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要出雲,便是要讓在倭國的明軍能夠自己發展一定程度的工業。


    相隔海峽,商貿上是海商搏命,那是為了求財,可士兵不是,所以朱祁鈺要保證士兵在倭國能夠長久自保。


    熱武器打冷兵器,自然是有著降維式的打擊,但明軍可不僅僅是會使用火器而已。


    當然,已經安排的事情,朱祁鈺需要得到迴應之後才會關注。


    在京城的朱祁鈺,今天可沒有待在景仁宮。


    格致院在接收了來自羅馬的書籍後,立馬就展開了各種論證,而基礎方麵,論證對於院士儒生而言,並不是很難。


    所以,都沒有用多久,就有人上呈了論證過程。


    到了這個程度,朱祁鈺其實看得也不是很明白,就好比朱祁鈺知道1+1等於2,可真讓朱祁鈺來論證,那就有點讓朱祁鈺抓瞎了。


    不過,朱祁鈺前往格致院的同時,也讓人去把愛萊娜給叫上了。


    近些日子,托馬斯的遭遇,朱祁鈺當然是知道,一個外邦人,莫名其妙送禮,碰了一鼻子灰也是常事。


    大明並非閉關鎖國,對於外邦人的了解,可比外邦人對於華夏的了解更甚之。


    托馬斯就差把走關係給寫在臉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聖人的鑾駕停在格致院外時,一眾院士儒生,還有愛萊娜都提前在門外等待。


    朱祁鏞就站在前列,在格致院的這段時間,他受益匪淺,更是震驚於大明各種學術的發展。


    如果沒有來格致院與院士接觸,他根本無法理解大明的諸多變化。


    現在,他看向朱祁鈺的目光,滿滿都是崇拜。


    朱祁鈺從下車之後,就感受到了朱祁鏞那熾熱的目光,不過,朱祁鈺已經習慣,很多人看他都是這樣,沒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參見陛下,陛下聖體金安。”


    朱祁鏞大聲拜下,雙膝跪地,額頭直接磕在石板上。


    站在朱祁鏞旁邊的王直直接愣住,其他人也是緊隨其後,紛紛向聖人見禮。


    對於格致院的人而言,朱祁鈺可不僅僅是皇帝,還是他們的榮譽院長,更有著師生的情誼。


    “免禮,快快起來。”


    朱祁鈺擺手開口,上前說道:“這裏是搞學術的地方,不用在意那些繁文縟節。”


    “謝陛下。”


    錯錯落落的起身,王直站直後,側身讓開了道路。


    “王卿辛苦了。”


    朱祁鈺就站在王直麵前,眉眼含笑。


    格致院有所成就,王直自然也是要記上一功,這也是為什麽王直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朱祁鈺對於學術的重視,王直看在眼裏,可以說,聖人真的是不吝賞賜,大力支持格致院的學術研究。


    如果王直還是站在老儒士的眼光去看,那妥妥的聖人偏心,但今天的王直可不是以前的王直,他現在算得上是新儒生的副領袖了。


    “不辛苦,不辛苦。”


    王直臉上的皺紋都笑成一堆,沒有什麽比在學術上有建樹更能讓文人開心的了。


    “都是陛下英明遠慮,這才有如今格致院,臣不敢貪功。”


    還是老樣子,王直總是要推脫一番。


    “有功就是有功,在諸生麵前,可莫要推三阻四。”


    朱祁鈺拍了拍王直的肩膀,目光看向了眾院士和儒生,道:“諸生說,王尚書有沒有功勞?”


    諸生都沒想到聖人突然會這麽問他們,整個人都懵了一下,隻有朱祁鏞直接大喊,道:“有!”


    平地一聲吼,把王直都嚇得一激靈。


    頓時,朱祁鏞就變成萬眾矚目的人,但他絲毫沒有怯意,昂首挺胸,猶如剛鬥勝的公雞。


    哈哈哈~!


    朱祁鈺忍不住大笑,待笑聲停住後,其他人對朱祁鏞的尷尬才減輕了些。


    “走吧,別站在此處說話。”


    隨著聖人發話,眾人都讓出一條道來。


    朱祁鈺走過愛萊娜身邊,停下腳步,道:“到朕身邊來。”


    被點到的愛萊娜,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直到看到與自己有著幾步距離的人還停在那邊,並且周圍都是打量的目光,她立馬屈膝:“是,陛下。”


    蓮步走向朱祁鈺,愛萊娜現在學習禮儀也是有模有樣。


    朱祁鈺並沒有理會其他人探尋的目光,他把愛萊娜給叫過來,總不能把人叫過來之後,給人一個放置噗累吧?


    繼續往前,來格致院的流程安排,興安已經稟報朱祁鈺,所以,入了格致院,朱祁鈺就沒有多耽擱,直接往講堂樓而去。


    聖人的到來,讓眾人都處於興奮的狀態之中,就連那些宗教學者也是如此。


    他們都想看看,這大明至尊能被眾人如此敬重是為何,特別在場的都是擁有學識之人,能夠讓智者如此,在宗教學者看來,也就隻有天神才能有此殊榮。


    本來站在講台上的宗教學者,現在坐到了學生座位上,而朱祁鈺就站在講台,雙手背在身後,麵對著黑板,背對一眾院士儒生。


    講堂之中十分安靜,都在等待聖人開口。


    便見聖人看了一會兒後,拿起粉筆,直接在黑板上畫了一條弧線。


    “朕記得,之前有院士獻九章算法比類,應當叫吳敬院士,可對?”


    朱祁鈺捏著粉筆,轉身便開口道。


    聞言,吳敬直接站起來,躬身,道:“迴陛下,正是在下。”


    “嗯。”


    朱祁鈺點了點頭,道:“其中所載之方田、方程、勾股便可視為這圖形學,而依這黑板上之公理,其實也是他們的文字,稍微簡練成公式,就成此樣。”


    一邊說著,朱祁鈺將那些學者寫在黑板上的公式給轉換成後世常見的公式,東西方其實沒有太大的差別,華夏用漢字,而他們也是用自己的文字,隻不過漢字筆畫更多,而羅馬字母更長而已。


    朱祁鈺直接簡化之後,如吳敬他們這種已經學習了公式的算學大家再看就十分直觀了。


    點、麵、線組成的圖形之間,相互關聯,相互計算印證,衍生而出的公式也越來越多,不過,朱祁鈺倒是沒有那麽做,而是看向吳敬。


    “吳院士的算書其實算是公式的實際應用,而根源就是提問,如這個圓和多邊形的關係,對上便是祖衝之的割圓術,諸位可以通過用祖率與此相互驗證。”


    朱祁鈺開口徐徐,將東西方的算學異同出給闡述了一遍,簡單來說,就是漢字複雜,但描述精確,但像歐幾裏得這種,則是更為寬泛,就當前而言,相互彌補,算是歐幾裏得給華夏算學提問題,而在場的院士儒士則是從典籍中求解。


    當然,朱祁鈺來此可不是為了這個,說完之後,直接指向那一條弧線。


    “現在,以吳院士的算書為例,圖形學實際應用放在生活中也是極多,就如這條弧線,諸位能想到什麽?”


    朱祁鈺停了下來,目光看向眾人,用眼神示意眾人發言。


    但是,這是在聖人麵前,沒有太多把握,可不會有人開口。


    在朱祁鈺點名了簡化公式之後,就有人在底下開始用自己平時所學反向推倒。


    當聽到聖人提問,紛紛抬頭看向黑板。


    陶有道舉起手,經過朱祁鈺的許可之後,起立,道:“陛下,像半圓。”


    “還有嗎?”


    朱祁鈺再問。


    有了陶有道的開頭,其他人也開始踴躍了起來。


    不過,朱祁鈺都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點了最後一個,讓人坐下後,道:“我有一個問題,戰陣上,弓手是如何判斷落點的?”


    話音落下,滿堂皆靜,這種事情,他們可沒有想過,就算有過軍伍履曆的人,也從來沒往這方麵想。


    再次看向黑板,他們發現,弧線按照以點成線的公理,不就是弓手箭矢的軌跡。


    “不僅是弓手,現在炮手也是如此。”


    朱祁鈺說著就舉起大拇指,道:“軍中現在有簡單的測算距離方式,便是如此。”


    將拇指測距法說了一遍,朱祁鈺就在黑板上畫了兩個大小不同的三角形,道:“而簡單得出圖形表示,就是兩個三角形,若是超過一定距離,那麽弓箭和火炮都需要抬高瞄點,可這又是為什麽?”


    班承忙不迭就舉手,起立後說道:“憑經驗。”


    頓時,朱祁鈺覺得好有道理,而現實也是如此,但這可不是朱祁鈺的目的。


    “沒錯,是經驗,可是如何用算學,用圖形學來解釋這個經驗,所衍生的過程便是公式。”


    朱祁鈺笑道:“那麽,為什麽無論是箭還是炮彈,都一定會落在地上?”


    看著一眾沉默的人,朱祁鈺將粉筆放迴講台上,比起解答眼前這群專業人士的問題,還不如拋出更為深刻的問題來得實在。


    因為朱祁鈺的基礎比他們紮實一些,所以稍微的講解可以,由此衍生的推算,那就要交給專業的人了。


    宗教學者的腦子猶如一團漿糊,一開始,通過對方的舉例解釋,他們也理解了些大明算學,可是,因此也讓他們不由得往深處想。


    但是,為什麽大明的至尊起手就是計算炮彈落點,會不會武德太過昌盛了些?


    愛萊娜對於這些學識並不了解,但是總覺得站在講台上的那位很厲害,應該說得十分有道理。


    特別是坐在前排,能夠仔細觀察對方的一舉一動,這樣的機會可不是很多。


    放在平時,誰見了聖人敢直視對方?


    眼見眾人都陷入了深深的思考,朱祁鈺滿意拍了拍手,道:“今日便講這些,想必諸位應該知道如何去做了。”


    朱祁鈺可沒有讓在場的人繼續提問的打算,說完就向興安使了個眼色,自己走出了講堂。


    而興安在朱祁鈺走後,自己邁步走向愛萊娜,低聲道:“愛萊娜小姐,聖上有請。”


    聞言,愛萊娜立馬就點頭,起身便朝著外麵走去。


    留在講堂的人,看著黑板上那簡化的公式,腦海中滿是聖人剛才提出的問題。


    班承不斷抓著頭發,轉頭看向陶有道。


    “你說,為什麽炮彈一定要落在地上?”


    麵對班承的問題,陶有道毫不在意,道:“某記得,好像是一種力,之前搞熱氣球的時候,聽聖上講過。”


    頓時,劉升幾人就將陶有道給圍住。


    “細說,快快細說。”


    “之前聖上不是有過假設,天下是一個球,可若是細想,若是一個球,那另一端的人為何沒有掉下去?”


    陶有道之前也沒有太過於細想,就和弓手一樣,射箭靠感覺,靠經驗,然後總結成天賦。


    現在,不過是將假設給細化,希望能從圖形學和算學之中去解釋。


    陶有道當然沒有那個能力,所以也僅僅隻能說出聖人的假設。


    前方的宗教學者聽不懂,但其他人都聽得懂。


    一種玄而又玄的思緒環繞在腦海之中,總感覺有什麽要迸發出來,但自己又抓不住,這樣的感覺讓人十分難受,不少人都抓耳撓腮了起來。


    但同時,聖人也給他們指明了一個方向,確定了典籍之中有著繁雜的解法,將那些文字解法轉換成公式,再印證公式,就是他們需要做的事情。


    王直對這些並不感興趣,比起這些,他更在意被聖人叫出去的那個女人。


    現在聖人離開了,他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作用,也沒有人的注意力在他身上,索性就起身離開。


    另一邊,朱祁鈺走出講堂後,可沒有馬上離開格致院,而是行走於格致院的石道上。


    有著朝廷和自己出資支持,格致院給院士和儒生提供了一處環境優美的學習環境,並且在各方麵都超過了學校。


    沒走多久,身後就傳來了動靜,朱祁鈺微微側頭,就看到愛萊娜正急步靠近,其身後跟著興安。


    也就看了一眼,朱祁鈺就繼續往前走,讓愛萊娜來格致院的原因,自然是有展示一番大明的知識瑰寶的意思。


    從各方麵讓愛萊娜自己去對比羅馬,更容易讓對方意識到自己沒有值得驕傲的地方。


    眼見朱祁鈺沒有理會自己,愛萊娜也隻能默默跟在朱祁鈺的身後,時不時偷看一下朱祁鈺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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