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明白小哥哥為什麽要讓陰陽君拿掉我的記憶,因為那實在太不堪迴首了。那些話字字紮心,比他刺在我身上的三劍都要疼。


    即便是這樣迴憶一下,我心都疼得跟撕裂了一般。


    三劍啊,心都被剁碎了。


    小哥哥的臉色煞白,眸中再無那冷冽之色,而是愧疚,懊悔。他動了動唇要說什麽,但最終一個字也沒說出口。


    念先生拉過我,輕輕拍了拍我滿頭落雪,柔聲道:“七兒,為師可有騙你半分?”


    你沒有騙我,但卻是別有用心。


    我怔怔看了師父許久,走到了小哥哥麵前,伸手覆上了他冰涼涼的臉。可能是他修為太強大的原因,雪花兒看到他都要躲。


    “小哥哥,你告訴我,這一千多年來,你哪個時候愛我最為純粹?沒有算計,沒有欺騙,隻是因為愛我而愛我?”


    “我說你會信嗎?”


    “會!”


    小哥哥看我許久,輕聲道:“我從未愛過你,因為我一出生就知道天魔雙生,唯有一人能活。我在大荒等了成千上萬年,總不能等來自己魂飛魄散。”


    “那你為什麽不殺了我?”


    “因為你詛咒過我,要我經曆世間所有痛苦,且萬劫不複。我把鮫珠給你,把魂火給你,剜掉眼睛給你,都不過是你詛咒的應驗。”


    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若非我死,否則會不斷經曆你的詛咒,周而複始,永不停止。你說,我拿什麽去愛你這樣一個詛咒我的女人?”


    “是啊,你經曆了世間所有痛苦,為什麽會愛我這樣一個女人呢?”我望著他黯然無光的眸子,道:“小哥哥,演戲累不累?”


    他不語。


    我用指尖劃過他的眉眼,臉龐,最後落在了他的心口。


    小哥哥的心跳得很快,一縷黑色的靈力從他心口冒出來,眷戀不已地纏上了我的指尖,像是在親吻我的手。


    是龍璽裏的飛龍。


    人有時候,身體的本能比嘴更實誠,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我收迴手,望向了雪霧中的海平麵,估計那擎天鎮魂石柱已經龜裂得不像樣子,把這整片海水都給染紅了。


    看樣子,六界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經陷入混沌。


    不能再等了!


    我盯著手中的吞靈劍,朝著海麵走了過去。念先生和小哥哥都不約而同跟了過來,我忙喝住了他們,“別跟過來!”


    念先生急道:“七兒,你還下不去手嗎?殺了他啊!”


    其實直到方才念先生把神識還給我,我才曉得他把吞靈劍交給我的原因:小哥哥與我契約過陰陽龍鳳璽,這世上隻有我能殺得死他。


    而小哥哥瘋狂奪取靈力,隻是想要壯大自己修為,用三魂去修補擎天鎮魂石柱。他逼我殺他,不過是想讓我活下去。


    但是……


    我轉頭看著小哥哥和念先生,淺笑了下,“記得當年在大荒時,你們都許諾會愛我一生一世,可師父卻最先離開我,而小哥哥你卻親手殺了我。如果還有下輩子的話,求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我寧可生生世世都孤身一人。”


    最後,我把吞靈劍狠狠紮進了自己心口,仰天發出了一陣聲嘶力竭的嘶吼,令蒼天都要垂淚的聲音。


    “啊……”


    這瞬間,天上地下四麵八方都傳來了萬鬼同悲的嘶吼,聲聲不絕於耳。


    “七兒!”


    “七兒!”


    小哥哥和念先生悲憤的唿喊被我的嘶吼掩蓋,我看到身體慢慢幻化為血光,旋轉著往空中飛了去。


    焚天之怒,隻有千年血棺才發得出這種聲音。


    飛揚的雪花倏然間變成了血色,漫天的血紅,像是在下血一樣。一股強熾的業火從海麵,地麵以及山脈冒出來,把天地間封鎖在了焰火之中。


    我的真身飛快旋轉著往擎天鎮魂石柱那邊而去,棺身在洶湧地冒著血,這個畫麵瘮人至極。


    小哥哥飛身朝我撲了過來,他想抓我,但已經不能了。棺身好像開始碎散,飄出了無數與我一起嘶吼的幽魂,好多好多。


    非但如此,四麵八方的鬼魂全部都朝我飛撲而來,試圖再與我融合在一起。


    我如法炮製地下了個咒:“皇天在上,我願以血肉之軀祭獻,三魂七魄封印,以一己之力保六界萬裏江山,至死不渝……”


    “七兒不要,求你!”


    沒等我說完,小哥哥飛來抱住了我從血棺裏飄出來的魂,“傻丫頭,我費勁十世才把你凝成血肉之軀,你怎麽可以這樣踐踏?”


    焚天血祭起,沒有血肉之軀祭獻,三魂七魄風雲,哪能結束得了。


    我望著小哥哥道:“你能舍得自己,我為何舍不得自己?既然我們注定要有個人死去,為什麽不可以是我?”


    “誰人都可以,但你不可以!”


    “若這天地還在,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們的孩子。”


    千年血棺是吞噬了成千上萬個鬼魂才形成,此時鬼魂一個個灰飛煙滅,棺身也快要碎了。我來不及講更多的話,隻能癡癡望著小哥哥,想再多看一眼。


    如果還有來世,我們不要在一起,因為太痛苦了。


    “蕭逸歌,你這混蛋,要不是你,七兒也不會這樣!”


    就在此時,念先生忽然召出弑君劍朝小哥哥撲了過來。


    小哥哥臉一沉覆手召出一道乾坤符,把我的魂魄鎖進了快碎散的棺身之中,恢複了我的人形。


    隨後他召出軒轅劍,舉劍迎上了念先生的劍招。可能是實力懸殊太大,他一劍就把念先生給震開了。


    念先生忽然撚了個手訣,生生從我身上把吞靈劍給拔走,朝著小哥哥就刺了過去。他的眸色是赤紅的,恨及了小哥哥。


    “七兒本該是朕的,你卻硬生生把她從朕的身邊奪走。帝君之位是朕的,可天帝偏偏選了有魔根的你,該死的你,把屬於朕的所有東西都奪走。”


    風馳電擊間,小哥哥和念先生已經打了千百招。


    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暗了下來,是黑暗在吞噬光明,六界就要徹底混沌了。周遭狂風大作,海麵掀起一層又一層的血色巨浪拍向我們。


    天空血淋淋的雪花兒沒停,鋪天蓋地。


    小哥哥和念先生越打越遠,兩個人被一片紅紅的雪花封鎖,我看也看不清,掙也掙不開,焦急如焚。


    “鐺!”


    忽然兵刃相撞的巨響,一截冒著血光的劍鋒從風雪中飛出來,正好從我眼前飛過,是念先生的那柄弑君劍。


    緊接著,隻見念先生和小哥哥同時飛來,念先生手執半截殘劍,倒退著飛過來。小哥哥那柄軒轅劍,插在了他的心口。


    兩人退到我身邊的時候就沒退了,念先生用手死死拽著劍鋒,血從他指尖滴答滴答掉。他的樣子好生狼狽,一頭白發淩亂無比。


    小哥哥麵色冷冽,睨了眼我道:“七兒,殺他,還是不殺他,你一句話!”


    “我……”


    軒轅劍正在瘋狂吞噬念先生的靈力,如果他再不療傷,最終肯定魂飛魄散。但他很無所謂的樣子,斂下眸子看著我,唇角竟然是微揚著的。


    “七兒,你希望為師死去嗎?如果想,把這把劍拔出來,再刺為師一劍如何?死在你的手裏,是為師這輩子最大的安慰。”


    “師父……”


    他又道:“聽話,劍穿心的滋味很難受,送為師一程好嗎?”


    想起小哥哥當年刺了我三劍,劍劍穿心,我冷不丁打了個寒顫,道:“你曾經不是很想要萬裏江山嗎,怎麽現在一心求死?”


    他笑笑道:“要那萬裏江山,隻為博得你紅顏一笑,可惜你從未笑過。拔劍送為師一程吧,往後六界之中,就再沒有念斟這個人了,你也不用難受。”


    我還沒做聲,小哥哥直接把軒轅劍給拔了出來,轉手遞給了我。我看著劍鋒上滴答滴答的血,又一陣發怵。


    “七兒,殺了為師,快啊。”


    “師父,我……”


    我接過劍還沒動,忽然聽到天空中傳來一陣飛龍馬車的聲音,緊接著一個人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念先生麵前。


    是倉倉。


    她朝我拱了拱手,“冥王殿下,請看在斟哥哥曾是你師父的份上,放過她一命。”


    頓了頓,她又朝小哥哥鞠了一躬,“魔尊殿下如此獨領風騷,還請放過斟哥哥,往後的日子,倉倉為奴為仆毫無怨言。”


    我下意識看了眼小哥哥,他斂下眸子冷喝了聲,“帶著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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