑聲。


    靳如羞得漲紅了臉,不好意思看他,眼睛瞥向別處,看到了一個離得不遠的蓮蓬,伸手就去夠,結果因為心不在焉,身子往外斜的太多,眼看就要掉下去了。


    王夙夜正要伸手拉她,她就“噗通”一聲掉進了水裏。根本來不及多想,王夙夜立刻就跳進了水裏救她,一把撈起了她。


    “咳咳~”靳如吐出了幾口水,大口的唿吸著。


    王夙夜忍不住嗬斥道:“說了讓你仔細些,怎麽還能掉下來!”


    靳如還有些迴不來神,對他的斥責也沒多大反應,隻是本能的抱住他不讓自己掉下去。


    “將軍!夫人!”岸邊的小眉等人聽到那兩聲“噗通”的落水聲急忙叫道,景陽立馬就要跳下水去救他們,卻聽王夙夜道,“去給夫人拿衣物過來。”


    小眉應了一聲,趕緊跑著去如雅院拿衣服。


    靳如披著王夙夜的衣服縮著身子坐在船上,真是槽糕,病才剛剛好,這下又落了水,待會王夙夜要罵死她了吧!剛剛他的臉色就那麽兇了。


    王夙夜沉著臉劃船,既是氣她不小心,也氣是自己的舉動才使得她落了水。


    到了岸上,王夙夜壓根就沒想讓她自己走的,直接橫抱起了她,她沒有準備輕唿了一聲,緊緊的抓住他的衣服。


    景陽腳步上前,擔心地看著他,道:“將軍……”


    王夙夜一個淩厲的眼神朝景陽看去,景陽一愣,立刻轉過了身。


    水滴了一路,靳如的臉埋在他的懷裏,因著他的濕衣緊貼著身體,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皮膚的溫度以及心跳聲。


    青閣是一間很不起眼的小院子,布置的也很平常,進了臥室,王夙夜才把靳如放下,冷著臉說:“把衣服脫了。”


    靳如被他的聲音嚇得立刻點頭,發間的水珠順著動作經過她的臉頰流下來,更顯得楚楚動人。


    王夙夜轉過了身,道:“我去換衣服,你先上床等一會兒。”


    等他出去後,靳如才脫下他的衣服,接著迅速的脫下自己的衣服,赤腳跑到床上拿過薄被蓋住自己,剛蓋好自己,就聽到了敲門聲,是王夙夜。


    “進來吧!”靳如呐呐的說。


    他已經換好了衣服,頭發也解開了,拿著幹布巾走進來,看到靳如在床上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著一顆頭,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他,他頓覺畫麵好笑,倒是衝淡了他的怒氣。


    “怎麽不把頭發解開?”他說,然後顧不得給自己擦頭發,讓她往床邊坐做,把她的發飾取下來給她絞頭發。


    “將軍的頭發還是濕著呢!”靳如幹巴巴的說。


    “我沒事,你的病才剛好。”他說。


    靳如很想自己來,但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方便,隻能由著他了。


    她低著頭,白皙的脖頸折出很好看的弧度,一縷水痕順著滑下。


    王夙夜看著眼神就暗了下來,他知道薄被下的人什麽都沒穿,也知道她皮膚的觸感是什麽樣的,手頓了頓,待把她的頭發擦得不滴水後,拋開布巾,扳著她的肩膀麵向自己。


    靳如惑然,還沒來得及問就被他堵住了嘴,手也探進被子的縫隙鑽了進來,貼上了她的腰,仔細的撫摸著。


    靳如的身體戰栗著,全副心神隨著他作亂的手忽上忽下,沉溺在他的溫情之中,然後許是因為被子被掀開,兩人的身體貼的太近,靳如驀然察覺到了什麽。


    王夙夜大概是因為覺得她不懂,或許也因為太過投入放鬆,沒有顧忌那麽多,摟著她的腰貼向自己的身體。若靳如沒有看過那樣的書,她可能隻會疑惑那是什麽,可偏偏她是懂了的,那本書講的實在是太詳細了,她清楚的感受到了王夙夜的某個部位,然後震驚的睜開了眼睛。


    王夙夜還在親吻她,一時不察竟被她推開了去,他皺了眉,不解的看向她,隻見她大睜著眼睛,裏麵是滿滿的震驚和難以置信。


    王夙夜愣了一下,與她對視了一會兒,終於從她的眼神中讀懂了她的震驚來源於何處。


    王將軍覺得這是這輩子自己最尷尬、最囧的時候了,他有想過靳如明白他身份的時候會有多麽的難以置信,但那應該是在秋嵐別院裏,而不是此時此刻毫無鋪墊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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