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道,遍地的斷屍殘骸,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兩歲的陸修遠驚恐的縮在街道的角落裏,看著前方死不瞑目似在瞪著他的頭顱瑟瑟發抖。


    誰來救救我……


    爹,娘……我不是故意害死你們的……我不是故意的……


    陸修遠抱著頭,卷縮在雙膝中,半個身體都隱沒在黑暗中。


    那股黑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的籠罩著他,似要將他吞噬殆盡。


    乾離通過神識鑽入陸修遠的識海中的時候,黑暗已經將陸修遠吞噬了大半。


    乾離眯起雙眼,冷冷的哼了一聲:區區心魔也敢在本尊麵前放肆!


    乾離掌風一起,一道道細密的紫色雷電便朝黑暗咆哮而去,帶著浩然的雷霆之威。


    雷電打在陸修遠身上,奇異的竟然沒有傷到他分毫,雷電似有意躲避和他接觸一般。


    汙濁魔氣最怕至陽至烈的雷係法術,那股黑暗不甘心的淒厲嘶吼,最終還是被雷電驅逐。


    隻見一股黑霧從陸修遠背後被一股力量強行衝擊出來,黑霧氣勢洶洶的轉而衝向乾離,卻被他輕描淡寫的一掌揮散,徹底灰飛煙滅。


    乾離又將意識潛入分散在陸修遠識海的那縷神識上,他心疼的上前將陸修遠抱起,道:“別怕,有為師。”


    本來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發著抖的陸修遠似被下了定身術一般。


    那句平緩沒有感情的話,轟然在他腦海炸響。


    莫哭,有為師。


    別怕,有為師。


    這兩句話不斷的迴響,陸修遠迅速的想起自己一切。


    對了,他還有師尊。他的便宜爹娘死了,他還有師尊。怎麽能沉浸在這種幻境之內讓師尊擔心?


    爹娘的仇,還有村裏人的仇,他還要替他們報呢,怎麽能著了心魔的道?


    想通以後,陸修遠兩歲的小身板開始拉長長大,不過幾息便長迴十七歲。


    抱著的乾離沒有第一時間撒手,於是便出現了陸修遠將自家師尊壓在身下的一幕。


    陸修遠兩手撐著地麵,雙手中間乾離淡然的看著他,臉皮厚如城牆的陸修遠騰地臉紅了。要命的是,屁股和腰間還搭著乾離的手,一時間真是尷尬的要命。


    陸修遠慌慌張張的爬起身,背過身去不敢看自家師尊。


    他有些羞恥的掐了自己一把,剛剛他差點就忍不住親師尊一口了!


    雖然陸修遠是個臉控,男女不拒,但隻是單純的欣賞。因為沒少看他哥哥那些床伴情人之間爭風吃醋,又好幾次他都被他哥推出去背了黑鍋,弄得他差點沒被那些女人煩死,從此以後對男歡女愛敬謝不敏。所以說,他至今還是處男呢!


    但是陸修遠很肯定,他是妥妥的直男,起碼以前是……


    現在……陸修遠偷偷迴頭看一眼已經起身的師尊,目光觸不及防的和師尊那雙冷冰冰的眼眸撞上。


    他猛的轉頭拍拍胸口,他感覺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用文藝的說法就是:心裏有頭小鹿亂撞……


    陸修遠:嗬嗬……我是要自己把自己扳彎了嗎?我感覺還可以再搶救一下。但是!我不想搶救啊是怎麽迴事!


    陸修遠捧著自己的小心肝,無語凝煙。


    但是……識海幻境裏為什麽他長大了身體會壓趴了師尊?不是應該沒實體,重量也不應該存在的嗎?


    陸修遠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發現真相,可他已經……後悔莫及!


    乾離理理衣擺,意味深長的看了陸修遠一眼道:“速速醒來,為師有事要問你。”


    陸修遠聞言心頭一咯噔,總感覺不會是什麽好事。


    陸修遠睜開眼,正好和乾離四目相對,頓時感覺一陣心寒。


    師尊的眼神好恐怖……


    陸修遠縮縮脖子,小心翼翼的問:“不知師尊想問什麽?”


    乾離眯了眯眼道:“來說說你這些年都學了什麽。”


    原來隻是這些嗎?陸修遠大大的鬆了口氣,可惜他放心太早了!


    陸修遠一五一十的將這些年如何修煉的過程交代得清清楚楚,說完後雙眼亮閃閃的看著乾離:師尊快誇我,我是不是很勤奮?


    乾離又眯了眯眼,陸修遠突然感覺自己穿越到了北極,快要凍成冰雕了!


    “師尊?”我哪裏做錯了嗎?


    乾離見他如此小心翼翼,心中鬱氣倒是消散了一點。他臉色好看了些許,但語氣依舊很冷。


    “聽說你纏著殊遠唱了三日德十八摸。”


    陸修遠渾身一僵。


    “還會說小話本。”


    陸修遠撲過去抱著乾離的腰,聲淚俱下:“師、師尊,我錯了!”


    乾離尾指微不可查的抖了下,繼續道:“為師看你並沒有錯,錯的是我。怪我閉關幾年,對你的管教疏忽了。”


    說著,他便一眨不眨的盯著陸修遠,仿佛在等他自己招供。


    乾離那話一砸下來,陸修遠警鈴大作,頓時想起當被罰的事情。


    完了完了,這下師尊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師、師尊……”


    陸修遠哭喪著臉,有苦說不出,總不能告訴他家師尊這十八摸是以前跟他哥逛夜店學的吧?


    估計說出去師尊可就不僅僅是扒他皮那麽簡單了,還不直接當他是奪舍的怪物人道毀滅了才怪。


    所以,陸修遠打死都不能說啊!


    “哼!”見他支支吾吾的就是不說,乾離氣極,一拂袖,抱著他的腰的某人就被拂到了床角。


    乾離冷聲道:“即刻去寒冰洞麵壁思過,不到築基不準出來。”


    寒、寒冰洞?!要不要這麽殘忍啊!


    陸修遠可憐巴巴的看著乾離,期望他能大發慈悲的放自己一馬。哪知乾離卻眉毛一擰,喝道:“還不去?”


    “是、是!馬上去!”


    第一次看見師尊發那麽大的火,陸修遠表示消受不起,以後他再也不敢惹師尊生氣了。


    都怪自己,出的什麽餿主意,這下把自己給坑慘了。


    在乾離淩厲的視線下,陸修遠如一隻鬥敗的公雞,焉趴趴的蹭下床,一步三迴頭的走出了房間。


    門外等候許久的眾人紛紛上前問候,陸修遠垂頭喪氣的一一應了一聲,見師尊已經出來了,正用秋風掃落葉般無情的眼神瞪著他,他立馬火燒眉毛般一溜煙的滾去了寒冰洞。


    眾人疑惑不解得看著他走遠,迴頭卻見乾離不知何時站在門前。


    “拜見師叔。”莫長留三人立馬恭敬的行弟子禮。


    而林靖三人卻嚇得呆若木雞,如同傀儡般僵硬的行禮:“師、師叔祖。”


    若是他們沒猜錯,竹師弟隻怕是傳說中的陸師叔,師叔祖唯一的弟子。否則怎麽解釋竹師弟能使嚴長老親自解救?


    三人同時心裏刷過一句紅色加粗字體:讓陸師叔受傷,他們完蛋了。


    #喊了幾天的師弟結果是師叔,如此大不敬,師叔祖會不會滅了他們?在線等,急!#


    #嗬!嗬!這世界太玄幻了,手動再見#


    乾離淡淡的應了聲,正待要離去卻突然腳步一頓,視線落在躲到所有人身後的銀狼身上。


    “為何會有妖修?”


    話語間竟有了殺氣,要知道,人修和妖修向來勢不兩立。


    銀狼梗著脖子硬和他對視,仿佛不怕他一般,可眼神裏的慌亂卻出賣了它。


    它是狼,高傲的狼,怎能垂下頭顱示弱?即使敵人非常強大,動動手指就能捏死他。


    乾離不悅的攏起眉峰,還未消散的火氣又升騰起來。可銀狼絲毫沒有低頭的意思,這讓和他相處了幾日的林靖三人為它暗暗捏了把汗。


    敢和師叔祖叫陣,不知該誇他大無畏還該罵他傻好。


    莫長留無聲的歎口氣,這狼真是傻的可愛。他上前一步道:“這銀狼於小師弟有恩,便是它在小夢林中一直幫助小師弟,也是它將小師弟馱迴來的。”


    一聽它救了陸修遠,乾離馬上態度就變了,雖然依舊神情冷漠卻已沒了殺意。隻淡淡道:“如此便好好感謝它吧。”


    莫長留又道:“該如何感謝?”


    “你看著辦吧。”


    莫長留沉吟半刻道:“這狼妖心性純良,身上也沒多少血氣,弟子想將其收為記名弟子。”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驚訝的看著他,收一個妖修當弟子?他沒瘋吧?


    乾離不置可否:“你隨意。”


    眾人又驚訝的看向乾離,連銀狼這隻當事狼都懵了。


    莫長留敲敲銀狼的頭笑道:“還不感謝師叔祖?”


    銀狼後知後覺,傻乎乎的道了謝。


    乾離淡淡點頭,算是承認了它的地位,然後禦空飛走了。


    銀狼滿臉崇拜的看向莫長留,他真是個好人,不但救了它的命,還收他為弟子。


    看著傻乎乎的銀狼,莫長留笑容越發的燦爛,忍不住搓了搓手指,道:“跟我走吧。”


    銀狼忙不迭的點頭,等莫長留和嚴殊遠、柳傾傾一一道別後,樂顛顛的跟著他走了。


    嚴殊遠和柳傾傾默契的捂臉,不忍直視。


    怎麽會有這麽蠢的狼妖?都被賣了,還傻乎乎的幫狼販子數錢?


    嚴殊遠咳嗽兩聲,清清嗓子對被打擊得靈魂出竅的三人道:“明年宗門大比,好好表現。”


    柳傾傾也抿唇微笑著朝他們點頭,而後兩人相繼轉身離去。


    林靖三人麵麵相覷,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意思是他們表現得好,長老們就會收他們為徒?


    這天上砸下來的餡餅將他們砸得暈乎乎的,可卻不妨礙他們心中豪氣萬丈。三人齊聲道:“絕不會讓長老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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