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以儒釋道為三教,而現在被朱祁鈺買斷的幾個教徒,通過三教的洗禮,就算有信仰,那也已經動搖得不成樣子了。


    就算如此,在格致院,他們的一舉一動也需要受到監視,朱祁鈺雖然明麵上沒有禁止他們傳教,但也不會讓未來的科學院在莫名其妙下變成宗教學院。


    王直所挑選的儒生,本就不是頑固迂腐之輩,更何況就算是迂腐,在經過陶有道飛行的衝擊,以及蒸汽機這樣複雜的機械運作,可沒有誰會開口就是什麽奇淫巧技。


    但也因為如此,他們十分樂於接受新事物,不管是學識還是宗教,隻要他們好奇,便會探究。


    從羅馬送過來的書籍,很大程度填補了華夏一些空白,特別是幾何和物理。


    其中,阿基米德的方法論,與華夏的格物致知很自然會產生合流,從而讓儒生產生一種找到知己的感覺。


    在格致院對於新書籍開展討論研究時,朱祁鈺那邊也得到了基本的反饋。


    興安迴來之後,朱祁鈺也沒有將暫給舒良的權力全部交還給興安,這事他也早就跟興安說過,而舒良本就是興安推薦的接班人,懲罰興安不過是一個契機而已。


    當然,緝事廠的廠督必然是迴到了興安的手中。


    像是監視鄧南兆以及從羅馬而來的眾人,任務就是緝事廠的番子來執行。


    從格致院發迴來的消息,由興安呈遞到朱祁鈺手裏。


    看完紙條上的信息,朱祁鈺滿意點頭,道:“也該讓他們來一些小小的科學震撼了。”


    興安站在一旁,應和道:“陛下英明,如那鄧南兆,也被佛道兩教傳教得有些動搖,近來連府邸都很少出。”


    聞言,朱祁鈺搖了搖頭,笑道:“相比狂信徒,做到了主教這一層級的人,信仰可沒有那麽單純,他們更重視的是利益,宗教,不過是他們斂財和控製的手段而已。”


    說著,朱祁鈺玩味看向興安,道:“這方麵,你應該很有體會。”


    興安苦笑,他就知道,聖人一定會拿這事來調侃他。


    沒辦法,誰叫他以前崇佛,而接手緝事廠之後,配合清查田畝,自然也就查到了佛教的頭上。


    朱祁鈺當然不會懷疑有什麽品德高尚的高僧,可要想要運營起一座恢弘的寺廟,那可不是什麽品德高尚的高僧就能辦到的事情。


    “迴陛下,臣自是深有體會,這不,日三省吾身。”


    興安迴答,讓舒良都忍不住抽動嘴角。


    “所以,那鄧南兆越是看寺廟道觀金碧輝煌,香火鼎盛,心中必然越是不甘,如此大的蛋糕,他肯定是想分上一份。”


    朱祁鈺點了點桌上的紙條,道:“不過,佛教入中原都經過改造,沒理由他自己悟不出這些來。”


    要是不作出改變,天天想著君權神授這種事情,那朱祁鈺肯定留他不得。


    “陛下說得是。”


    興安垂首,這讓他想到了遠在西方的佛教,那可是佛的源頭,但卻不是什麽大慈大悲的佛。


    以人皮人骨做法器,身為僧人,肆意玩弄信徒的妻女。


    不管是錦衣衛還是緝事廠,所查到的資料,光是看文字,就能讓興安紅溫。


    因而,對於宗教,興安的態度轉變也和朱祁鈺一樣,變得越來越謹慎。


    一切宗教,都需要在朝廷的監管下進行活動。


    興安也想過用極端的方式,好比曆史上的滅佛,但他不是皇帝,沒有那麽大的能量。


    再者,興安也見過一些僧人道士,他們確實心懷慈悲,和天下人一樣,有好有壞,不能一竿子打死。


    百姓需要宗教,朱祁鈺允許城中寺廟的存在,也是為了讓一些壓抑的百姓能夠得到心理上的安慰。


    在他看來,無論是僧人還是道士,都是大明的心理醫生,花的那些香火錢,就當是心理治療的費用,也好過一個想不開幹出什麽危害社會的事情。


    從某些方麵來說,宗教徒可比心理諮詢師要厲害太多,不過,這些都是對於走正道的宗教徒而言。


    本來,基督教也是如此,鼓勵百姓真善美,但當了那麽久國教,統治了那麽多公國,基督教對於朱祁鈺來說,野心太大了。


    再者,光是懺悔就能洗清罪惡,那可還遠遠不夠。


    朱祁鈺必須讓鄧南兆主動去修改自己的教義,比如添加一些讓信徒不僅懺悔,還要多做好事,這一類的。


    和興安的交流很短暫,一個鄧南兆,還不至於讓朱祁鈺太過重視,從而耗費朱祁鈺太多的時間。


    過完年,理順年後的各種政務,朱祁鈺就要查看京城各工廠的複工情況。


    京城如今有兩大鋼鐵廠,一是王恭廠,另外一處便是西山軍工廠。


    王恭廠現在主要便是出產鐵製農具,供應著整個京畿地區的農戶,極大提升了京畿地區的農業生產質量。


    蒸汽機的影響可不僅僅是局限於手藝上的改變,更是讓工匠們展開了對機械的各種設想。


    和學院派的不同,工匠比起原理,更多的是來自經驗,比如把多個犁頭組裝在一起,成圓筒狀,如此在畜力的帶動下,耕地的寬度就增加了。


    這些東西也不是說造出來就行,還需要各種試驗,若是經過了考驗,發明的工匠將享有該項專利,參與銷售分紅。


    不過,前提是要完成自己手中的工作,否則工匠都去造奇奇怪怪的東西了,那誰願意埋頭苦幹搞生產。


    京城的第一波招工已經進入尾聲,放在朱祁鈺桌麵的,就是各工廠的員工數量,同比去年皆上漲了不少。


    工人增加,配給工廠的各種物資也要增加,這些都是連串反應,朱祁鈺需要結合京畿黃冊做出調整,而這調整便是未來的政策。


    人的精力有限,不可能是工人也是農戶,但是,也不能直接判斷工人多了,農戶就少了。


    大明可沒有限製生育,因而百姓還是保持著養兒防老,多子多孫的心態,在耕地不足的時候,讓孩子學一門手藝,也是諸多百姓的選擇。


    如今京城大多接收的也是百姓家中的次子,緩解了不少家庭和官府的土裏壓力。


    但是,人口上漲需要更多的糧食是肯定的,當前從外邦運輸而來的糧食,尚且填補了大明的糧食空缺,可怎麽說也是外力。


    看著工廠報告,朱祁鈺的手指點在桌案上,他早就讓司農寺的人走訪各地,主要就是嚐試雜交水稻,除此外,還有其他各種糧食的生產改進。


    去年在揚州沿海一帶,就有司員在江南海邊發現了漁民擁有紫菜種植技術,當前也在研究驗證之中。


    這些事可不是朱祁鈺急就能成事的,他隻能確保在人口大規模增長的時候,百姓的口糧能夠更加豐富,避免出現全國性的糧荒發生。


    以大明當前的規模,隻要合理開荒種糧,避免商賈借機壟斷糧食和官員貪腐,就算是部分地區的糧荒,也能用其他地方的糧食救濟,因而全國性的糧荒還是能夠避免的。


    朱祁鈺這邊在理政的時候,京城西外城的郊區工地已經搭起了各種木架和竹架。


    除了鋪設鐵路外,外城還要搭建出一處站點。


    這站點是由蒯祥設計,大麵積利用了水泥和鋼筋,這可不僅僅是一處站點,還是向廣大京城百姓展示大明新的建築方式和風格。


    因為工人足夠,光是基坑就直接挖了一丈深,而後便是用各種木板和竹子隔成方塊,再用細鋼筋搭出網格。


    坑是容易挖,可是鋼筋鐵條的網格搭建,就需要蒯祥這些工程師去指導工人工作了。


    水泥和鋼筋的搭配,是經過了爆破試驗,在景仁宮的建設時,蒯祥就從朱祁鈺那邊偷學了過來,那時的他就驚為天人,所以現在在他心裏,聖人可以說是他自認的老師。


    景仁宮因為是聖人居所,建造自然可以稍微不計成本一些,多餘的耗費,朱祁鈺完全能夠承受,可站點就不行了。


    在設計的時候,不管是聖人還是戶部尚書,也或是工部尚書,對於用工用料,都要求細致,必須給出合理的預算,一旦預算超出,那就需要蒯祥給予解釋。


    也就是說,當前這版設計,是經過了多方探討的結果,對於蒯祥而言,不僅要保質量,還要精打細算,一旦大額超出預算,那他就要麵對問責。


    不過,朱祁鈺十分支持蒯祥的想法,所以,本來由戶部承擔的支出,他也給予了財政上的支持,這才讓蒯祥得以能夠完成心中所想。


    李強這些工人,還是第一次見識如此方便的建造方式。


    把整個工地當成模具,用水泥、砂石灌注,凝結之後,就有了一個框架,最後在框架之間,用磚石壘砌成牆,一座站點就完成了。


    過程他們已經聽過蒯祥的講解,麻煩就在於鋼筋之間的連接綁定,需要工人做得十分細致,會有人時不時來檢查,一旦不符合,就要拆解重綁。


    為了這站點,蒯祥和工人一起住在工地,每天都拿著圖紙,站在工地邊上盯著。


    “李工,你說這些鐵拿去賣,能賣多少錢?”


    工人在工作的同時,也會閑聊來打發枯燥的時間,對此,監工並不會幹預,隻要能按期完工,就算工人想要唱歌跳舞也沒事。


    這就是工人和徭役的差別。


    李強聽後,瞪了那年輕工人一眼,道:“你偷去賣試試,到時候離我遠點,我怕你的血濺到我身上。”


    稍微用腦子想想也知道,現在百姓雖然不至於消費不起鐵器,可偷工地的鐵去賣,那可是偷官家的東西,還是在天子腳下,人家官吏每天都站在邊上看著,可見對工地的重視。


    若是出了什麽差池,官吏自己出事,那些小偷小摸的人,也別想好了。


    “說笑,說笑而已。”


    年輕工人也是第一次接觸到如此多的鐵,和鋪鐵軌不同,鋼筋鐵絲本身並不大,單人就能帶走,免不了有些想法。


    聞言,李強輕哼,道:“哼,說笑就代表你有想法,我有眼在前,看到那些大人了嗎?”


    用眼神示意站在工地邊上的官吏,李強繼續道:“就算到時候官府放過你,他們也不會放過。”


    小偷小摸或許罪不至死,可若是影響到了官員的仕途,那就和擋人財路一樣,之後牽連到家人,那可不會跟你講什麽律法。


    年輕人聽後,渾身打了個冷顫。


    “更何況,你想賣,那也得有人敢買,在京城,你說哪個商賈富貴敢收你的東西?”


    李強看這年輕人就跟看傻子一樣。


    京城可沒有收廢品這個行業,而能收廢鐵的,那就隻有鐵匠,但京城鐵匠,若是認不出這些鋼筋的出處,那可以說這鐵匠就白當了。


    “機靈,就你機靈。”


    一旁的工人斜了年輕人一眼,真就以為自己最聰明,好像財路就他自己能想到一樣。


    “我錯了,別說,別說了。”


    年輕人連忙打了自己的嘴幾下,他也反應過來,自己就算有想法,可說出來後,就知道自己是有多蠢了。


    現在,他更害怕交談被官吏們知道,到時候自己怎麽也說不清了。


    “都做事。”


    李強也看出了年輕人的害怕,於是就對著其他工人說道:“都綁穩了,要是誰做得不好,到時候就自己返工。”


    站點的建設和鐵路的鋪設是同時進行,數裏的工地上,工人們幹得熱火朝天。


    經過一開始的好奇,外城的百姓現在也習慣了,生活恢複了往常。


    隻有那些還未到上學的孩子,會站在工地邊上,好奇看著工人們幹活,這一看就能看半天,最後被不知從哪裏出來的婦人揪著耳朵帶迴去。


    春天正在接近,百姓們也需要在農閑時準備開春的耕作。


    冬天的冰雪逐漸消融,冰消成水,匯入河流之中,在夕陽的餘暉下,波光粼粼。


    行船蕩開了水波,艄公搖動著船槳,趕著上碼頭靠岸,想著迴家後吃上一口熱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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