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輕挑下眉頭,“怎麽了?”


    她搖搖頭,然後快步往裏走。


    要換了別人,甄心肯定毫不猶豫說聲謝謝,可麵對蕭庭禮時,那話卻卡在了喉嚨裏,就是出不來。


    他肯定又要迴答,他不缺她一句謝謝。


    然後呢?


    甄心迴想起很多類似的畫麵。


    以前,他幫她很多。


    現在,他又幫了她。


    真的很奇怪,她迴到青城以後,老天爺總是安排她遇上蕭庭禮。


    她有時候會忍不住想,這是不是命運在冥冥之中,做了什麽安排呢?


    她並沒有刻意去出現在他麵前,如果一直遇不上,她可能慢慢就死了心,不再堅持著、想著要刺激他去追查兩年前的真相。


    可是莫名其妙的,她總是遇上他。


    她大步往裏走,來到韓思思的病房前,甄心沒有敲門進去。


    沒過多久,醫生出來了,還有韓阿姨。


    甄心上前步,對方看到她,笑了笑道,“甄小姐,別擔心,處女膜完整。”


    這話已經是最有分量的了,韓阿姨長長唿出口氣,伸手拍著胸口,“太好了,太好了。”


    甄心神色一鬆,“謝謝啊。”


    “這孩子傷得很重,看來還要在醫院住很長一段時間,不過醫院已經接到通知了,她的醫保卡雖然不能報銷,但還是按著報銷的費用走。”醫生朝著韓阿姨說道,“你們今天不是交了一筆錢嗎?醫院後來承擔了一大半,還有幾萬塊錢就放在裏頭吧,作為後期的費用,到時候出院再結算。”


    “真的嗎?”韓阿姨臉上總算有了笑意,“真是太謝謝了,你們救了我女兒的命,還這麽照顧我們……”


    醫生走後,甄心看眼時間,“韓阿姨,你照顧好思思吧,她現在情緒還未恢複穩定,我也不進去了,明天再過來。”


    “心心,麻煩你了啊。”


    “您別客氣。”


    甄心走出市醫院的時候,蕭庭禮的車還在門口停著,她剛要裝作沒看見,司機就按響了喇叭。


    黎一落下車窗,“甄小姐。”


    甄心站定在原地,“嗯。”


    她這樣的反應,黎一倒是難接口了,他輕咳聲,“上車吧,送你迴去。”


    “不用了,我打車就好。”


    這話傳進了車內,蕭庭禮也將車窗落下去了,“大晚上的,你難道也想遇上跟那位小姑娘一樣的事?”


    甄心一聽,心裏倒真有些害怕起來,蕭庭禮見她還在猶豫,“把你送到天水苑的正門口,車子不開進去。”


    她聽在耳中,然後走了過去。


    坐上車後,蕭庭禮問道,“晚飯吃了嗎?”


    “不餓,家裏有阿姨,已經做好了。”


    蕭庭禮聞言,也是說話算話,將甄心一路送到天水苑後,就讓她下車了。


    迴到家,傭人帶著妮妮正在玩,甄心進去,沒看到司空嵐的身影。“司空先生出去了?”


    “沒有,他在樓上。”


    甄心先去廚房洗了手,“我上去喊他,準備開飯吧。”


    “好的。”


    甄心來到司空嵐的臥室,門是開著的,裏麵並沒有人。她又來到書房跟前,輕敲兩聲。


    “誰?”


    “是我,吃晚飯了。”


    “好。”男人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甄心手落到門把上,卻發現門是反鎖著的。沒過多久,有腳步聲傳來,司空嵐打開門走出來,甄心輕笑,“做什麽呢,搞得神神秘秘的。”


    “我隻是不想工作的時候分心。”司空嵐隨手將門帶上。


    到了樓下,司空嵐甚至沒問一句甄心為什麽迴來的這麽晚,倒不是不關心,而是他在書房坐了一天,已經沒了時間概念。


    晚飯過後,妮妮鬧著要和司空嵐玩,男人陪了她一會,等到甄心收拾好後,他又上了樓。


    第二天,甄心去醫院探望韓思思。


    她白天也有自己公眾號上的事情要忙,也隻能傍晚過去。韓蓓蓓今天則是上晚班,和她的時間錯開了。


    警察來過了,可還是一句話問不出來,女孩傷勢嚴重,隻好先讓她把傷養好再說。


    走出醫院的時候,甄心饑腸轆轆,一抬頭,就看到黎一坐在車內,朝她招了招手。


    這下好了,韓蓓蓓的堂妹住在蕭家的醫院裏,真是抬頭不見低頭見啊。


    蕭庭禮打開車門,“過來。”


    甄心搖頭,“不用送我了,我自己打車。”


    “去吃晚飯。”


    “我不吃。”


    男人幹脆下了車,“甄心,我好歹幫了你不少忙吧,至今為止沒聽你說一句謝謝就算了,你這人情世故還能不懂嗎?是不是要請我吃頓飯?”


    “蕭先生,你這是在跟我要飯嗎?”


    “我一直在等你主動請我,可你這麽小氣。”


    甄心擰了擰眉頭,“行吧,請你吃頓飯,我心裏也好受些,免得總欠了你什麽似的。”


    兩人坐到車上,甄心放下包,“吃什麽?”


    “滿江宴。”


    司機聽聞,朝著那個地方開去,甄心反正聽都沒聽過。


    來到滿江宴後,甄心跟著蕭庭禮下去,原來就在湖畔,一眼望去,玻璃的長廊遠遠延伸出去,裏麵燈火通明,一座座玻璃房搭建出來,裏麵幾乎沒什麽人。蕭庭禮帶著甄心往裏走,“這兒的夜宵生意特別好,所以這個時間點人少。”


    甄心噢了聲,跟蕭庭禮選了個位子坐下來。


    不遠處的桌子跟前,圍坐了五六名年輕的小夥子,桌上擺滿了酒瓶,看來喝了不少。


    甄心讓蕭庭禮點菜,男人也不客氣,拿過菜單仔細研究起來。


    “我跟你們說,爺天不怕地不怕,什麽事不敢做?人我都敢殺了,以後別有人惹到我頭上,不然的話……我,我見一個殺一個。”


    甄心皺起眉頭,這些小屁孩,一看就是被家裏人寵壞了的,吹個牛皮也不怕天給吹破掉。


    “行了行了,”旁邊的同伴按住他的肩膀,“這可是在公共場合。”


    “公共場合怎麽了?”年輕的男人揮開對方的手,“那個孫涵,裝什麽裝啊?爺追她,那是看得起她,還給我擺麵子,最後還不是被我給辦了嗎?她給我下跪求饒都沒用了,哈哈哈哈,我用一個塑料袋罩在她頭上,沒想到就這麽死了……”


    甄心拿了茶杯在喝水,聽到這,手猛地一抖,蕭庭禮的視線也抬了起來。


    旁邊的幾人伸手要去捂那人的嘴,“你真喝醉了,胡說八道什麽啊?”


    “走開,鬼才他媽胡說呢!”男人說得起勁,將旁邊的人一把推開,“還有那個跟著孫涵的女生,也是思文高中的吧?笑死我了,當時都要嚇尿了,被我一頓好打,真可惜啊,最後沒給她也套個塑料袋。”


    甄心手裏的茶杯砰地落到桌上,大半杯茶水灑了出來。


    蕭庭禮一把握住她的手掌,發現她手是冰冷的。


    甄心嘴唇有些哆嗦,衝著他說道,“韓思思就是思文高中的。”


    蕭庭禮握著她的手緊了緊,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幾下。


    那一桌上,其實大家都喝得不少,又年輕狂妄的,另一個人也站起身來,腳踩在一張椅子上,“怕什麽,死個人而已,一千萬買條命夠不夠啊?”


    甄心唇瓣顫抖,覺得害怕,她朝蕭庭禮看去,“他們說的會是真的嗎?”


    “不一定。”要說一般人,如果手上沾了人命,絕對不敢大肆宣揚,可這幫一看就還是孩子,況且喝了酒,興奮之餘說出來炫耀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同伴當中,還有兩個是比較清醒的,也膽小,目光時不時看向甄心和蕭庭禮。


    他們按住朋友的肩膀,“今天都喝差不多了,走吧走吧。”


    “走什麽啊?你怎麽這麽膽小?”


    “就是——”


    “我奶奶還信佛呢,天天在家吃齋念佛,我可不信這套,我就不信那孫涵還能迴來找我索命——”


    蕭庭禮將甄心掉在桌上的那隻茶杯放好,然後替她重新倒了杯熱茶。


    “行了!”其中一個朋友臉色都變了,“別發酒瘋了,這不是在家裏!”


    “在外麵,我也是爺……”


    那朋友朝著甄心這邊一指,“看見有人在了嗎?”


    正在發酒瘋的兩個男孩目光掠過來,然後有片刻的停頓,其中一人踢開椅子,搖搖晃晃走來。


    蕭庭禮握住甄心的手,她想要起身,卻被他製止住了。


    幾個人全部都來到了桌前,高高站著,蕭庭禮修長的手指在茶杯杯口上輕掃了圈,目光輕抬,麵色嚴肅,卻是不怒而威。


    “喂,你……你們聽到什麽了?”先前被說膽小的那個男孩率先開口。


    甄心盯著這一張張年輕的麵孔,看得出來,平時各個都是張揚的主,她的視線落迴自己手上,體內的寒意被驅逐幹淨,甄心這才意識到,她的手掌一直被蕭庭禮箍在了掌心內。


    她忽然覺得整個人底氣十足,“該聽到的,都聽到了。”


    那男孩臉色大變,拉了拉同伴的手臂,“這可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為首的男孩下巴一抬,眼睛對上甄心,然後就挪不開了。“哎呦,這女人長得好看啊,比孫涵還好看。”


    蕭庭禮左側的眉頭輕挑,拿起桌上的茶壺,將手邊茶杯斟滿。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聽到爺心裏想睡你的話了嗎?”


    甄心麵色變得難看起來,剛要開口,就看到眼裏一道黑影掠過去,蕭庭禮迅速起身,右腿踹出去時正中男孩的肚子,力道又大又猛,甄心就看那人幾乎是倒退著飛出去的,然後就是砰地一聲,雙膝跪在地上,捂著肚子再也起不來了。


    旁邊的幾個同伴懵了,麵麵相覷,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給我打。”


    蕭庭禮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跟一幫小屁孩幹架的時候,第二個衝上來的男孩揮著拳頭,被他一腳踢中膝蓋,啪地就給跪下了。


    其餘幾人沒再撲過來,紛紛過去將兩名同伴攙扶起身。


    第一個被踹倒的人叫囂著,“你知道我是誰嗎?”


    蕭庭禮沉住氣輕問,“你是誰?”


    “我爺爺是應南博,知道嗎?”


    他手朝著蕭庭禮指了指,旁邊的同伴捂住他的嘴,“別說了行不行?”


    “應南博?博翰娛樂的董事長?”


    “是!怕了吧?”


    黎一聽到裏頭的動靜,也走了進來。


    甄心站起身,走過去幾步,被蕭庭禮一把拉迴來後擋在身後,她隻能探出半邊身子,“所以,你是博翰娛樂董事長的孫子,你殺了個女孩叫孫涵,還把另一個女孩打成重傷,是不是讓人丟到市醫院的門口了?”


    姓應的男孩手掌按住肚子,“怎麽,怕了啊?”


    “是,一聽就害怕了,就不知道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吹牛呢?”


    “爺有必要跟你……”


    旁邊的兩人忙按住男孩,站在前麵的另一人嚇得酒也醒了,走過去一把捂住男孩的嘴巴,然後衝著甄心說道,“喝醉酒了而已,說的話不能當真。”


    男孩被人駕著,更加覺得氣勢足了,一條腿做了個要踹人的姿勢。


    甄心不甘心他們就這樣走掉,她甩開蕭庭禮的手大步上前,“把話說清楚,你們在哪殺了人?”


    男孩們急了,知道闖禍了,著急要走,甄心追過去,前麵的一人見狀,手掌摸向腰際。


    蕭庭禮說了句小心,上前扯過甄心的手臂,男孩手裏的匕首朝著前麵一掃,蕭庭禮堪堪躲過。黎一過去伸手擒住對方的手腕,另一人卻拿了刀子也撲過來了。


    幾個小男孩就跟不要命似的,蕭庭禮著急護住身後的人,眼看著他們逃出去,追也白追,黎一迴過頭來,著急出聲,“蕭先生,您沒事吧?”


    蕭庭禮朝甄心看了看,“傷到哪了嗎?”


    甄心搖了搖頭,幾個男孩消失在夜幕中,很快就不見了。


    她這才轉身拉過他的衣袖,看到呢子的布料已經被割開了,所幸沒傷到裏麵。


    “你沒事吧?”


    蕭庭禮心裏微暖,“沒事。”


    “下次這種情況你不用管我!我有異能可以自保的!”


    男人嘴角微提,“好。”


    “我想去趟醫院。”甄心說完就著急要走。


    男人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先把晚飯吃了。”


    “我等不及了,心緒不寧的。”


    蕭庭禮知道甄心聽了那些話,肯定什麽心思都沒了,他讓黎一過去喊了司機,然後趕迴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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