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章蒙學老師


    一塊黑板和兩隻石灰做的白色的粉筆,就是落第秀才杜景素在昌平縣的新工作。


    他從小也算是一個本鄉的小神童,十二歲就是院試第一名,也成了家族的唯一希望。可是從此之後,二十年中加上恩科,一共八次鄉試,結果都是名落孫山。


    在這二十年時間內,他送走了滿臉遺憾的雙親,也迎娶了自己的妻子,有了自己的一雙兒女,同時也為了科舉,不斷變賣掉了自己從家產中分的一百三十畝地。直到正剩下了一間茅屋,妻子要靠著給別人漿洗衣物過活。三十二歲,自己的孩子都已經到了十二歲的年紀了,他才發現自己的生活已經被科舉搞得千瘡百孔。


    直到前年,他才在昌平縣縣府的門前,看到了招募蒙學先生的榜單,最讓他心動的是那後麵一個月一兩銀子的薪酬。那時候,報名招募的人還不多。大部分讀書人都不願意去,而願意去的卻是自己都不認識字的苦哈哈。


    經過六個月奇奇怪怪的培訓,落第秀才杜景素帶著很多稀奇古怪的書本和工具迴到了昌平甲字蒙學。


    今年,已經是他帶的第一批孩子即將按照蒙學的教材學習完了第三年,準備參加年底的縣學的招生考試。這些孩子進來的時候最小的也就是六歲,最大的九歲,現在也基本上都到了和自己當年院試一般的年紀。


    所以,他現在也不給孩子們教授新的內容,而是按照縣學發現來的考試提綱準備考試的內容。


    一百多個孩子,複合班一樣的教學。十個孩子一組,都按照算學所教授的一二三四分了組。每組都有自己的隊正一名。


    “一二三四五組準備裏長給裏民的告示一份。要說清楚夏糧的征收手續。官府在何處征收,要攜帶什麽文書,征收後要保留什麽?什麽人可以享受免征收的條件。按照老師交給你們的征收公文的格式來寫。”


    杜景素敲著黑板,上麵是自己的漂亮的粉筆字。一開始他還不是很適應,但是沒過幾天他就練出來一手好粉筆字,以及用粉筆頭將睡著了的學生敲醒的本事。


    這蒙學和自己上的私塾很不一樣。


    讓他激動的是,他還被專門請到了皇家行政學院聽了皇帝陛下的一節課。皇帝陛下似乎也是他現在的這麽一樣的姿態,舉著粉筆站在黑板前麵。上麵寫著教書育人,功在千秋八個字。


    和別人不一樣,當別人還沉浸在能夠麵見皇帝陛下的榮耀之中的時候,他已經開始用前麵放置的鉛筆記錄皇帝將的每一句話了。


    “蒙學最大的變化就是要為百工百業培養人才,而不是走科舉一條路。”


    “所以,縣學的招生既看全麵的成績,也會看某一科的分數。”


    “未來的大明,要不斷的提高蒙學數量,直到要確保每一個大明的娃娃都要少完成三年蒙學。”


    所以他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要是蒙學要發展,一定會需要很多的人才,而蒙學又是皇帝陛下最看重的,隻要自己能把蒙學教好,也許還可能有一個不一樣的前景。


    他已經失敗了好多年了。


    當有了這樣的一個夢想之後,別說是朋友了,就是自己的妻子他都沒有敢透漏過一個字。還好,蒙學還在學校的後麵為自己這種老師提供了住宿的院落,加上大兒子還能幹上一點灑掃敲鍾的活補貼家用,他整個人像是自己科舉一般幾乎撲在了這幫孩子的身上,妻子倒也是沒有一點怨言。


    “六七八九十組,你們的隊正站出來,把這些字讓大家抄寫一遍,不要錯。”


    縣學裏麵是有參考的教材,但是杜景素不一樣,他將裏麵的重點自己又重新歸納了一遍了。二十年的科舉考試讓他很清楚,考試的東西就是那些,無非就是出試題的人需要變換一點花樣而已。


    十個組安排好了,剩下就是他從這裏麵抽出來的三十個人的重點班了。這裏麵都是他覺得有前途的娃娃。


    “方正明,你爹同意嘞沒有啊。要是你爹不同意,我再去找他。”


    方正明是班裏麵最小的一個,今年才十歲,但是卻是杜景素最看好的一個。無奈家中在昌平縣以包子鋪為生,生意好的不得了。


    按照方正明他娘的說法,上蒙學做什麽?方家哪裏有出狀元的命。白白浪費幾年光陰,要不是縣裏麵強製,否則他們家的包子鋪稅就加倍的話,方正明早就迴去端包子了。


    “我娘不行,我一迴家就要幹活。我爹好說歹說,娘才同意。”


    “那就行,也不過就是這個把月的功夫,你熬一熬也就撐過去了。”


    “先生,我能不能考得上?我再也不想聞豬油餡的味道了。你不知道,每天晚上蒸包子準備的發麵都在我們的炕頭,我就連睡覺的地方都快沒有了。”


    “記著,以後這話可不敢說。再怎麽著也是你娘用一個個包子將你拉扯大的,要是沒了包子,你還能上蒙學?一定要記著包子的好,也要記著你娘的好。”


    “那你把剩下的人都召集過來。我們來看看算數這些新的題目。”


    “先生,先生,我看我家隔壁的那個小子現在都是背誦時文和詩歌。怎麽咱們就關注算數呢。”


    杜景素笑了,他覺得自己這一次一定能在整個昌平縣甚至北直隸拔個頭籌的原因就在於此。


    “你也會,我也會,這東西能比出來高下麽?”


    “來,你們看這是先生根據教材自己編的題目。張三從京城騎馬往洛陽而去,李四坐馬車從洛陽進京,騎馬一天跑三百裏,坐車一天兩百裏,兩人相遇後,張三繼續前行…………”


    “我們要知道為什麽考這道題目。”


    “我把這一類的題目都算在了路程題目之內。按照徐光啟大人編製的初級算數上,我們一定要清楚的是速度和距離的關係…………”


    教室中聲音傳到了外麵,也傳到了站在窗戶邊上的王承恩和孔尚乾的耳朵裏麵。


    別人能慣著孔尚乾,王承恩倒是不會慣著他。自己的主子既然說這幾天時間讓他在昌平、北直隸的蒙學走一遍。王承恩領命之後,直接就到了四海食肆,找到了早飯還沒有吃完就已經喝的爛醉的孔尚乾。


    不由分說,叫來四海的夥計,將孔尚乾拖到了屋子中間的石板地上,一桶清水直接就潑在了孔尚乾和他侄子孔德義的頭上。


    “你誰啊!”孔尚乾剛開始還有暴躁,抹了一把臉,衝著四海的夥計叫道。


    一身禦賜蟒服的王承恩這才走到了孔尚乾的麵前。


    “咱家王承恩。”


    孔尚乾當然知道王承恩是誰,驚的一身大汗的他酒也醒了不少,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咱家在陛下麵前當差,這一次是皇帝陛下有旨意給你。”


    聽到這裏,孔尚乾不敢怠慢,忙對著自己的侄子孔德義說道:


    “請夥計幫忙準備香桉,我要接旨。”孔德義哼哼唧唧的,腦袋應該是還不清楚。


    王承恩笑了笑,也不為難他。


    “不是聖旨,隻是陛下的口諭,你跪著聽也就是了。”


    聽完了讓自己巡遊北直隸蒙學,七天後麵見陛下的聖諭,孔尚乾更是有點疑惑了。作為孔家關注官學,倒也是題中應有之義,可是把自己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千裏迢迢的召進京來,就為了這個?


    他心中有無數的疑惑,也有那麽一絲絲的期望,更多的是對於未知的恐懼。


    “多謝公公。”


    按照規矩,他一掏袖子,本來準備給王承恩一點謝禮的,沒想到自己的袖子中居然是空空如也。


    王承恩倒也是看出來他的窘境,倒也不以為意。反而是對已經趕過來的掌櫃的說道:


    “陛下說了,孔先生就住在四海客棧了,這幾日孔先生的花費,都算在宮裏麵,可是記住了。”


    這才轉過身對孔尚乾說道:


    “這幾日,陛下害怕你對北直隸蒙學不熟,特意安排我陪著你,明日卯時,我在客棧門口等先生。”


    說罷,也不等孔尚乾再說話,自己就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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