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戴斯維看著宋清辭,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下一秒鍾,他收迴了自己的手,微笑著說道:“我知道你。你是‘血薔薇’,那個被譽為可能成為肖晴第二的人。”


    說著,彼得搖搖頭:“我猜你好像是誤會了什麽,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麽不可調和的矛盾,再加上你可能從別人那裏聽到一些關於我的、不好的傳聞,這才導致你對我戒備特別大。”


    “其實我們兩個人很相似,至少在戰鬥風格上很類似,”他誠懇地說道,“你用的是雙刀,我用的是鐮刀,都是大開大合的、我們可以好好交流一下彼此的經驗才對。”


    聞言,宋清辭冷冷地說道:“誰會跟你交流。”


    “帶著你的傲慢和無禮,現在滾吧,”她說道,“不然的話,我不介意在其他人到來之前先跟你打一場。”


    她似乎是因為某些特殊的原因對彼得非常的看不慣,所以到現在為止的語氣都特別生硬、看起來一言不合就會拔刀出鞘,將寒光閃爍的刀刃橫在對方的脖子上一樣。


    這種奇怪的態度讓丁炎他們都微微一怔。


    按照他們的觀念來說,宋清辭應該不會是這麽強勢和咄咄逼人的人才對。


    看來這個叫彼得的家夥確實在宋清辭這邊的印象相當不好。


    不然的話,她至少也會是漠不關心,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強勢過頭。


    總結原因,他們覺得大概率還是彼得這個家夥的問題。


    宋清辭這個人雖然是高傲了一點、古板了一點、聖人了一點,但是她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地就發脾氣,肯定是有其他人惹到她了!


    這麽想著,他們也不由得看向彼得,彼此的眼神很是不善。


    在這樣的目光交織之下,彼得臉上的笑容不變。


    他逐一地審視著其他人,在看到丁炎的時候,眼神額外多駐留了一會兒。


    很快,他收迴視線,朝著宋清辭爽朗地笑了笑:“既然宋小姐這麽不待見我,那麽我也不過分叨饒了。”


    “不過在此之前,我們是不是應該把之前的問題給結清了?”


    什麽問題?


    丁炎等人的眼神都透露出這樣一個意思。


    看著他們,彼得的嘴角微微一咧。


    “你們撞到人,總得道個歉吧。”


    說著,他很輕鬆地看了一眼李靜雯:“還是說你們已經沒禮貌到撞人之後連道歉都不想要留了?”


    “你們隊的人還是這麽粗俗,完全沒有教養可言,”他微笑著說道,“又或者,是你們沒有父母可以教?”


    “那我不介意稍微教你們兩句好的,當然,這是作為人對粗魯無禮之輩的基本禮節。”


    他說道:“不用謝。”


    這句話一說出來之後。


    季千琴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她眯起眼睛,看向彼得的眼神逐漸變得危險了起來。


    旁邊的丁炎還想要拉她一把,讓她不要輕舉妄動、結果卻被季千琴迴了一個“沒關係”的眼神。


    她可太知道嘴巴比下麵還髒的小[嗶]崽子到底圖的是個啥了。


    說到底不就是想開噴嗎?


    季千琴可是狂噴過罪麵和宋清辭的。


    這兩位在她的麵前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還不了嘴,足以見她這方麵的功力。


    深唿吸一口氣,她朝著彼得點了點頭,模樣非常有禮貌。


    下一秒鍾,幾乎是一長串完全沒有停頓、甚至於連磕絆和重複都沒有的外語詞匯從季千琴的嘴巴裏麵傾瀉而出!


    滔滔不絕的聲音迴蕩在彼得的耳邊,讓他的表情都微微一怔。


    他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季千琴。


    這還是第一次彼得感覺一個人竟然能夠把譏諷和嘲弄說得這麽的……流暢。


    季千琴全程沒有罵人,或者說至少沒有明著說一些不合時宜的話語。


    她隻是在陰陽怪氣。


    比如說什麽你說話這麽臭一定是因為平日裏喜歡下麵吃飯上麵放屁,又或者是你腦子上麵的那個東西具備了除卻思考以外的一切功能,即便是放在展台上也如同剛出土的文物一樣,充滿了未開化的研究價值。自己講教養但是卻本人執行不了,難道說你的父母是過期優惠卷買來的,還是說你的禮貌其實處在量子疊加態、不能說完全沒有,隻能說一點不剩?


    總之,季千琴說得很開心,彼得聽著很鬧心。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勉強笑笑,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也是,是我對你們過度高估了。”


    “畢竟是從那個國家出來的,沒有貴族的存在,所以自然懂不了什麽叫‘貴族禮儀’。”


    他收迴手,扯出一個笑臉:“說起來,你們去年的那個隊長現在怎麽樣了?”


    “他的傷,應該還沒好吧?”他說道,“如果有必要的話,那麽我們不介意找幾個優秀的醫生過去。”


    “畢竟,沒有人比我們更懂‘毒’了。你們那位中的毒,如果拖太久了、可說不準後果啊……”


    聞言。


    那些原本站在丁炎身後的學長學姐們瞬間臉色一變。


    他們往前站了一步,看向彼得的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而站在彼得身後的那些學生們也跟著往前走了一步,臉上帶著滑稽的笑容、看起來有些興奮和瘋癲。


    兩邊對峙在一起,氣氛分外緊張,比起之前甚至還要更勝一籌!


    看著眼前這一幕,宋清辭忍不住眉頭微皺。


    她的心中感覺到的違和感幾乎要高到爆炸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從她的旁邊傳來:“看來是被影響到了。”


    “不僅僅是那邊那些家夥,連我們這邊的人也都被影響到了嗎?”那個聲音若有所思,“看來這個影響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而且非常隱蔽、甚至於在此之前我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是精神類型的攻擊?還是調動情緒?看起來應該是後者,前者變化應該很明顯、不至於這麽隱蔽。”


    “也許這場演習跟老師說的一樣,真的不太一般。”


    聽著這個聲音,宋清辭循聲望過去。


    她的旁邊,一個高年級的男生正皺著眉毛看遠處那兩個對峙的團體。


    注意到宋清辭的視線,那個男生笑了笑:“你好,我叫洛宏哲。”


    宋清辭沉默了片刻,之後才說道:“我叫……”


    還沒等她說完,洛宏哲就打斷了她:“我知道你。”


    “‘血薔薇’,我之前聽人說過,”他若無其事地說道,“看來那些人說你心性堅定不是假的。”


    “情緒調動歸根到底是判斷意識強度的方式,如果一個人的意識足夠強大,那麽無論怎麽嚐試撬動情緒的壁壘、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在場的人裏,除了你和我、也就隻有區區幾個人能夠免疫。”


    說著,洛宏哲忍不住砸了咂嘴:“嘖,看起來我那些同學的修習還不到家,反而比不過你們這些新生,真是讓人看扁了啊。”


    聽著洛宏哲的話,宋清辭沒有第一時間附和。


    她找了一個問題拋給洛宏哲:“那個金毛說去年,是什麽情況?”


    去年?


    洛宏哲愣了一下,然後想了想說道:“去年啊……”


    “去年的演習,我們前一屆的學長把‘黑鐮刀’他們國家的前輩打敗了。而當時那個國家的領隊,就是‘黑鐮刀’的師兄。”


    說著,洛宏哲歎了一口氣:“去年因為是團隊競技模式,所以雖然黑鐮刀的師兄發揮很好,但還是被拖後腿給送迴家了,而且還受了不少的傷。迴去之後,他就一蹶不振、一直頹廢到現在。或許是因為這個原因,黑鐮刀把師兄的頹喪推拖到我們這邊來……”


    很快,洛宏哲的表情有些奇怪:“不過,他是怎麽知道徐頎學長中了毒的?”


    徐頎?


    宋清辭覺得,自己之前好像聽到過這個名字:“徐頎是去年那個用劍的?”


    洛宏哲:“對,去年加入對策局的徐頎學長。他去年參加演習之後不久就中了毒,一直持續到現在……”


    一直持續到現在的毒?!


    聽著這句話,宋清辭有點茫然:“那是什麽毒?!”


    這句話似乎讓洛宏哲有些尷尬。


    他看了一眼旁邊,發現那邊還在吵之後,才湊在宋清辭耳邊輕聲說道:“這也不是什麽秘密了,跟你們說也沒什麽關係……”


    “據說,徐頎學長之前在追逐某個異種的時候,一時不慎被對方給陰了一下。後來異種跑了,自己也中了毒。而毒的結果就是……”


    他咳嗽了一聲,低聲說了點什麽。


    宋清辭聽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精彩。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會變成女性的毒……這是真的?”


    洛宏哲隻是攤開手,聳聳肩:“當然。”


    “而且是那種性征特別明顯,在轉換之後也會變得特別明顯的類型,”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比如說如果你雄性激素分泌過多,比如說睾酮,那麽雌性激素分泌也會反過來倍增。而徐頎學長在中毒以前,是一個實打實的肌肉猛男……”


    洛宏哲又歎了一口氣:“所以,現在徐頎學……姐,大概已經朝著某個方向一去不複返了。甚至於因此,還失去了絕大部分的力量。”


    “真可惜,以前學長還經常會用肌肉來歡迎新進學員,現在隻能用……咳咳咳!”


    說著,他猛然咳嗽了一聲,似乎是意識到自己身邊並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宋清辭。


    宋清辭沒有聽懂。


    就算聽懂了她也不會在意。


    她隻是想著,這還真是陰損。


    如果讓自己變成另一個性別,她倒不至於特別痛苦。


    但如果變成廢人,那她是絕對接受不了的。


    單單從洛宏哲的話語來看,那位徐頎學……姐在學校裏應該挺受歡迎的。


    這樣的一個人被對麵給嘲諷了,也難怪那些學長學姐會焦急上火。


    這麽想著,她點點頭:“我大概明白了……”


    然而就在她話語即將出口的下一刻。


    突然之間,場麵的氛圍再次一變!


    不知道是誰不小心把槍的保險給上了,盡管聲音不太大,但是在空地上仍舊是清晰可聞!


    伴隨著這個聲音的,還有一聲銳利的子彈破空聲!


    聽著這個聲音,幾乎所有人的臉色都陡然一變!


    或許是因為著急上火,又或許是因為其他的原因,總之、此時此刻,這兩夥人都覺得是對方裏麵有人打算偷偷動槍了!


    在這樣的想法指示之下,幾乎是所有的人都摩擦拳腳、眼神裏是不加掩飾的敵意!


    旁邊的洛宏哲低聲都囔了一句:“該死……”


    “情緒操縱上來了,”他揉著自己的頭,“我也有點被影響到了……”


    “同學你小心一點,我怕我待會兒一不小心跟你打起來沒收住力,然後被你活生生打死……”


    說著,他搖頭晃腦的,坐在空地上默念著什麽。


    宋清辭已經管不了他了。


    因為她都看到丁炎要冒出火星子來了!


    他看起來很痛苦,渾身上下的火焰就像是爆燃的火種一樣、隨著風吹一陣就亮一下,看起來幾乎是在點燃的邊緣!


    如果這樣下去,丁炎必然會燃燒!


    一旦他渾身上下燒起來,那就不是簡簡單單能用衝突未遂來指代的狀況了!


    他的火焰如果控製不好……必然是一場災難!


    想到這裏,宋清辭忍不住想要上前一步。


    然而下一秒,一隻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細如潺潺流水的聲線迴蕩在她的耳邊,帶著難以捉摸的笑意,輕聲說道:“不要急。”


    “有意思,看來是察覺到有人來了之後,策略改變了?”那個聲音輕笑著說道,“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丁炎的身上,看起來是個認出‘紅蓮’的家夥。”


    “這樣一來,確認的名單又少了兩個啊……嗬,或許還得感謝一下對方的急不可耐,不然我還得多花一些功夫。”


    聽著這個聲音。


    沒來由得,原本還有些焦躁的宋清辭瞬間就放鬆了不少。


    就好像是當暴雨天來臨之際、原本慌亂不已,結果發現自己其實是呆在家裏,懶懶地蜷縮在被窩之中一樣。


    充滿了安然和閑適。


    她扭頭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發現白令正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眼神若有所思地看著遠處的人群。


    看到白令出現之後,宋清辭忍不住鬆一口氣。


    “先知,”她小聲說道,“這是什麽狀況?”


    白令聞言,看了她一眼:“一些藏得很久的老鼠迫不及待想要點燃它們的篝火,以期獲得更大的老鼠的目光和讚許罷了。”


    “不用過分在意,反正老鼠哪怕費盡心思用肥碩的身體跳動舞蹈,也不過是在下水道內泛出‘空空’的迴響。除此之外,毫無意義。甚至連取悅他人都算不上,隻會讓人覺得肮髒而醜陋。”


    說著,他收迴手,拉了一下自己的圍巾:“不過,鬧劇也該收場了。”


    “笑話也看夠了,再繼續下去,就得是別人看我們笑話了。”


    話音落下。


    層層疊疊的霧靄彌散在整片天穹之下,於白令的話音裏轟然擴張,幾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充塞了正片空地、將所有的學生全部都籠罩在其中!


    在宛如黑夜的濃霧之下,一切都像是藏匿在陰影之中、再也看不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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