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自己去北極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現在已經有很多公司承辦這條旅行路線了。


    白莊生很快找到個靠譜的,沒出幾天,就帶著福兮登上了去冰島的飛機。


    福兮最近精神不佳,常常嗜睡,剛在頭等艙坐好,又帶著倦意說:“好困呀。”


    白莊生把隨身的行李整理好,才坐到她身邊:“那就睡吧,要飛很久呢。”


    “我睡了誰陪你聊天?那你多寂寞呀。”福兮笑著拉住他的胳膊。


    白莊生不禁道:“傻樣。”


    或許是因為路線比較偏僻,頭等艙並沒有其他的客人,由此福兮更自在了些,纏著哥哥問道:“我傻你還喜歡我?你怎麽不找個聰明的女人?”


    “聰明我自己有了。”白莊生微笑。


    “切,自負。”福兮枕著他的肩膀。


    “把安全帶係好再鬧。”白莊生永遠都扮演著照顧她的角色,永遠不厭其煩。


    “好想迴家啊,我那天又夢見家裏的房子了,隻是天空黑壓壓的,院子裏的植物也無精打采,不知道怎麽,醒來就哭了。”福兮閉著眼睛喃喃自語:“可能是我太想迴家了吧。”


    白莊生的肩膀一僵:“是嗎,你還夢見什麽了?”


    “沒什麽,最近都沒再想起更多以前的事,你說我是不是就這樣了?”福兮問。


    “這樣有什麽不好?”白莊生的聲音有點低沉。


    “就是很多事你記得,我卻忘了,感覺有點對不起你。”福兮鬱悶地迴答。


    白莊生握住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不是講好,不再說對得起對不起的事了嗎?”


    “嗯。”福兮越說越困,最後終於進入了夢鄉。


    白莊生拉緊福兮的手,望向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機場,臉上幾乎泛起種絕望的表情。


    ——


    好大的雨,衝刷著偌大東川市,像是天空變成了漏鬥,決心將這裏澆灌成海洋。


    福兮走在雨中,由於沒有打起雨傘,每步都艱難。


    但她還是憑借著慣性向前走著。


    唿吸很困難,肺裏像是燒著團火。


    但最難過的是沉重的心。


    忽然有輛豪華的汽車壓著水花飛馳而至。


    福兮側過臉。


    車裏先走下個打著雨傘的黑衣男,他恭恭敬敬地繞到後座打開門。


    轉而就有個鮮紅的高跟鞋踩在雨地上,帶著冷笑:“阿福,你這種身體,在這裏裝可憐,簡直是要你的命啊。”


    福兮全身都在發著抖,凍到根本講不出話。


    “莊生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和我結婚,能繼續他的研究,這不也是你的希望嗎?你也不願意他成為個庸庸碌碌的男人吧?”冰冷的女聲繼續發問。


    福兮好想看清她的臉,卻怎麽也看不清。


    再用力,頭部就是一陣劇痛。


    ——


    在腦袋快要爆炸的時候,福兮忽然睜開了眼睛,她發現自己仍舊坐在飛機裏,窗外一片黑暗,隻是身體已經被冷汗浸透,濕噠噠的。


    白莊生大概在睡覺,被微小的動靜驚醒,問道:“怎麽了?”


    福兮呆呆地迴視他。


    “怎麽哭了?”白莊生伸出手擦拭他的臉:“又做噩夢了?”


    “有個女人,穿著紅色高跟鞋,告訴我你跟她結婚了……”福兮終於出聲,才發現嗓子啞得不行。


    “不可能的,那是假的。”白莊生很擔心地摸到她脖子上的冷汗,問道:“你是不是病了?”


    “沒事兒,一會兒就好。”福兮靠在椅背上,半點力氣都沒有。


    “不行,會感冒,去洗手間換一下吧。”白莊生在隨身的包裏翻了下:“還好給你帶了睡衣。”


    “睡衣哪兒行呀,下了飛機怎麽辦?”福兮問。


    “沒關係,在冰島又沒人認識你。”白莊生說道:“再說你穿什麽都好看。”


    “……嗯。”福兮知道自己拗不過他,隻得答應。


    ——


    狹小的飛機衛生間裏擠著兩個大人實在是勉強。


    有限的空間讓福兮感覺不太好意思,臉紅道:“你在外麵等就好了,我又不是不能自理。”


    “老夫老妻,你怕什麽?”白莊生笑。


    “我才不老呢,你自己老。”福兮一邊說他,一邊費勁地換衣服。


    誰知道剛把睡褲套好,頭又是陣劇痛。


    幸好白莊生一把抱住她:“怎麽了?”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腦子裏麵撕咬似的,福兮痛到全身都在抖,捂住頭半句話都講不出。


    白莊生伸手抱住她,很用力的擁抱。


    或許是熟悉的氣味和溫度給了福兮安慰感,過了一段時間,她終於慢慢地緩過來,小聲道:“我這是怎麽了,今天一直都頭疼。”


    “或許是坐飛機太累了吧,臨走時不是做了身體檢查,沒有問題嗎?”白莊生裝好她換下來的衣服,抱著她出了衛生間的門:“不然下飛機就在酒店休息幾天。”


    “不要,我要去北極看極光……”福兮嘟囔。


    白莊生表情悲傷:“嗯。”


    路過的空姐看到他們,彬彬有禮地問:“需要幫助嗎?”


    “沒關係,謝謝。”白莊生讓福兮重新坐在座位上,撫摸著她又開始憔悴的小臉:“再睡會兒吧,還有五個小時才到。”


    ——


    當前隻有航船能夠穿越北極圈。


    兩人輾轉到達冰島的庫盧蘇克後,便搭上了美麗的大船。


    路上飽受折磨的福兮望著清涼無際的海天一色,還有漫漫浮冰,終於激動來:“莊生哥哥,你看那邊的雲是粉紅色的,好漂亮,好漂亮啊!”


    甲板上還有些外國遊客,都投來好奇的目光。


    “你又不難受了?”白莊生幫她把防寒服又係係緊,囑咐道:“下船後可要聽我的話,不準到處亂跑,小心北極熊把你叼走。”


    “我太瘦了,叼我沒肉吃。”福兮的臉被凍的泛紅,可愛的短發被風吹得亂七八糟。


    “你也知道你瘦啊,那還不好好吃飯?”白莊生問道。


    “嘻嘻。”福兮轉移話題:“我們來照張相吧,迴去貼在冰箱上。”


    “好。”白莊生點頭。


    福兮立刻翻出拍立得,擺弄了幾下,然後對準兩人湊在一起的臉:“一、二、三,茄子!”


    結果按下快門,相片好半天都沒掉出來。


    “咦,壞了嗎?”福兮疑惑的檢查。


    白莊生原本想幫她修理,可是恍然看到福兮身後的人,表情卻僵住了。


    福兮隨著疑惑迴頭,竟然看到之前兩次向她搭話的奇怪男生。


    “白教授,你以為把權限關掉,我們就進不來你的服務器了嗎?”這個男生穿著白大褂,笑得不懷好意:“沒有什麽渠道是藍小姐找不到的。”


    “他……在說什麽呀?”福兮緊張地握住白莊生的手。


    白莊生的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難看。


    男生勾起嘴角:“阿福,很遺憾你不能看到極光了。”


    這個情況超越了福兮的認知,以至於她不能有所反應。


    “你應該看清楚的,是現實。”男生看了眼表:“還有一分鍾,這個服務器將徹底關閉,祝你們好運。”


    話畢,他就消失在了他們眼前。


    福兮六神無主地往周圍看去,那些旅客就像沒有看到似的,仍舊在忙著自己的事。


    她追問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什麽服務器,他是誰,在說什麽?”


    “阿福,不管怎樣,你都要相信我,相信我愛你,相信隻有我是不會欺騙你的。”白莊生的眼圈竟然有點發紅,他講完話,不給她繼續開口的機會,就低頭吻上了福兮。


    溫柔的吻在這個時候,帶著訣別的悲傷。


    心跳就像是倒計時,一下,又一下。


    福兮張大眼睛,親眼看到了全世界的消失,包括白莊生,都融化在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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